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還是不要了,這家夥瘦得隻剩一把骨頭,沒什麽看頭,老周雖然一把年紀了,身材倒還不錯,要不看他的?”冷淩風笑著說,說完將手環住我的腰,這次我沒有掙脫他。


    “冷少不舍得?”秦劍問,聲音帶著微微的嘲諷。


    “嗯,的確不舍得,我冷淩風的男人,被旁人看了,我會覺得很吃虧,剛剛隻不過跟大家開過玩笑罷了,秦爺不是認了真吧。”冷淩風的唇角微微揚了揚,兩人四目相對,我感覺似乎有火花閃耀。


    “我剛剛也隻不過跟冷少開個玩笑,別當了真,看來冷少對小羅倒真的用了心。”


    “嗯,就他一個男人,我能不用點心嗎?不說他了,我們說正經事,今日我們茶園有的品種,我都帶了過來,秦爺可以逐一品品,也可以挑幾個感興趣的嚐嚐。”聽到冷淩風將話題轉到茶葉上,我提起的心才落了下來。


    “董鷹,拿多一個茶壺出來。”老周大聲吩咐,很快那位美男子又迎風擺柳般出來了,以前我覺得這走路的姿勢很優美,但今天怎麽就覺得那麽礙眼?我以前怎麽就愛這樣走路?如今想想,實在覺得汗顏。


    “我來。”我接過董鷹手中的茶壺,親自放茶葉煮茶,動作嫻熟得行雲流水,秦劍定定看著我,微微出了神。


    “大家品品,這是什麽茶?”我朝每人的杯子倒一杯,嫋嫋茶香隨著煙霧在船艙裏彌漫。


    “小羅果然是行家,這煮茶技術已經爐火純青了。”秦劍讚道,但看我的眼神總覺得有些恍惚。


    “小羅在秦爺麵前班門弄斧了,秦爺試試這是什麽茶?”我將茶親手遞給他,當他用手來接的時候,我竟很想將這滿壺滾燙的茶水潑到他臉上。


    “芽壯葉肥,白毫顯露,色澤翠綠,沒有喝已經幽香如蘭,入口滋味深厚,鮮爽甘醇,此茶當屬高山雲霧。”茶煙嫋嫋,秦劍的聲音溫和甘醇,有如此茶,讓人總是不自覺聽得入了神。


    “秦爺,好本事,再試試這個。”我接著給他再倒了一個。


    “這茶外形長為長方磚形,色澤青褐,香氣純正,滋味濃香,沒有青氣,水色紅黃尚明,但葉底暗黑粗老,是青磚茶,小羅,我有沒猜錯?”秦劍這一聲小羅,竟硬生生叫出了纏綿之意,如果不是那痛太徹底,許是今天我依然會飛蛾撲火。


    我一連泡了十五種茶,秦劍都能在品第一口的時候,將茶的名字、特點,娓娓道來,我似乎從來不知他對茶這麽有研究,不過這個男人,我曾經的夫君,我似乎從來不曾真正了解過。


    “我怎麽喝著個個味道都一樣?”老周豪爽的聲音再次在船艙響起,眾人笑。


    “秦爺覺得這茶質量如何?”冷淩風開口。


    “質量上乘,飲後齒頰留香。”


    “雖然我們茶園第一次采青,但正如小歡所說,我們涼州有著得天獨厚的地理環境,所產之茶,絕不比我手中的差,我們茶園的品種已經有六十多種,估計秦爺要的品種,都能在我們涼州找得到。”


    如果茶好,供應穩定,價格又適宜,倒可以長期合作,隻是我這幾年主要做茶葉生意,要的量頗大,就是不知道春夏兩季,冷少是否能按時交貨?


    “如果到交貨之日,我們無法交貨,我們賠三倍訂金,如果交貨之日起,五天之內秦爺未能前來要貨,沒收訂金,這批貨,我有權再轉售他人,如若發生天災,未能準時交貨,訂金悉數退回,下一批貨家夥降兩成,賠償秦爺的損失,不知道意下如何?”


    經過上次蟲災,這家夥學精了,不賠償,用低價誘人回頭,這招的確不錯,但我是不會讚他的,誰叫他也從不讚我?


    “這聽著的確很誘人,此地離涼州也隻不過幾天水路,如果不介意,我真想去看看小羅的茶園,不知道兩位意下如何?”這家夥要去涼州?我的心又咯噔了一下。


    “歡迎之至,老周你很久沒上涼州瞧瞧了,要不一起去,讓我略盡地主之誼,如果不舍得家中那五個美嬌娘,可以一並帶了去,冷府雖然不算大,但住的地方還是有的。”


    “不帶,不帶,你們一個二個長得禍國殃民,讓我那五個小妾看到你們,還肯跟我回來?”老周忙擺手搖頭,生怕別人勾引他的女人一般,眾人笑,我也跟著笑,其實我是不想笑的,這有什麽好笑。


    “冷少與小羅平時有什麽消遣?把酒言歡,抑或聽曲看戲?”秦劍此話一出,我的心猛地一沉,心中有一股很不好的預感,在他身邊那會,我除了喝酒、看戲、聽曲,沒其它特別的嗜好,他問這話是什麽意思?莫非他真的已經懷疑我?


    我們相識十載,曾同床為夫妻,我能在人海茫茫中一眼將他認出,他會不會也看出了什麽破綻,認出了我?這樣一想,手腳開始冰涼起來。


    “喝酒傷身,我們平常都是以茶代酒,冷少不愛聽戲,隻喜聽我彈琴唱歌,我們的日子沒秦爺過得精彩。”我斂了斂心神,平靜地說。


    “小羅,你還會彈琴?今日喝茶無絲竹之樂,始終覺得美中不足,不知道冷少可否讓小羅奏一曲,也讓我們飽一下耳福,冷少這回不介意吧。”秦劍笑著說。


    “小歡,願意不?”冷淩風沒有直接答秦劍,反而轉身問我。


    “有何不可,老五,進船艙將我的琴抱過來。”我朝外麵大聲喊著,很快琴帶來,我彈了一首蝶戀花,彈得纏纏綿綿,哀怨悱惻,悠揚的琴音在江麵上飄蕩。


    “彈得真好。”秦劍定定地看著我,似乎要從我身上看出幾個窟窿來。


    “秦爺,你怎麽這般看著我?莫非小羅臉上髒了?”我坦然自若地看著他,這會總算打消他的疑慮了吧?


    “是嗎?我瞧瞧。”冷淩風親昵地轉過我的臉,細細地看著,身旁的秦劍暗芒閃過。


    “長得黑不溜秋,是不是髒都不知道。”冷淩風笑著說,我立刻黑臉,這家夥的嘴巴真是不饒人,隨意一兩句話,都能將人氣得半死,冷淩風這話引得老周大笑,秦劍也嘴角輕揚,但我總覺笑得僵硬。


    天色漸晚,秦劍的船朝岸邊駛去,船離岸邊本來就不遠,一會老周就站起來想我們告別,在冷淩風與老周說話之時,秦劍走近了我。


    “小羅很像我一位朋友,尤其這眼睛像極了。”秦劍問這話的時候,、目光卻如利劍一般向我刺來,我垂下的手微微抖了抖。


    “是嗎?能與秦爺的朋友相似,是小羅的榮幸,不知道秦爺家住何處?日後能不能替我引見你的朋友?”我佯裝驚喜地問。


    “在聊什麽那麽開心?”老周一走,冷淩風已經回到我的身邊,秦劍不動聲色地離開了我半步。


    “我說小羅長得有點像我一個朋友。”秦劍說得輕描淡寫。


    “嗯,他那長相,走到大街上沒人認得出,太大眾了一點。”冷淩風說得輕鬆隨意,兩人並肩入船艙,我跟在冷淩風的後麵,接下來的時間,我在品茶養神,冷淩風與秦劍聊起天下兵器,各地風俗,瓷器、玉石,兩人觀點一致,大有相逢恨晚之感。


    我盡量少說話,免得話多出破綻。閑著無聊的時候,我就看這船上的擺設,這船的確是夠豪華,推開後麵的簾子,竟像一個獨立的寢室,生活用品一應俱全,就是那張床看起來也寬敞舒適。


    “我平日到處去,所以將這裏布置得舒適一點,我聽說冷家商船能耐得住驚濤駭浪,在風浪中如履平地,不知道能不能上去參觀一下。


    “如果秦爺不嫌簡陋,可以上去坐坐,隻是船上沒有美人,也沒有好茶招呼。”


    這次出來,船上除了三位船夫,倒沒旁人,船顯得有些空曠,冷家的船,沒有秦劍的豪華舒適,但卻也幹淨整潔,給人的感覺樸實而堅固,清風拂來,讓我的精神為之一振。


    “這船好。”秦劍讚歎道,不知道是否出自真心,不過倒很仔細地繞著船走了一圈,然後進了船艙,船艙的舒適程度與秦劍的船相比,隻可以用簡陋兩個詞來形容。


    裏麵隻有一張小床,一張桌子,椅子也沒了,弄得我一進船艙,除了上床,沒啥地方可以落腳,我記得以前是有椅子的,這不得不讓我懷疑這家夥是故意的。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冷少的地方很雅致。”秦劍說,他如此高要求的人,這地方怎能算得上雅致?這人當真虛偽,就是我傻傻地將他的虛情假意當了真,怨誰?


    “小羅住前艙吧?”秦劍這話問得有些遲疑,此話一處,冷淩風朗聲笑了起來。


    “莫非秦爺與自己的女人分床睡?小歡是我的人,自然跟我睡一起。”冷淩風笑著說,秦劍背對著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現在他還在懷疑我是楚合歡嗎?


    “冷少,你不是說茶園的品種有六十多種嗎?今天似乎隻品了十五種,如果不反對,我們繼續品茶。”秦劍還沒等我們答應,已經叫人將他那邊的茶具搬了過來,這一品就品到了深夜,冷淩風不時地打哈欠,但秦劍沒有絲毫要走的意思。


    冷淩風朝我打了一個眼色,我知道這家夥什麽意思,也不停地打哈欠,但秦劍今晚似乎鐵了心不走,任我們怎麽打哈欠,他都當沒看到。


    “秦爺,今晚不困?”冷淩風問,我知道這家夥準備直截了當地下逐客令了。


    “這茶越喝越有精神,今晚竟然沒有一點睡意,今日能認識冷少這樣的朋友,人生一大快事。”秦劍神采奕奕地說,他這人如此狡詐聰明,怎會聽不出冷淩風的言下之意?他這是什麽意思?莫非他還是認定我是楚合歡?莫非他休了我,娶了妻,卻容不得我跟旁的男人同床?


    “今晚這茶欺負人,秦爺越喝越精神,我卻越喝越困,想睡了。”我閉著眼睛打哈欠,然後徑直往旁邊的床走去。


    “千金易得,知己難求,今日能結識秦爺,也是冷某平生快事,隻是小歡可能今天感染風寒,今日身體不適,我怕我們在此會叨擾他休息,如果秦爺不介意,明天一早,我焚香煮茶恭候秦爺大駕。”


    “明日不如今晚,要不冷少移步到我的船,我們再聊聊生意的合作細節,如何?”


    秦劍這廝態度誠懇,目光充滿著期待,實在讓人難以拒絕,我的心猛地一沉,他們兩個在一起,秦劍一定打聽我的來曆,不行,我絕對不能讓他們兩個單獨聊一晚。


    “秦爺,實在對不起,這些年晚上都與冷大少同床,他不在,我睡不安穩,反正離涼州還遠著,生意上的細節,我們明日可詳談,我實在是太困了。”我閉著眼睛打哈欠,一副困倦到不行的樣子。


    “他不在,我睡得不安穩,這話怎麽聽著這麽熟悉?似乎以前也有人這般對我說過。”秦劍喃喃說道,聲音小得幾乎聽不到,心不知道為什麽微微顫了一下,他不在,我何止睡不安穩?


    “小羅這嗜睡的樣子,真真像極我一位朋友,隻是我那朋友的胸口處,有一個淡淡的梅花胎記,實在美豔動人,讓我此生難忘,至今想起依然心動,冷少,不知道小羅是否也如此?”


    我掩藏在被子下的手,握成拳頭,指尖死死掐入肉裏,我幾乎控製不住自己,要拿刀去砍死他,我真的很想一刀砍死他。


    “是嗎?我怎麽沒發現?看來今晚我得再好好看一遍,秦爺,那我不送你了,麻煩幫我關一下門。”冷淩風回眸朝秦劍一笑,笑得惑人心神,但明明是明豔璀璨至極的笑,硬是讓人感受幾分蒼涼,看著心一點點寒下去,


    門關上,腳步漸遠,搖曳的燈火被熄滅,夜恢複了寧靜,掌心被指尖掐出了血,但我感覺不到痛,身旁的冷淩風不說話,但卻輾轉反側,顯得異常煩躁。


    “我不在,你真的會睡不安穩?”冷淩風問,我沒有回答,夜又靜了下去,睜開眼睛黑乎乎的一團,我深深呼一口氣,但胸口依然憋憋悶悶,今晚是不是沒打開窗?怎麽感覺沒一點空氣?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淌,待我再次睜開眼睛,竟對上冷淩風那雙幽眸,他靜靜地看著我,那深邃的眸子竟然深得不見底,讓我的心驀地一凜。


    “怎麽還不睡?”我問。


    “小歡,我其實知道,你的胸口是有梅花胎記,因為那晚,我控製不住,偷偷親了一口。”他說。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血嫁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遠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遠月並收藏血嫁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