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這樣我有點吃虧啊,你比我大五歲呢!”顧琰玩笑地道。


    歐允挑眉:“我是武將,而且身上沒有什麽有隱患的創傷,王太醫都幫我好好調理過。所以,我活個九十、一百的你不要太驚喜哦!聽到有些武將七八十還能生麽兒呢。”說完卻忽然音然黯然,他想起了義父歐老將軍,那本該也是能長壽的人啊!


    顧琰看他一下子就從眉飛色舞變成這樣,稍一思忖便明白他想起了什麽。可這件事誰都能說是皇帝和雲夫人的不是,至少也能腹誹一二,偏歐允不能。她伸手過去牽起他的手,“我們下山吧!”


    “好!”歐允吐出一口氣,握緊顧琰遞過來的手一起往山下走。


    當晚,顧琰都已經睡著了,忽然被刀劍相擊的聲音驚醒,她趕緊起身披衣,推開了窗戶,仔細一聽似乎是主院方向傳過來的。她手撐窗台一躍而出打算去遠遠地看看究竟。實在不行,帶上三伯母趕緊逃。又或者,隻針對自己。難道皇帝竟然要在姑祖母故宅殺自己?那不應該去主院啊。


    “姑娘”身旁傳來蘋果的叫聲。


    “知道怎麽回事麽?”顧琰問道。


    “有人意圖翻牆潛入顧大姑舊居。來者一共八人,有七個都是高手。小爺安排了人守在宅子外頭,兩邊打起來了。”


    難道是來偷東西的?不太可能啊。這裏連護院都沒有,但姑祖母留下的名貴首飾一件都沒丟,顯然王總管等人也是深藏不露的。而且今天是姑祖母祭日,應當是故人來訪吧。說不定就是明暉生父呢。


    一念至此,顧琰加快腳步往主院方向去。路上撞見王總管幾個騰挪轉移就從回廊飛出了主院的高牆。好輕功!


    顧琰和蘋果一前一後相繼飛出。就見到王總管兩手一分衝入了打鬥的人中,口中嚷道:“大家住手,都是自己人,無謂兵戎相見!”


    雙方倒都是認識他的,關天河和廖永看一眼隨後躍出的顧琰,遲疑著住了手,“顧姑娘”


    另一邊七人也看一眼為首的玄衣男人,“主子”


    那人舉起一隻手,那七人便都退到了他身後。關天河等人便也遲到顧琰身後


    顧琰也看過去,那玄衣男子約摸六十歲的樣子,精神很好,兩眼湛然有神,同明暉有五分相似。要說最大的不同就是明暉俊美中帶有一絲痞氣,眼前人則更多是儒雅之氣。她伸手一拍腦門,對王總管道:“總管,要是我沒猜錯,這便是師爺了吧?”


    王總管點米,“對,姑娘。這位東方先生便是明暉少爺的生父。東方先生,這位顧姑娘是這棟宅子如今的主人,她是明暉少爺的徒弟,也是老主人的侄孫女。”


    顧琰道:“師爺,這幾人是我未婚夫婿派來守護我的。想來你們雙方是有所誤會。”


    東方先生看顧琰幾眼,“不知道宅子易主了,隻想要不驚擾人的懷念一下故人,安靜來去,所以沒有走正門。”


    顧琰搖頭,“不妨事,以後每年今日師爺但請自由來去。這裏也不會發生什麽變化。不如,進去敘話吧。”


    都是練家子於是沒有費事繞一圈,直接就從高牆進入了。


    恰在此時,聽到歐允的聲音,“琰兒”他的新宅離得很近,是隱約聽到動靜趕來的。路過關天河麵前掃他一眼,後者小聲報告:“國師生父。”


    喔,原來如此!歐允幾步走到顧琰身旁,聽她同那玄色錦衣男人介紹:“師爺,這便是我未婚夫婿。”


    東方先生看著歐允道:“小夥子,令尊可好?”


    “好好好,有勞您掂念了。我會把您的問候帶給家父,隻是該同他說您是哪位呢?”


    顧琰其實也想知道,隻是不方便問得這麽直接。此人看起來既富且貴而且很有權勢的樣子,聽口氣同皇帝也很熟。


    “你就告訴他,是昔日禦書房一起讀書的故人吧。”


    顧琰看向歐允,皇帝的伴讀呢。可是看他仍然是一臉的迷糊。顯然還是沒弄明白到底是什麽來頭。她一邊請東方先生一行人入內,一邊對蘋果道:“去請我三伯母來。”雖然依然不清楚東方先生的身份,但有一點顧琰聽出來了,此人也曾是姑祖母弟子雖然不是正式入門那種,但也是在禦書房聽過她講課的。


    還有,東方先生比姑祖母至少小十五歲啊!乖乖,師徒戀,姐弟戀,真是潮人啊!沒想到明暉有一對這麽潮的父母啊!


    進去以後分賓主坐下,東方先生忍不住問了些明暉的情況,言辭間頗為關切。顧琰心頭感慨,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歐允坐在旁邊想著:想不到自己和明暉的身世還挺像。不過好歹沒有一半是天朝人,一半是東昌人。要不然兩國交兵處境還真是尷尬。


    又過了一會兒三夫人這才姍姍來遲,睡眼惺忪的樣子。


    東方先生含笑道:“雲崢,你也來了啊!”


    三夫人定定看他一眼,然後斂襟一福。


    顧琰和歐允站起告退,留三夫人和王總管待客。看樣子,在明暉被送走後,東方先生還來此與顧大姑相會過,不然不會同三夫人認識。東方先生來拜祭故人,聽完了明暉的事,接下來他們兩個不曾見過顧大姑杵在這裏就沒意義。


    東方先生命手下取出一對質地上乘的玉鐲說是送給顧琰添妝,她笑著道謝然後上前收了。


    走到院子裏顧琰問:“想起是誰沒有?”


    歐允點點頭,“嗯。昔年東昌王子曾在宮裏做過質子。他有這麽多厲害手下,定非常人。”


    顧琰瞪大眼,“也就是如今的東昌王?”


    “是啊,他居然可以避開鎮東軍進入天朝國土,端的是利害!”


    顧琰猶豫著說道:“阿允,東昌和天朝是友邦吧?”


    “是也不能容許他擅自入境啊!”


    “也許不是擅自呢,要不你問問吧。他每年都來,也許皇上心頭有數,暗中有人監視不允許他去別處做旁的事。再說了,要做什麽也不用他親自來吧。”


    顧琰也知道外邦君王潛入非同小可,也許並不是單純的來拜祭故人。可是他都來了這麽些次,王總管是姑祖母留下的人,此事他就算是要隱瞞也一定會告訴明暉。要是此事不那麽單純,他不會置之不理的。


    這位東昌國主再怎麽說也是明暉的親爹,今天又是姑祖母的祭日。如果歐允去調人來圍攻這座宅子,總是感覺不太好。


    歐允想了想倒也是,老頭子對某些事心頭門清,不可能對這件事一無所知。而且自從現任國主上台,東昌和天朝的關係的確可以用兄弟之邦來形容。這位東方先生上台還是靠了義父奉命帶兵幫著將前任他的兄弟趕下去的呢。這麽看來,老頭子應下這麽一個條件也是大有可能。


    今天要是鬧開了的確不好收拾。這人受天朝影響甚深能和平共處,換一個就不一定了。就算不鬧到這個地步,這人以後都不能在顧大姑祭日來拜祭了。那豈不是要落琰兒的埋怨。


    “不過,我還是不放心。我今晚要留在這裏保護你。”


    “找借口!好吧,那邊的小院是從前皇上來的時候住過的。你住那裏吧,我要回去睡了。”顧琰打著嗬欠打發蘋果提著燈籠領歐允過去。


    歐允一看真的沒機會一親芳澤也隻有做罷。算了,還沒有過門,又是在顧大姑的故宅,不能害她被人看輕了。不過,經過了顧大姑與東方先生的考驗,他們的接受度應該很高吧。


    次日一早,王總管告訴顧琰東方先生已經離開了。


    “哦。”


    吃早飯的時候三夫人沒有來,歐允告訴顧琰,東方先生來此的確是皇帝同意的,他連夜遣人去問了鎮東將軍。


    又過了兩日舅舅也到了,顧琰便安排他住了客房。


    到了行三書六禮流程的時候,由三伯母充當女方家長,男方家長也不知歐允用了什麽法子從鎮東軍中搬來了歐哲。顧琰揣測,八成是裝可憐!


    歐哲回家守了二十七個月的孝後就直接回了鎮東軍中效力,如今也是一員偏將。當年的事曝光,歐允說他隻有呆在自己灑過血汗的地方才自在,想來歐哲也是一樣。不過他肯來替歐允出麵操持,說明他並沒有把當年的事記在歐允身上。這肯定會讓歐允十分雀躍的。


    到十月中旬,四哥顧瑉也拍馬趕到了。他是告假來送嫁的。千百年來,都是兄長送妹子出閣。到時候還要靠他背顧琰上花轎。


    恰好三夫人出去上香了沒有在家,顧瑉洗了把臉坐下道:“五叔知道了,說要同我一起來。”


    顧琰挑眉:“那怎麽沒來?”要是渣爹真千裏迢迢的來了,她一樣打開大門迎接。畢竟來了就是情分。


    “五嬸說皇上不待見琰兒,不然怎麽好好兒的不在京城讓他少往上湊。後來他湊巧感染了風寒,就來不了了。”


    顧琰嘲諷道:“人來不了,沒讓你給我帶點嫁妝?”


    “他沒提這茬。”顧瑉憋住笑道。


    顧琰皺著鼻子搖搖頭,這會兒正是她的心被各種感情泡得最酥軟的時候,渣爹要是真心想和解這就是最好的時刻。結果這人又因為她不受皇帝待見沒有利用價值,不肯來了。至於繼母,是怕她分走家產吧。畢竟,說起來她可是嫡長女。這格局比孫伏苓都差多了啊。渣爹娶妻真是每況愈下啊!


    說起來孫伏苓也是個敢愛敢恨的主啊,雖然立場對比,但對她改投齊王懷抱及時止損顧琰還是挺欣賞的。


    顧瑉壓低聲音:“出發前,瑾兒已經被一頂小轎抬進了晉王府側門。”


    “她想必也是甘之如飴。”七年前的元宵節,四哥帶著她和瑾兒去看花燈,路上巧遇了晉王,回來以後瑾兒一直感歎晉王的風采恍若神人。自己每每去了晉王府回去,她總要旁敲側擊問一下有沒有見到晉王雲雲。甚至她聽到人說不可能兩姐妹同時嫁一個男人時還小臉發白。對瑾兒而言,晉王也是小女孩時代最美好的一個夢吧。如今,夢境竟然成真了。


    世事兜兜轉轉,沒想到在這裏接上了。真正是世事無常!


    顧瑉一直留意著顧琰的表情,看她沉默了下去不由有些擔心。其實新的五嬸還有一句話,說琰兒如今這叫以色侍人必不能長久。看她這個樣子聽到晉王還要沉默一下,不知道她心底是不是還有晉王的位置?還有,琰兒曾被西陵太子擄去半個月之久,現在可以不在意,將來也一直可以麽?


    小爺是什麽身份,一旦他對琰兒的心淡去,將來能對她一直如初麽?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自己的地位仍然一如今日低微,肯定不能為她撐腰。不過如今自己是來送嫁的,這些話肯定不能出口。擔憂就放在心頭吧,好好的去拚搏,才能將母親、妻子、妹妹還有將來的兒女庇護在羽翼下,而不是如此次琰兒被擄隻能寄望於旁人。


    太陽下山,顧瑉跟著下人去接三夫人回府。今天是十五,廟裏有廟會,三夫人近來將備嫁事宜安排妥當,便興致勃勃去故地重遊了。


    見到兒子她很是高興,“你能呆多久?”


    “回門第二天就得走。”他如今算是無關緊要的人,托點人情就能請到假。像國師這樣位置的人就不可能離開京城了。除非皇帝要來,他隨行。但以皇帝如今的身體,這根本不可能。再說了,皇帝能不破壞就讓人直呼阿彌陀佛了。而這個不能看到心愛的小兒子成親的帳,自然是算到頭上了。


    晚上顧瑉和耿舅舅一起喝酒,兩人是鎮西軍的戰友,喝酒的時候有不少共同語言。包括對顧琰未來的擔心。不過,耿舅舅畢竟經曆得多些,他拍拍顧瑉的肩膀,“瑉兒,就算琰兒嫁給旁的男人,你跟我就不會這麽擔心了麽?”


    顧瑉想了想,“唉,都是一樣的擔心。”


    “那不就是了。而且在西邊咱們看小爺,的確稱得上是條漢子。看男人的眼光,琰兒比她娘強多了。”


    這倒是!顧瑉剛點了下頭想起被全盤否定的是自家親叔,頓時臉色就精彩了。當年,舅舅肯定更為琰兒母親擔心了。看來全天下當哥哥的都一樣。


    耿舅舅又道:“琰兒現在嫁小爺是鐵板釘釘的了。女孩子嫁人後靠父兄撐著。父吧,我這個舅父隻能給她一個無論何時都能容身的所在。關鍵還得靠她師傅。兄嘛,自然是瑉兒你當仁不讓了。”


    “舅舅放心。”


    院子外的顧琰抹了一下眼走開。她雖然遇到一個比較渣的親爹,但她還有師傅、還有舅舅、還有四哥。夫複何求!


    要說嫁給歐允,顧琰心頭有沒有擔心,那當然是有的。男人的心是可能長腳的。現在愛著你自然寵著你。要是不愛了,自然就變了。可是,他們現在是兩情相悅的。為什麽要為還沒發生的事擔憂得現在就過不好呢。再說了,生活是用心經營的,她會竭盡全力守住幸福的。


    四天後是送嫁妝的日子,三夫人在明暉給的基礎上又貼補了一些。她眼光高手頭寬鬆,又是真誠地懷著嫁女兒一般的心態在操持,嫁妝被她打理得著實風光。一共製辦了六十六抬取其大順之意。而且是實實在在滿滿當當手都插不下去的六十六箱。


    別的路人看不到,但第一第二第三個箱子代表房子、鋪子、土地的木板瓦塊是一目了然的。還有後頭的名貴家俱、古董實在讓人驚歎。都說家人嫁閨女可真舍得。看那當哥的還滿臉歡喜。竟有人認定這家家底肯定無比豐厚,托人上門問顧瑉有否娶妻的。


    當晚,三夫人袖了一本精致的《春宮圖》來到顧琰的房間。先東拉西扯了一堆有的沒的,然後看時辰實在不早了才拿了出來,期期艾艾地道:“這個,你看看。”這是她最近才高價購入的。明日就是正日子了,這個壓箱底也該拿給顧琰了。


    顧琰隻有裝作什麽都不懂的樣子接了過來,然後一臉懵懂地看著三夫人。


    三夫人站起來:“你看吧,我走了。反正、反正都交給男方就好了。開始會有一點痛,忍過去就好了。還有這個,你也看看。”


    顧琰有些無語的目送三夫人走了出去,三伯母,這就是你給我的婚前x教育了麽?她低頭看看心裏的書以及三伯母臨走給的一個白玉匣子。


    先看閘子,打開看到兩個光溜溜抱在一起的小人兒,找到機括按下去兩個小人兒就一下一下動起來了。隻是,這特殊部位看不太清楚,真的不會找錯入口麽?


    顧琰任由小人兒有節奏地動著,盤腿打開畫冊來看。很精致啊,高檔貨。三伯母果然是什麽都要盡善盡美的人。顧琰一頁一頁的翻看,看了七八頁聽到歐允的笑聲,“琰兒,看這個好。來,我們一起研究。”


    “唉呀,你怎麽來了?”這種時候被撞破,真是太尷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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