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隆出了龍源樓,也無心情再逛當下去,直接回了家。


    他本是約的朋友在龍源樓見麵的,隻是被皓禎這一鬧,沒了心情,便想改日。


    “阿金,去告訴祥少爺一聲,爺今日沒心情了,改日再約,還有將龍源樓裏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訴祥少爺,要許添油加醋,他會知道怎麽辦的。”多隆壞心眼的笑了笑。


    那叫阿金的小廝應了一聲,徑自去了。


    那端郡王聽到多隆回家消息,還以為自個聽錯了,不敢置信的問旁邊的總管:“小四真的回來了?現在才什麽時辰?”


    總管略彎下腰,答道:“回王爺的話,現是申初,貝子爺確是回來了,隻是……”


    “隻是什麽,少在那吞吞吐吐的。”端王爺不耐煩的道。


    “隻是,貝子爺的額角有一處腫青,似是與人動過手。”總管小心的回話。


    “這個小兔崽子,整日惹事生非,我就知道他這麽早回來定是在外麵惹了事的,去給爺查查怎麽回事,本王倒要看看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連我的兒子也敢打。”端郡王氣呼呼的,雖氣多隆愛惹事生非,但更氣那個敢跟他的寶貝兒子動手的狂徒。


    “是。”總管慢慢退下,方出回廊,便看見大少爺朝這邊走來,他打了個千兒行禮:“奴才見過大少爺。”


    大少爺笑言:“哦,是巴圖阿,見過阿瑪了,阿瑪可在書房?”


    “回大少爺的話,王爺在書房生氣呢。”


    “生氣?”大少爺一怔,“又是誰惹他生氣了?莫非又是多隆惹了他?”


    巴圖笑道:“正是,王爺正派奴才去探聽探聽呢。”他將多隆受傷一事如實回稟。


    那大少爺若有所思,回頭見巴圖尚恭立在一旁,笑道:“那你去吧。這個多隆,都二十多歲的人了,盡在外頭結交些豬朋狗友,惹事生非。”他似有抱怨,又睨了巴圖一眼,“那你可要好好的查個仔細,別冤枉了多隆。”


    巴圖會意一笑,“大少爺放心,奴才省得。”


    不過半個時辰,巴圖便將事情始末打探得一清二楚,回了端郡王爺。


    端王爺暴跳如雷:“什麽,你說小四子是被那個目中無人的嶽禮的兒子打的?為了一個下賤的歌女,就敢毆打我的小四子,他嶽禮真當本王好欺附不成?”


    “小四子也是不爭氣,他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竟為了一個下賤的女子跟人爭風吃醋。真看上了花幾兩銀子買來也就是了,何必跟人大打出手,這不吃虧了。”


    巴圖為端王爺的護短悄悄抹了一把冷汗,敢情王爺沒把他說的“險些逼死人命”這事當成一回事阿,難怪……


    “不成,本王不能吃這個虧,非要參他個縱子行凶的罪名。“


    正說著,多隆笑嘻嘻的進來了。


    端王爺一看他那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拎著他的耳朵將他好一頓臭罵,這臭小子,聰明盡是有的,就是不用在正道上,成日裏的調雞教狗,無事生非,幸得還有一點分寸,未曾惹出大禍來。


    多隆疼得連連求饒,聽到是龍源樓一事,頓時跳了起來,嚷嚷:“誰說的,誰說的,我什麽時候強搶民女逼死人命了?那都是完顏皓禎那不長眼睛自以為是的,明明就是那女子要攀龍附鳳糾纏我,偏教他說成我調戲她了。”


    “你還敢狡辯,你還敢狡辯,巴圖都出去打聽得清清楚楚了,真是氣死我了。”端王爺恨鐵不成鋼,又拎多隆的耳朵。


    “就是那女的糾纏我,全酒樓的人都看著哪,是那女的攔了我的去路說些有的沒的,也是那女的把她老爹拌倒的,那完顏皓禎不分青紅皂白就踢了我一腳,你再去打聽打聽是不是這樣。”


    端王爺狐疑的放手,審視的看了又看多隆,心中也有幾分相信他的話。多隆在外惹事生非那是有的,但在他麵前從未撒過謊,再者說,他於女色一事上一向潔身自好,到現在也隻有兩個通房丫鬟,更不曾在外尋花問柳,你要說他玩心起了調戲調戲非良家婦女那是有的,但為此險些逼死人命?端王爺卻是不信的。


    “那巴圖打聽到的怎會是這種傳言?”


    “我怎麽知道。”多隆揉揉被拎紅的耳朵,沒好氣應著,又斜睨了巴圖一眼,不懷好意道:“巴圖,該不是你收了誰的好處,昧著心來汙蔑爺吧?”


    巴圖心下一緊,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奴才不敢,王爺明鑒,王爺明鑒阿。”


    “好了,爺跟你開個玩笑而已,用得著嚇成這樣嗎?難不成還做賊心虛了?”多隆不耐煩道,嚇得巴圖的頭磕得更響。


    端王爺複雜的看了多隆一眼,心下歎了口氣,又回過神來,伸手就在他頭上打了個爆粟,沒好氣的道:“什麽爺,你是誰的爺?在你老子麵前你也敢自稱爺?出去出去,少在這裏惹你老子心煩。這幾天給我呆在家裏,少出去惹事生非。”


    多隆嘟嘟喃喃的走了,回到自己的院子,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叫來阿金:“見到祥少爺沒有?他怎麽說?”


    阿金恭敬的回話:“見著了,祥少爺說,他知道怎麽做,請您放心。”


    多隆揮揮手讓阿金下去,心情好了些,總算能整一整那個自大原完顏皓禎了。


    皓禎在龍源樓中與多隆貝子為一個歌女爭風吃醋大打出手的消息,不消一時三刻便傳遍了天橋。多隆貝子大家是認識的,這是天橋的名人阿,老熟人了。那個什麽皓禎是誰阿,敢和多隆貝子動手,活得不耐煩了吧?啥?他的名氣比多隆貝子還大,就是當年那個捉放白狐的貝勒爺?那是哪一年的老黃曆了,容我仔細想想……


    因此,那拉家的人很容易就打聽到事情始末,並將此事快速傳給了皇後。


    皇後臉色陰沉的看著手中的紙條,那多隆一向紈絝調戲歌女不足為奇,但那皓禎的人品好卻是人人誇讚的,就連當日二哥雖覺得他不堪大任,對他的人品卻是不曾有過異議,誰料得今日竟與多隆在龍源樓爭風吃醋,大打出手,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


    沉吟了半響,皇後喚來容嬤嬤,“容嬤嬤,你去傳個話,讓我二哥繼續盯緊那完顏皓禎,此事暫不要讓蘭兒知道。”皇後還不死心,想再觀察一下皓禎的為人。


    頓了一下,又問:“之前囑咐你的事可辦好了?”


    容嬤嬤回答:“一切都準備妥當了,隻是……”容嬤嬤一遲疑,“娘娘,這樣做好嗎?若蘭格格能下嫁那碩王世子,日後對十二阿哥,可是一大助力阿。”


    皇後歎了一口氣,“若那皓禎真非良人,本宮又怎能眼看著蘭兒終身所托非人?再說,那皓禎若不能與蘭兒一條心,又哪能成為永璂助力。”


    “可是……”容嬤嬤尚不死心。


    “此事本宮心意已定,嬤嬤,你無須多言。何況本宮現也隻是延遲指婚,若那皓禎真是個好的,到時蘭兒下嫁也心甘情願,豈不兩全奇美?”


    “老奴就怕到時這麽好的額駙人選被別人搶走了。”


    皇後笑道:“皇上雖未下旨指婚,卻是對那嶽禮明說過的,若如此他還敢與別家結親,可見也是個腦子不清醒的,這樣的人哪能成為什麽助力。”


    容嬤嬤恍然大悟,興奮道:“娘娘英明,老奴這就去辦。”


    “記住,此事定要做得天衣無縫,不可讓人捉住錯漏。”


    “娘娘,您放一百個心吧。”容嬤嬤得意的笑了笑,退了下去。


    此刻的碩親王府,一場因皓禎而起的風波卻正在進行著。


    風波的主因,正是龍源樓事件。


    說來也巧,那皓禎帶著小寇子與阿克丹自龍源樓返家,打算悄悄的從側門進去,回到皓禎平日用功的書房,那書房位於園子中景色最好,最清幽的地方,是碩王爺特地撥給他使用的。平日裏除了上府學,皓禎都是自己呆在這個書房裏學習的,又因他生性喜靜,王爺下了令,除了小寇子在書房內侍候,阿克丹守著書房的門外,竟不準一概奴仆下人過來打擾,就是王爺與福晉也不會無故在這個時候前來,所以每日下午,皓禎借口學習,便帶著他一文一武兩個隨從前往龍源樓透氣,這麽多天下來,竟也無人發現。


    今日,與往常一樣,皓禎幾個神不知鬼不覺的回到了書房,換下外出的便服藏起,便開始裝模作樣的的看起了書來。隻要等著晚飯時分再到王爺福晉麵前表現一下,讓他們稱讚幾句,一天也就過去了。


    但皓禎今天實在太興奮了。


    他想著白吟霜美妙的身姿,想著她含情,欲訴的雙眸,想著自己的英勇,越想越是陶醉,隻覺得胸口似有什麽東西洶湧而出,便再也坐耐不住了。他放下手中看了許久沒看下去的書,隻覺得再不找個人分享一下他的感受,他便要讓那種感覺給覆滅了。


    她心裏定是有我的,他想。


    他書房內踱著步,想來想去,也隻有見證了他與吟霜之間心心相印的過程的小寇子與阿克丹才能明白他此刻的心情。


    於是,他將小寇子與阿克丹喚了進來。


    那小寇子一向擅於揣摩皓禎的心思,一見皓禎便猜到了他的心思


    於是小寇子便拐彎抹角的道:“唉!可憐白姑娘弱不禁風的樣子,今日若不是我們去的巧,誰知道又會落到什麽悲慘的境地!都怪那個無法無天的多隆,險些反白姑娘害得家破人亡,白姑娘就是今日躲過了,那明日後日,若我們沒有及時趕到,真不知要怎麽辦。”


    又道:“這王孫公子嘛,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的……就算是額駙,也免不了吧!雖說納側福晉要公主的同意,但總要有些個侍妾通房之類的吧。皇上還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呢!”皓禎尚主的旨意雖然未下,但碩親王自那從宮中回來後,便開始在園子中大動土木,興建樓閣,消息靈通一定的下人都知道這回事,小寇子作為皓禎的親信,幾乎與皓禎同時得知了這個消息,得意得他走路的時候雙眼都隻朝天上望去。


    皓禎心中一動,小寇子的話提醒了他,解決了橫在他與白吟霜之間最的障礙,他興奮得幾跳起來。是阿是阿,雖然他最多隻能給吟霜一個侍妾的名份,但他的心裏隻有吟霜一個人,像吟霜那麽美好善良,善解人意的人一定能夠理解他的為難的不是嗎?至於公主,她是金枝玉葉,一定會賢良淑德同意這件事的,甚至還會感動於他們之間的真情,祝福他跟吟霜的。


    皓禎想到了今天白吟霜追出來對他說的那句話“我白吟霜自幼和父親賣曲為生,碰到知音,惟有感激。謝謝公子!”,又深深的為她感動了,她一定離不開我了。


    阿克丹卻是焦急萬分。


    阿克丹雖然口拙,腦袋不笨。他深知小寇子說的那些都是歪理。皓禎是準額駙,若真在做下此等到事,傳到宮裏,皓禎也許沒事,他跟小寇子有幾條命來擔待。就是不傳到宮裏,讓王爺福晉知道了,也是解釋不清的,到時為了壓下此事,隻怕……


    但皓禎是主子,他不能以上犯上,隻能罵著小寇子:“成日裏就隻知道想些歪門邪道討貝勒爺的歡心,你若真心為貝爺好,就應該勸他別再去龍源樓。


    “……那多隆劣跡昭彰,有仇必報,今日貝勒爺打了他,萬一哪天給他逮著機會,報這一箭之仇……咱們貝勒爺吃了虧怎麽辦?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也不伸手摸一摸,自己脖子上,有幾個腦袋瓜子?”


    小寇子不服氣的辯解:“有你阿克丹師傅在,貝勒爺怎麽會吃虧。再說白姑娘那麽柔弱,那麽可憐,你難道不同情她們父女?貝勒爺是什麽身份,喜歡一兩個女子以算得了什麽?”


    阿克丹頭腦簡單,心眼遠不如小寇子來得多,他不會分析,不會長篇大論,他做事隻憑直覺;這個白吟霜讓他覺得不安,便又罵小寇子:“你也知道貝勒爺的身份,是那種唱曲的女子高攀得起的嗎?”


    “唱曲的怎麽了?白姑娘可從不曾上前來勾搭貝勒爺,”雖說每次都會對貝勒爺去她都會投來深深的一個注視,就自顧自唱著她的歌。“她跟貝勒爺,一個是純來唱歌的,一個是純來聽歌的,如此而已。”


    阿克丹還待說什麽,皓禎已開口打斷他的話。


    “唉!人各有命!有的人生下來就是榮華富貴,有的人卻要流浪江湖……咱們這些有福的人,要常常去照顧那些不幸的人才好!”


    小寇子得意的看了阿克丹一眼,還想說什麽,書房的門被人呯的一聲大力的推開了,來的人正是碩親王嶽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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