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之後,就在東海王還在猶豫未定時,太子麾下密諜終於開始發揮作用。有不少流言開始在叛軍大營中流傳,其中一條尤其甚囂塵上,讓東海王有點坐臥不安。


    “子舉先生,你說得可是真的?司馬騰真的打算據關中而自立?”


    司馬越皺著眉頭問,若少了並州一路兵馬,東海王的實力不但大為降低,而且對其聲望是一個致命的打擊。司馬越的野心可是未來的帝國皇帝,若是讓司馬騰的意圖得逞,他甭說當皇帝了,恐怕他自己的同盟也有可能隨之崩潰。


    “啟稟大王,以微臣之見,這恐怕不是空穴來風。不是臣離間王爺的兄弟之情,就算東瀛公對大王忠心耿耿,隻是若受到小人蠱惑的話,這就不好說了。”這幾天的謠言也讓荀愷失去了冷靜,他的話裏話外顯然也是在懷疑司馬騰心懷異心。


    聽了荀愷的話,司馬越也沉默下來。設身處地的想象,若是自己處在弟弟司馬騰的位置上,恐怕也忍受不了來自關中的誘惑。要知道現在的關中可不是幾年前的疲憊之地,經過三年多的休養生息,如今的關中可是富庶之極。


    “如此說來,子舉先生之前那個建議竟然不可行了?”荀愷的話終於徹底地撩撥起東海王心底的猜忌之心。


    “大王何不試探一番?”


    “先生的意思是?”


    “大王可遣一信使,通知東瀛公要求其率軍南下支援成都王作戰。若是他毫不猶豫地聽從王爺的將令,說明對方毫無二心。否則……”


    “善!先生此言大善!就照先生的吩咐來辦。”


    這就是藩王聯盟的可悲之處。各個藩王隻為自己的小利益盤算。一旦整體利益和小團體的利益相衝突,各家王爺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維護小團體的利益,這就是為什麽司馬遹一直充滿必勝信念的底氣。


    就在司馬越懷疑司馬騰別有用心的時候,並州刺史司馬騰也在為自己的利益謀劃。他早就不滿意自己屈尊在貧瘠且胡人遍地的並州,司馬騰特羨慕督鎮中原花花世界的其他藩王。也想早點脫離並州之地,選一富庶的地方好好享受一番。


    “大人,這是成都王送來的求救書信,我們要去支援他們嗎?”建威將軍閻粹拿著求救信問道。


    司馬騰聞言愁眉不展。此時他內心深處也在猶豫不決。說實話他根本不關心成都王的死活,因此若是沒有足夠的利益,司馬騰絕不會主動去救成都王。


    而且東瀛公也有自己的打算,作為關中的鄰居,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關中的底細。他一邊羨慕關中的富庶,一邊又畏懼關中的軍力。假如沒有其他人的幫助,僅憑並州自身的實力。就是借給他天大的膽子,他也不敢西取關中。


    “不知,大單於有何高見?”司馬騰抬頭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劉淵出聲問道,盡管他非常不滿劉淵私下裏自稱漢王的舉動,可由於他急需匈奴人的支持,因此他隻能對匈奴部落發生的一切睜隻眼閉隻眼。


    “嗯。這個,本單於請問各位一句:若是僅靠我們手中的五萬人馬能夠拿下關西嗎?”劉淵沒有直接回答司馬騰的問話,反而問了一個不相幹的問題。其實劉淵看得分明,就憑司馬騰和他手中的五萬大軍根本拿下防備森嚴的關中。


    除非他肯破釜沉舟地將部落中所有的精銳騎兵調來,這樣或許還有五成的把握。但由於匈奴人基業初創,實在是經不起大的折騰。而且就算是他有心這麽做。恐怕其他匈奴貴族也不會答應。


    “這……恐怕不能!”盡管司馬騰心有不甘,可也有自知之明。


    “刺史大人說的不錯,以我們的實力根本拿不下關中。而且本單於敢肯定,隻要我們有一絲攻打關中的意圖,太子立馬就會放棄中原地區回師救援,到那時我們可就要兩麵受敵了。因此以本單於看來,我們最佳的選擇就是聯合成都王掃平司州,然後奪取孟津後直取洛陽。”


    “隻要我們能會同其他幾位藩王打下洛陽,到時王爺就算不能拿下關中,可拿下河東、平陽、河內等幾個臨近的郡縣還是很有可能的。”


    劉淵的目的很簡單,此次他帶領三萬匈奴騎兵前來助陣,就是為了進一步攪亂中原局勢。最好是讓司馬家各位王爺自相殘殺,隻有中原朝廷亂成一鍋粥,並州的匈奴人才有機會重新崛起。


    因此,他當然不會盡心盡力為司馬騰謀劃,別看西取關中有點冒險,但若從全局來看,這一步棋可謂是妙至巔毫。隻要關中一亂,中原戰場上的均勢就會被徹底打破,就算是並州軍為此打光了也值。可惜,劉淵不會對司馬騰說得那麽透徹。


    “大人,就算我們想要南下司州也得有東海王的將令,畢竟他還是我們名義上的盟主。臣怕東海王為了中原戰場,會強令我們西取關中。”閆粹當然也不願去碰關中強敵,他倒是希望跟著王爺到中原戰場撿撿便宜。


    “大家不用擔心,本官這就修書一封,向兄長解釋清楚。”


    說著司馬騰就要提筆寫信,其實司馬騰並不知,東海王也在擔心他會不聽將令執意西取關中。就這樣,在敵我雙方的共同努力下,一條看似十分高明的計策就這麽胎死腹中。


    虎牢關上,司馬遹緊皺眉頭盯著外麵黑壓壓的叛軍大營,一言不發。這些天來,他一直在琢磨如何調動關下的叛軍,可想來想去也沒想到什麽好辦法,而且叛軍經過守軍之前的一番折騰後,變得更加小心謹慎。


    “殿下,還在為戰事煩惱嗎?”李特走到司馬遹身邊悄聲問道。


    “哦?是玄休啊!”司馬遹扭頭一看原來是李特,抬起手指著虎牢關下的叛軍大營道:“是啊,叛軍大營未有絲毫破綻,孤一時也想不到破敵良策。而且孤擔心幽州的鮮卑鐵騎馬上要到了,我們麵臨的壓力將要更大。”


    “殿下莫擔心,就算鮮卑鐵騎來了,拿我們也沒有辦法。大家都知道胡人不善攻城,隻要我們據城死守,就算鮮卑鐵騎再厲害恐怕也無能為力。”看著太子發愁,李特不由得安慰道。


    “唉,死守隻能解一時之困,若想打敗敵軍,我們必須從出奇製勝。”司馬遹感慨道。


    正當兩人交談時,突然發現虎牢關東麵大道上塵土飛揚。二人定睛遠望,隻見一股龐大的騎兵部隊正朝著虎牢關而來,關下的叛軍發出一陣陣歡呼聲。司馬遹二人對視一眼,滿臉震驚,心頭同時湧出一個念頭:鮮卑鐵騎到了!


    司馬遹猜的不錯,關下來的就是王浚的幽州大軍。經過半個月時間的趕路,王浚率領的六萬騎兵大軍終於從幽州趕到了虎牢關。這六萬大軍當中,其中五萬是鮮卑、烏桓兩部的胡族騎兵,剩餘一萬則是王浚招募的燕趙善騎之壯士。


    最近一段時間,司馬遹一邊忙著指揮完善虎牢關的防禦工事,一邊思索破敵良策。可惜時間不等人,還未等他想好破敵良策,鮮卑騎兵就已經來了。


    司馬遹、李特二人正在城牆上望著彪悍的鮮卑鐵騎發愣,便聽到關上有人高喊:“敵襲……敵襲……鮮卑人來了……”


    司馬遹沒想到鮮卑鐵騎會給大家帶來這麽大的壓力,他一把抽出橫刀,對著周圍的士兵喝道:“大家無需驚慌,虎牢關高大,敵人騎兵不可能攻上來。再者說了,鮮卑人有何懼哉?不都是一個肩膀扛個腦袋?李特你給大家露一手,讓眾人知道,鮮卑人沒什麽大不了的!”


    就在這時,鮮卑騎兵在一中年漢子的帶領下,奔至虎牢關下。麵對著高大的虎牢關,他先是有些吃驚,隨後哈哈大笑,臉露輕蔑之色。


    身後鮮卑兵發出狼嚎一般吆喝著:“呼……呦……呼喝……”


    鮮卑兵在那中年漢子的呼喝下,紛紛向城門奔來。


    李特冷哼一聲,將陌刀倚在城牆上,左手張弓,右手捏箭,見鮮卑兵奔入射程,大吼道:“胡虜受死!”


    言畢一箭飛出,正中一名跑在最前麵的鮮卑騎兵。那騎兵立刻中箭倒地,眨眼間便被後麵奔來的馬匹踩成肉泥。城上弓箭兵也有樣學樣,紛紛向鮮卑兵放箭射去,鮮卑兵也向城上紛紛射來剪支。隻聽得劈裏啪啦的作響,鮮卑騎兵射來的箭支紛紛射在盾牌上,隻有少許從擋板間裂間射中一兩名守軍兵卒。


    李特卻是神射,一箭一人,箭箭中敵,越射越來手感。隨後竟連捏三箭,張弓三響,連珠三射,連中三人,隻片刻便射倒了七八個鮮卑騎手。


    一時間,守軍士兵士氣高漲,紛紛高呼:“將軍威武!將軍威武!”


    司馬遹看到眾人臉上的懼色消失,不由得也為李特鼓掌叫好!


    鮮卑兵攻射了一陣,白白丟下百十具屍首,一無所獲。後來,中年人見占不到任何便宜,隻好下令撤退,雙方第一次交手就這麽結束。不過,大家都知道,這不過是雙方的一次試探,真正的大戰在後麵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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