禦景真希覺得自己一定是“今歲犯小人”。


    半個月前從母親處得知自己將暫時結束目前的繼承人培訓去東京讀高中,並且會有個日本未婚夫。


    兩小時以前她在公司的廣告外場發現這季的模特是那個自己一直看不上眼的藤堂靜。


    而現在,她站在車水馬龍的路旁,滿含無奈的望著身旁拋錨的愛車,再一次肯定,她的rp現在一定是負的。


    當頭烈日炎炎,真希欲哭無淚。雖然給管家打了電話,可從家裏過來少說也要半小時啊!果然,還是找個咖啡廳坐著吹吹空調比較好,這車按說自己也沒買多久,怎麽總是在關鍵時刻拋錨?


    正待提步要走,一輛亮黃色的lotus elise水鳥一般停在自己身邊,降下的車窗裏,赫然是藤堂靜美麗的臉龐:“怎麽了ambre,是車子有什麽問題嗎?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怎麽又是她?心裏不爽的腹誹一聲,真希腳步沒停:“藤堂小姐不必掛心,我的管家馬上就來。”讓她送?恐怕到最後就又要死皮賴臉地和自己“做朋友”了吧?老實說,她還真沒見過這樣的人,自說自話、剛愎自用、看不懂臉色,論說世家的小姐們自然身上是有一股子傲氣的,可藤堂靜這樣矯揉造作的,她還真沒看出來到底有什麽好,和這樣的人做朋友,怕她還沒這個福分吧?


    被當眾甩了臉,藤堂靜有些訕訕的下不來台,嘴角的笑也僵硬下來。這不是她第一次被拒絕,可是她就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點讓這位加洛林財團的小姐厭煩了。論家世,真希是加洛林財團的千金,她也是藤堂商社的繼承人;論才能,她們都接受著家族的精英教育,藤堂靜並不覺得自己差在哪裏;論地位,真希是“歐洲王冠小姐”,她也是“法國妙齡小姐”,還憑借自己的能力在模特界占有一席之地。所以她完全不明白自己緣何被莫名其妙地一次又一次嫌棄。


    “請等一下。”想不明白,藤堂靜幹脆打開車門下了車決定一次性好好問問清楚,她一貫驕傲,從來都隻有別人上趕著和她攀交情,如今她想要和別人交朋友卻還碰上這樣油鹽不進的,心裏當然不高興,總覺得自己的驕傲被折損了一樣,不問清楚怎麽能夠甘心?


    “你好像討厭我?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麽?”攔住真希,藤堂靜也有點生氣了,在她看來,真希這樣的態度很是無禮。


    “藤堂小姐多心了,沒那回事。”微微蹙了下眉,真希有些不耐煩。唉……太陽這麽大,不知道會不會曬黑……回去一定要多做一次美白保養!


    “可是你……”


    “抱歉藤堂小姐,我的管家來了。”聳聳肩也不看藤堂靜,真希如釋重負。終於來了!終於不用再麵對藤堂靜了!真是莫名其妙!自己為什麽就一定要對她和顏悅色了?她禦景真希又不是什麽憐香惜玉的男人,總擺著一副“我是為了你好”“你為什麽不能理解我”的表情給誰看啊?


    明明就是個世家小姐,要不是看在她是藤氏繼承人的份上,走秀也好,廣告也好,根本不會給她那麽多機會!享受著家族的庇護而不自知,卻時不時就抒發一通“身份帶來的束縛”,虛偽到了極點!以為自己有多少本事不成?不過是因為姓“藤堂”而已……


    對認不清自己的人,真希向來沒好感。


    藤堂靜帶來的不愉快並沒有持續多久,畢竟隻是不怎麽重要的小人物罷了。現在,真希坐在頭等艙靠窗的座位。目前對她而言最重要的,是她即將開始的東京生活。


    因母親是家中獨生女的原因,真希從小就是被當做加洛林財團的繼承人培養的,因此並不隨父母住在東京,就連國籍也是法國。以前也曾經去日本小住過幾次,不過對那個國家實在是沒有什麽過多的了解,盡管她還有著一半的日本血統。


    父族方麵的繼承人有哥哥,她很少參與禦景家族的事,今年哥哥高中畢業出國留學,她又剛好確立婚約,來陪陪祖父母也是好的,這十幾年東京在時尚界的地位日漸突出,多掌握一些市場對加洛林家族龐大的版圖而言有利無害。


    據說,自己那位未婚夫的母親是日本商界有名的女強人,更是父母大學時代的同窗好友;


    據說,道明寺家在日本經濟界地位穩固,自己那個還未曾謀麵的未婚夫更是家裏唯一的男性繼承人。


    真希並不排斥基於利益的聯姻,反正她也沒什麽喜歡的人,那麽嫁給誰也是一樣的,再說感情可以培養,看得過眼便是了,商業聯姻中像父母這般感情深厚的並不多見,她也不認為自己能遇到。


    話又說回來,反正現在是自由戀愛,不過是個婚約罷了,又沒真的結婚,以後遇見動心的大不了再退婚唄!以自己家如今的地位已是不需要靠聯姻來擴大影響力,哥哥和自己在這方麵的自由度還是蠻大的,她不妨認為,母親讓自己訂婚,更多的原因是讓她在日本期間多個照顧她的人罷了。


    旁邊的座位上有人落座,真希側首,見是個高個子黑色卷發的男生,典型的東方長相,倒是蠻英俊,隻是表情似乎有些凶巴巴的,透著點不耐煩。隻看了一眼,真希便深覺無趣,撇了撇嘴角又扭頭看向窗外,心裏還略微覺得有點遺憾。


    唉……不是自己那盤菜啊!這種一看就是暴躁型的炸毛男,完全不符合她的萌點的說……


    而且……那種長相,好吧,確實如她所見是個蠻英俊的人,可是,皮膚不夠白皙,臉型也似乎有點……過於方正?倒不是說不好看,說實話,隻是顯得有些嚴肅,不夠隨和。一對棕色的眼睛不算太大,不是自己喜歡的頗有風情的鳳目,倒更像是吊梢眼,神采過分的強烈,目光隱隱透了點凶惡,但仔細看過去又覺得其實隻是種怪僻性格的掩飾,並不是真的凶狠,隻是身上那股子暴躁的氣息從始到終都顯而易見,讓人不得接近的感覺。


    這果斷不是她禦景真希萌的類型啊!又在心裏歎了一聲,她萌的是高貴魅惑的貴公子型,眼前這個,一個萌點都沒有啊!這麽想著,真希臉上的表情越發無趣了起來,甚至隱隱帶了點委屈。


    道明寺此刻深深地覺得,他被眼前這個女生鄙視了。


    想他道明寺司雖說脾氣不怎麽樣,但好歹也是要身高有身高、要身材有身材、要臉蛋有臉蛋,那身價更是在日本數一數二的,什麽時候被人這般明晃晃的鄙視過!別否認,他看見這個女生臉上一閃而過的無趣表情了!


    帶著一種抵觸和不爽的心情,道明寺上下打量了真希一番。米色無袖荷葉邊短衫配金色細腰鏈,白色的包臀短裙下是一雙完美筆直的長腿,腳上淡金色的細高跟涼鞋是jimmy choo本季的新款,座位旁邊的扶手上放著白色漆皮印黑色簡潔幾何圖案的prada手包。


    很有品位的打扮。再看看長相,像是東西方混血兒,輪廓比一般東方人深一些,立體感十足,顯得更有味道,皮膚也更白皙,長得還算不錯,但是這也不能成為鄙視自己的理由啊!


    心裏的小火苗一股股的,可是道明寺也不是傻瓜,再怎麽放縱,本身的禮儀也沒有丟,這又不是在那個可以任他為所欲為的英德,道明寺也隻能按捺下滿腔的暴躁,重重地用鼻子哼了一聲。


    這般幼稚的行為倒是引來了真希的側目,她真沒想到對方這麽大個人了,居然比自己預計得還容易炸毛。淡淡掃一眼身旁的人,真希的眼神明擺著是看一個鬧別扭的孩子,好笑又無奈,道明寺看懂了,氣得一噎,可是人家又沒講話,他也不好說什麽,直憋得滿心滿肺鬱悶,連頭上的卷發都像是豎起來了似的。


    唉……不夠淡定,不夠冷靜,不夠穩重……真不是自己的菜啊……麵無表情的在心裏品評了一番,真希默默內牛。從巴黎到東京,十幾個小時的旅程,還沒有個對口味的鄰居,人生啊……真是寂寞如雪……


    對真希的到來,禦景武藏夫婦很是高興。真希的父親禦景彰是家族現任的掌權人,又是長子,一貫得祖父母器重,哥哥又是作為繼承人培養的,與兩位老人感情不壞,真希人長得漂亮又會說話,家裏的長輩們也都喜歡,更是本家唯一的嫡小姐,與表兄妹沒什麽利益衝突,大家也樂得寬和待之,因此與族中眾人相處極好。


    出席過禦景武藏特意設的家宴,與眾親戚見麵拜訪便用了好幾日,等終於安頓下來之後,真希接下來的任務便是與自己的未婚夫――道明寺司同學培養感情。


    “怎麽是你?!”在餐廳一打照麵,道明寺就炸毛了。本來就對母親塞給自己一個什麽勞什子未婚妻不太滿意,結果現在還發現,這個人選是飛機上鄙視自己的女人,道明寺怎麽可能有好臉色?


    真希也很是訝異了一下,但再驚訝,她也還沒到當眾喊出來的地步,心裏又一次深深地覺得,這個叫道明寺司的男生實在是不夠城府,這暴躁易怒的性格到底是像誰啊?看著他父母都不像是衝動的人呐!


    “阿司,你們已經認識了嗎?”對於道明寺的反應,道明寺楓很驚奇。自己兒子的性格自己最了解,看眼下的情況,竟像是已經同真希接觸過了一般,這讓道明寺楓喜上眉梢。在她看來,在不知道婚約的情況下有過接觸,絕對是有利於感情的培養的。


    明顯是想到了不愉快的回憶,道明寺黑著臉沒說話,真希看著他任性的模樣,心裏微微歎了一聲,一邊輕聲解釋一句:“飛機上我們坐在一起。”


    這大少爺是怎麽長大的啊?這麽易怒暴躁又任性別扭的性格,能做道明寺家的繼承人嗎?沒記錯的話,他比她還大吧?可自己現在已經接手了加洛林財團一半的生意了,道明寺司完全不能跟商場上那些老狐狸相比吧?


    心裏想法轉過幾輪,麵上卻不顯,真希隨父母坐下,沒有理會道明寺挑釁的眼神――在她看來道明寺就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又單純又幼稚,自己作為一個成年人,真沒必要跟他一般見識的。


    真希旁邊的座位坐的是道明寺椿,新婚燕爾,丈夫也是大財團的繼承人,很是門當戶對的一門婚事,道明寺椿本人長得也很漂亮,但真希總覺得,她看自己的眼神不是很友善。


    真是詭異的一家子!她心裏想道。若說自己勉強和道明寺還算得上有點怨,和道明寺椿那真是八竿子打不著,也從來沒見過,就不知道這若有若無的敵意是從何而來了。


    因著雙方父母是大學時代的好友,桌上的氣氛很容易就熱絡起來,兩方都存著讓年輕一輩熟悉的意思,也沒有勉強三個小輩加入談話,而道明寺椿的聲音就在這個時候飄進真希的耳朵。


    她說:“我是不會讓阿司重複我的悲劇的。”


    什麽?她是不是聽錯什麽了?真希莫名其妙。什麽叫做“重複她的悲劇”?她怎麽就悲劇了?依真希看,道明寺椿家世好婚事也好,在日本上流社會也當得名媛,跟“悲劇”可是半點邊都不沾啊!難道道明寺楓還會虐待自己女兒不成?


    自從見到這一家子就接連遭受衝擊,真希可真有點繃不住了,表情就帶出點愕然來,這反應落在道明寺椿眼中卻變成了不屑和挑釁,她不知道真希是不是故意的,隻能暫時咽下滿心的不甘不再講話,心裏卻已經對真希有了防備――聯姻,怎麽可能幸福呢?她的婚姻已經犧牲了,母親為什麽還要毀壞阿司的婚姻?


    這邊的小動作沒能影響到什麽,真希也沒有太過深入的思考道明寺椿對自己的態度,等一餐結束雙方家長明確提出要她和道明寺“單獨聊聊”的時候,她也沒什麽特別的反應――既然以後相當長的一段日子都要在日本渡過了,多個熟人也沒什麽壞處不是?雖然目前看來,這個熟人很可能性格不太對盤。不過沒關係,人際交往可是她的強項,多少艱難的公關項目都攻克下來了,不就是容易炸毛了點嗎?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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