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後見了我,喜地迎上來道:“芷薑,你可來了。”


    我微微苦笑,她竟真得把我當朋友,隻是我對她,卻隻是利用而已。


    “秦軍大舉攻燕,薊城危在旦夕,你可知道?”王後一坐下便道。


    “那又如何?”我輕輕揚眉。


    “你夫君和我哥哥是至交,可否請楚國增兵救援?”王後急得粉臉通紅,語氣急切。


    “楚國遠在南方,遠水不解近渴,如何救?還不如請大王派一支騎兵,和燕軍聯合,或許可以擊敗秦軍,解薊城之圍。”我淡然道。


    王後呆了呆,頹然坐倒:“我知道,可是大王不肯發兵……我勸了他好幾次,他都不肯……我真得不知該怎麽辦好。”她掩著臉低聲哭泣。


    家與國,親人與愛人,戰國時的諸候公主其實也很可憐呢。


    任你身份如何尊貴,不過是政治聯姻的犧牲品,若是嫁得如意郎君,倒也罷了,若是無寵無子,又該如何?


    我歎息著撫了撫她的肩:“王後,行軍打仗是男人的事,芷薑隻是區區一個女子,也幫不了你,隻能回去和夫君商量商量,不過,有一件事,必須馬上做。”


    王後抬起頭,含淚看著我:“什麽事?”


    “要想燕代合縱。共抗秦軍。必須先除掉大王身邊那個居心叵測地女人。我懷疑大王不肯發兵。一定是受了她地蠱惑。”我巧妙地把矛頭指向那個隱在嘉身後地女人身上。


    王後想了想。又驚又怒:“你是說離姻。我早懷疑這個女人。聽說她哥哥是秦國奸細。她一定也逃不了幹係。可恨大王對她依然恩寵有加。已經打入冷宮。居然還時常去看望她。”她說到這裏。咬緊了牙。眼裏充斥著怒火。


    我垂下眼簾。微微一哂。這次卻真得不是離姻所為。她習慣了嫁禍於人。這次卻被人嫁禍。若知道。不知會是何種表情。


    “可是。王上對她言聽計從。我們怎麽除掉她?”王後急切地問。


    “我有辦法。不過需要王後出手相助。”


    “你說吧。隻要是我能做到地。”王後眼中露出堅決地表情。


    我在她耳邊附耳叮囑了一陣,笑道:“後麵的事,便由芷薑來做,這次一定要將她打入萬劫不複之地,永世不得超生。”


    王後連連點頭:“芷薑,我聽你的就是。”


    “王上那邊。我會叫我夫君去勸他,你放心吧。”我說到最後,心中忍不住輕歎,這一仗,燕國大敗,沒有誰能救太子丹,幾個月後,薊城陷落,從此王後與哥哥人鬼殊途。隻能在夢中相見了。


    隻是,這麽殘忍地預言,我怎麽忍心說出來。


    太子丹的命運,曆史早已注定呢。


    縱然心有不忍,又能如何?


    王後派了兩個侍女,護送我出宮。


    雖然離姻已經被打入冷宮,但我依然不敢一個人在宮中走動,因為。和離姻相比,我完全處於被動挨打的地位,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呢。


    離姻殺了我,她不會有事,依然做她的夫人,我殺了離姻,趙嘉卻是會殺我的,悲哀啊。


    路上。我遇到了趙嘉。他迎麵而來,避無可避。我隻能停下來,施禮道:“王上。”


    他無聲地停下。無聲地揮手,下人一起退走,空曠的院子裏,隻剩下我們兩個人,獨自麵對。


    我沉默不語,他也沉默不語。


    寒風呼嘯著刮過,四年前和他分開的那晚,也是這樣的天氣,刮著寒風,冷到骨髓裏。


    我的麵紗險些被風吹開,我急忙用手按住。


    寒風吹起他地衣擺。


    我低下頭,看著他腰上的玉璧,滿當當的,有玉玨,有玉璧,有的潔白,有的晶瑩。


    “喜歡嗎?”他突然道。


    我一怔,這句問話為何如此熟悉,很久很久以前,我似乎也曾經這樣呆呆地看著他腰上的玉璧出神,而他也曾這樣問過我。


    “喜歡嗎?”他又問。


    我猛然驚醒,輕輕道:“大王這句話,應該去問離夫人。”


    “你心中怨我?”他看著我問。


    “芷薑不敢。”我冷聲道。


    “我知道你怨我,怨我不該事事處處顧著離姻。”他近乎自言自語道。


    我笑了:“這句話,大王應該問南夫人或是王後,卻來問芷薑,問得好奇怪。”


    他沉默了好一會,緩緩道:“為何針對離姻,她欠了你什麽?讓你如此恨她。”


    好奇怪的問題。


    我恨離姻?我當然恨,不過那是曾經,現在的她,根本沒資格讓我恨。


    在我眼裏,她根本不是人,是一條毒蛇,誰會去恨一條蛇。


    “為什麽不回答?”他低低道。


    我隻是笑:“大王,芷薑出宮的時候,能不能多派幾個侍衛,芷薑害怕會死在宮裏,讓大王不得不破費厚葬。”


    他怔住了,許久沒說話。


    “芷薑告退。”我擦過他身邊,大步走去。


    他在身後道:“芷薑,她不會再傷害你。”


    可能嗎?毒蛇會忍住不咬人?


    “我保證。”他說。


    我不需要你地保證,我要親手除去離姻的假麵具,讓所有人看看她醜陋扭曲的心靈,讓你知道你枕邊的女人是個什麽樣的貨色。


    走不多遠,幾個侍衛迎上來,恭敬地施禮:“小人送夫人出宮。”


    我自嘲地笑了,他果然派了幾個侍衛來送我,這便是他道歉的方式嗎?


    隻可惜,我已經不需要他的道歉。


    第二天,王後派人送來密信,一切都已安排妥當。


    我聽昌平君把信讀完。嘴角露出一抹輕笑。


    三日後,趙嘉率領趙國宗室和朝中大臣,前往城東的宗祠祭祠趙國的列祖列宗。


    我便要在趙國列祖列宗麵前,揭穿離姻地真麵目,那一日,便是離姻地死期了,有趙國宗室和所有大臣作證,我不信,她還可以逃出生天。


    昌平君道:“我已經查清楚。宗祠共有數十間房,還有無數小道通往後山,一旦事情有變,我立刻帶你離開。”


    看著他,隻是點頭。


    在平靜中過了兩天,第三天天還沒亮,我就開始梳妝打扮,挽上雲髻,插上珠翠。淡施粉黛,鉛華妝成。


    銅鏡裏的我,別樣嫵媚,千般妖嬈。


    昌平君看著我,眸子裏星光閃爍:“芷薑,你真美。”


    “自古紅顏多禍水,惑國殃民,媚言惑行,你不怕麽?”我在銅鏡裏朝他嫣然一笑。


    他微微一震。笑了:“若能被你媚言惑行,子尹不枉此生。”


    不枉此生,嗬,不枉此生。


    我不信自己有這麽大的魅力,可以讓男人放棄權勢和江山。


    我站起身笑道:“等我為你拿到和氏璧,你便是楚國的王,到那時,我再來對你媚言惑行吧。”


    “芷薑。真得有那一天嗎?”他看著我,眸子裏柔情脈脈。


    “那一天,不會太遠的。”我輕語。


    一年後,楚王被俘,昌平君被項燕立為楚王。


    隻是,我不會陪伴在他身邊,更不會對他媚言惑行。


    對不起啊,子尹哥哥,這輩子欠你的。隻有下輩子再還了。


    戴上厚厚的麵紗遮住臉。用布巾蒙住頭,披風裹在我地身上。


    走出門。我被寒風刺激了一下,連打兩個寒戰。


    昌平君擁住我。把我一直擁到馬車裏。


    “南將軍那邊,準備好了嗎?”我忍不住問。


    “都準備好了,你放心。”昌平君道。


    是啊,有昌平君在,我有什麽不放心的,他總是把一切都料理得妥妥當當,從來不用我操馬車靜靜地駛過清冷地大街。


    今天是祭祖的日子,百姓都不許私自出入。


    昌平君得了南衝的將令,所以可以在大街上暢通無阻。


    趙嘉和宗室群臣還未到。


    王後和離姻已經先到了。


    王後畢竟是後宮之主,她要離姻來,離姻又怎能不來。


    祭祖雖是男人的事,但宗祠中有孝容王後的牌位,身為後宮女子,前來祭祠孝容王後,也在情理之中。


    在王後的幫助下,我隱身在趙國列祖列宗的牌位後。隻等好戲開場。


    昌平君和南衝分別在前、後門外把守,攔住前來祭祠地代王和宗室大臣,讓他們做一回觀眾,免費看一場人鬼對質地大戲。


    “離姻,孝容王後是你地姐姐,你先進去祭祠,也好說些體己話。我到後麵等候,祭祠完了,你再來叫我。”門外傳來王後地聲音。


    我慢慢取下臉上的麵紗。


    呀地一聲,門開了,離姻走了進來,她走得很慢,很輕,每一步都有一個世紀那麽長。


    終於,她在不遠處停下,靜靜地立著,許久許久。


    “姐姐。”終於,她低低喚了一聲。


    我突然有些好奇,想聽聽她在我的牌位前,會說些什麽。“以後,不要再來糾纏嘉了,好麽?”離姻哀傷的聲音道。


    嗬,我在暗處冷笑。


    “這段日子,他每晚都夢到你,我看著他一天比一天消瘦,卻什麽都不能做。”離姻低聲啜泣起來。


    嘉每天都夢到我麽?怎麽可能,有離姻陪伴他,我以為,他心裏早已沒有我,他應該忘了我才對啊。


    她的聲音漸漸揚高:“你都已經死了那麽久,為什麽還不肯放過嘉,放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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