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一氣分陰陽


    “一氣分陰陽。”張五金大吃一驚,車子都拐了一下,還好及時打了過來。


    餘山子本來對他極有信心,見他反應如此之大,心也懸了起來,道:“是啊,她們的留言是這麽說的,說一氣分陰陽,兩個人是連在一起的,不救,則同有一口陽氣,救,則陽氣歸一,另一個必死。”


    “一氣分陰陽,就是這樣的。”張五金點頭,臉色凝重,酒床為七大奇床之一,而一氣分陰陽,卻又是酒床三個變式裏麵,最可怕的一個,根本無解,張五金本隻想見識一下酒床,卻沒想到,居然碰到了最棘手的一種。


    “真的是這樣?”餘山子嚇到了:“真的不能兩個都救嗎?”


    “我先去看看。”


    張五金也不敢肯定,其實,他心中已經肯定了,因為迄今為止,他對龍鳳床,都隻會依樣葫蘆,床譜上怎麽說的,他就怎麽做,至於為什麽要那麽做,原因是什麽,原理又有什麽,甚至春線為什麽起作用,他完全不知道。


    這就好比他手中的車子,學會了駕駛,他就知道開,想開到哪裏開到哪裏,至於車子為什麽能動,他幾乎是完全不了解的,或者說,他有一點點了解,是燒汽油,有了能量,然後驅動,可同樣是鸚鵡學舌而已,原理他是完全不知道的。


    而對於一氣分陰陽,床譜上沒說解法,因為這七大奇床,其實不是魯班的原床,而是後來匠人中的一些天才奇才發明的。


    有一些床式,偏於詭奇甚至陰毒,例如聚寶盆,把富貴逼人居然弄成了富貴冰人,那樣陰狠的手段,魯班是不可能創出來的,就算他會,也不會傳下來。


    隻能是後人中一些心術陰詭的奇才,才會傳下來,但他們雖然傳下來床式,卻不傳破法,張五金就隻有傻眼——他完全不懂啊!


    車下了高速,進北祟,張五金有兩三年沒來北祟了,差點都認不出路,北祟融入春城半小時生活圈,真是一天一個樣,還好有餘山子指路,穿過市區,一直往祟山下去,進了一個廠子,是一座酒廠。


    張五金暗暗點頭:“有酒床而不開酒廠,那就太浪費了。”


    但隨即一凝眉:“不對啊,沒聽說北祟出什麽好酒啊。”


    他剛才沒看清廠名,這會兒可也不好倒回去看了。


    一路上,餘山子都沒說話,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


    僅看餘山子的外貌,高大粗曠,再加上他特警大隊長的身份,所有人一定都會認定,這是一條鐵骨錚錚的漢子,而前兩天的交往,張五金從古明成幾個零零碎碎的玩笑中卻知道,這人內裏與外表其實大相徑庭,實則是個情種,不但心細如發,而且特別的會出花樣。


    在外是特警大隊長,在女人們的香閨裏,他卻是超級大情種。


    女孩子不說,就是那些在社會上曆練過的少婦,也往往輕易就陷落在他的情網中,不能自撥。


    “隻怕不能自撥的不止那些女人,他自己也不能自撥吧。”張五金暗笑。


    本來想跟餘山子開個玩笑,兩女一氣分陰陽,不但要醉死他,而且也為他殉死,這裏麵一定有精彩的故事啊,不過看餘山子這個樣子,也就算了。


    餘山子指點,一直開到廠區後麵,有一道圍牆隔開的,電動門,進去,裏麵是一個極大的庭院,栽著花草,雖然是冬天了,仍然有一些不知名的花在開著。


    餘山子在前麵帶路疾走,進了一幢古色古香的紅樓,穿堂入室,然後進了一間極大的屋子。


    這屋子有多大呢?岩衛紅送給張五金的房子,是所謂大臥室帶飄窗的,一共有三十多個平方,在城市裏,確實是很大了,可與這屋子一比,卻三分之一都不到。


    屋中陳設簡單而古舊,最打眼的,就是一張極大而且極古怪的床。


    這張床,大小類似於唐家的聚寶盆,不過聚寶盆是圓形的,不象個床樣子,這張床,好歹還是長條形的,但形狀同樣極怪,而最怪的是,這張床,隻有三隻腳。


    好吧,用文字來形容,不太好描敘,其實這張床,整體就類似於商周時代,貴族用來喝酒的那種青銅酒爵。


    酒爵是高腳的,這床也一樣,所以在床的一側,居然還有踏步的樓梯,不過是設置在背對著門的一麵,所以進門看去,看不到樓梯,隻能看到床,或者說,看到一隻巨大的酒爵,顏色朱紅,古色古香,古裏古怪。


    床上麵的架子,也類似於酒爵上麵的那兩根柱子,架著一頂青羅帳,裏麵隱隱約約的,好象睡得有人。


    不過張五金完全沒去看裏麵的人,他被眼前的這張床驚呆了,別人看著或許是怪,他看著,是真正的驚豔啊。


    匠門的先輩們,他們到底是怎麽想出來的,天才啊。


    中華五千年農業文明,多少奇才,多少奇跡,真的讓人歎為觀止!


    床的正麵,描繪著幾個古色古香的圖案,不懂的以為是花,張五金是懂的,那是四個字:何以解憂。


    不用看,張五金也知道,床後麵的床幫上,也會有四個字:惟有杜康。


    一般人隻知道,杜康是酒,卻沒有幾個人知道,杜康也是床,酒床。


    一般人都知道,酒是酒窖裏釀出來的,卻沒有幾個人知道,床也能釀酒,真正的杜康酒,其實是在酒床上釀出來的,床名杜康,酒名杜康。


    何以解憂,惟有杜康!


    所以酒床正式的名稱,應該是杜康忘憂床。


    杜康忘憂床為什麽這麽高,因為上麵是床板,下麵是酒翁。


    一般酒窖釀酒,是靠天地間自然的溫度,春秋四季,時令變化,濕度極不好控製,一個不好,酒就壞了。


    而杜康床釀酒,是靠床上的人的溫度,而人是恒溫動物,溫度恒久不變,所以釀出來的酒,就極為穩定。


    古人居然能想到這一點,要聰明到什麽程度啊,中國人,中國古人,真的已經達到了農業文明的最顛峰。


    床越久,酒就越香,當然,也就會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例如酒蟲,這就是餘山子睡一覺,就會有酒蟲入體的原因,不過張五金可以肯定,那一定是讓餘山子上床的女人弄了手腳,否則酒蟲是不會從酒翁裏鑽出來的。


    因為餘山子離了酒床後,是不可能長久昏醉的,要做到這一點,隻有借助酒蟲。


    這時餘山子已把床上的青羅帳撩了起來,酒床雖高,但也隻到人的半胸高,上床或許要借樓梯,往床上看,還是不需要的。


    然後張五金看到了兩個女人。


    兩個美女。


    兩女大約都是三十左右年紀,身材都極為妙曼豐滿,至於長像,張五金到床邊看了一眼,頓時就有些瞠目結舌。


    這兩個女人他都認識,或者說,這床上的兩個女人,本省人絕大部份都認識。


    左邊睡的一個,名叫趙小曼,雖不是與徐誌摩風流千古的那個小曼,這個小曼卻也同樣有名,她是省文娛台的主持人,當家花旦,號稱春城一枝花,可以說,她在本省的人氣之高,不會下於中視的某些女主持。


    無論如何想不到,這樣一枝美豔絕倫的嬌花,居然躺在了酒床上,為餘山子殉情。


    另一個,名叫杜丹紅,是本省赫赫有名的女強人,白手起家,身家億萬,岩衛紅號稱陽州首富,與這個女人比,隻怕還要差著一些。


    這樣的女富婆,居然也為餘山子尋死覓活。


    最不可思議的,是這樣的兩個女人同時為餘山子殉情,這說明,她們彼此知道對方的存在。


    明知餘山子有另外的女人,還為他殉死,這得癡迷到了什麽程度?


    張五金想想自己的女人,秋雨肯定會,秦夢寒肯定不會,王含芷現在雖然愛得他如癡如醉,但他甚至還不敢把秋雨的存在告訴她,至於謝紅螢,也挺癡情的,性子也烈,有一定可能,但她現在還是人妻,即便不在乎舒暢,可也會在乎她父母公爹的名聲。


    想這些沒有用,人家有是人家的本身,自己沒有是自己的緣份。


    張五金看一邊的餘山子:“我說四哥,我能叫您一聲禽獸不?”


    “隻要能把她兩個救過來,你以後天天叫我禽獸都行?”餘山子看著床上的趙小曼兩個,已經是焦頭爛額了,連連抱拳。


    說到救人,張五金神情凝重起來,細看兩女。


    餘山子叫:“她們兩個的姿勢怎麽這麽怪,而且我照你的樣式擺了酒的,她們也完全一點蘇醒的樣子沒有,是和這姿勢有關嗎?還是和床有關?可她們的呼吸又好好的啊,怎麽就醒不過來呢?”


    趙小曼杜丹紅兩個的睡姿確實怪。


    兩女麵對麵躺著,各伸一隻手給對方做枕頭,等於趙小曼的腦袋躺在杜丹紅的右手掌上,而杜丹紅則躺在趙小曼的左手掌上,這個張五金知道,床譜上說得清楚,乃是耳竅對掌心。


    為什麽是耳竅,簡單啊,腎開竅於耳,而掌心為五心之一,頭枕掌上,耳竅對掌心,乃是以心聽心之意,也是以心封竅之意。


    至於到底是以心聽心,還是以心封竅,要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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