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祥得知事實,也呆了,他一向知道雪如狠毒,卻未料到她竟膽大如斯,在這天子腳下,首善之都也敢幹出這種事來……


    原來,那日小寇子被雪如留下,自知難逃一劫,又不願就此認命,急中生智,趁人不注意之時,將他早上從皓禎那偷拿的玉佩悄悄的給了秦姥姥,求她在福晉麵前為他求情,又允諾,隻要逃過此劫,定還會重謝秦姥姥。


    秦姥姥見那玉佩色澤瑩潤,價值不菲,便起了貪心,果真在雪如麵前為他求了情。


    雪如對小寇子恨之入骨,怎肯輕易放過他,秦姥姥貪想著小寇子許諾的事後重謝,又不願著了痕跡讓雪如疑了他,想了想便對雪如道:“像小寇子這種刁奴,欺上瞞下,教唆主子,就是當場打死也不為過,隻是福晉您想想,貝勒爺一向寵信小寇子,又方把那事交給了小寇子去辦,若是小寇子莫名失蹤,他豈不要疑到您的身上來。小寇子的性命事小,便若讓貝勒爺對您有了芥蒂,豈不得不償失?”


    “他敢!”雪如一拍桌子,怒氣衝衝道:“不過是個賤種,若非……”驚得秦姥姥顧不得尊卑之分,一把竄上前去掩住她的口。


    “我的好福晉,此事萬不能胡說,小心隔牆有耳。”


    雪如也自覺失言,又覺得失了麵子,便嘴硬道:“怕什麽,沒我的話誰敢靠近這裏?”到底聲音還是小了下來。


    秦姥姥不敢與雪如爭辯,隻笑著說:“那是福晉治家的手段了得,隻是小心無大錯,也是老婆子老了,做事越發膽怯了。”


    “罷了,你也是為我好。”雪如對秦姥姥這個奶娘還是留了幾分體麵給她的,又想起了皓禎的頂撞,一時悲從中來。“隻是一想到我那苦命的女兒,我的心便如針紮了一般。也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能不能吃得飽,穿得暖,嫁人了沒有,又嫁了什麽的人?姥姥,為何我這般命苦。”


    秦姥姥也陪著流了幾滴淚,又勸道:“福晉,您放心,小格格吉人自有天象,雖離了您的身邊,也一定能過得好的。此事既已事過境遷,您多思無益,若是不慎露出馬腳,那後果不堪設想阿。再說貝勒爺為人孝順,才貌雙全,正是佳兒,您日後的尊貴,都係在他的身上,您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以前秦姥姥若這麽說,雪如聽了定是高興的,隻是她今日被皓禎氣得不輕,聞言更是咬牙切齒。“孝順?若真是孝順,又怎會為了一個下賤的歌女頂撞我?再說他文武全才的名聲是怎麽來的,別人不知道難道姥姥也不知道麽?隻可憐我那本應金尊玉貴的女兒,竟隻換得如此一個不知好歹,自甘墮落的賤種。”


    雪如越想越痛,越痛越氣,越氣就越將小寇子與白吟霜恨之入骨。


    秦姥姥之前自覺失言,本有些訕訕然,又見雪如越說越無理智,忙阻止道:“事已至此,福晉再說這些有什麽用,況且貝勒爺之前也是個孝順的,可見隻是一時被那狐狸精迷惑了心智罷了,隻要此事處理妥當了,您還怕貝勒爺不回心轉意嗎?”


    雪如發泄了一通,也逐漸冷靜下來。


    秦姥姥惦記著小寇子的事,便又勸道:“您身份高貴,王爺一向最讚賞就是您的仁慈寬鴻,那小寇子不過豬狗一般的東西,您想什麽時候處置他不行,何必趕著這個時候解決,徒讓貝勒爺心中不愉快?何況,隻穩定貝勒爺,也要小寇子才行。”


    雪如一愣,隨後會意,道:“正是,瞧我都急忘了。幸得有你提醒我。”


    秦姥姥笑道:“福晉您是一時忙亂了,就是老奴不提醒,不多時您也會想起來的。是老奴急性了。”


    雪如卻道:“不,你提醒得好,那賤人竟將皓禎勾引得神魂顛倒,若不將她處理幹淨,日後還不知要惹出什麽事來。皓禎雖讓我穩住,也隻拖得了一時。”雪如沉吟一會,吩咐道:“此事我不宜出麵,秦姥姥,你去找雪晴……”雪如如此這般交待了一番。


    秦姥姥稍有遲疑,問道:“大小姐那隻怕難以說動……”當日雪晴得知皓禎即將尚主,曾特地上門勸進雪如找個由子將此事推托了,姐妹倆因引起了嫌隙,雪晴忿而離去,聲明再不管雪如的事情。


    雪如冷笑,“此事由不得她,皓禎尚主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她與我們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我若不好,她又焉得安樂。”


    秦姥姥便將疑慮抹去,笑道:“福晉放心,才奴定將此事辦好。隻是那小寇子要怎麽處置……”


    雪如不在意的揮揮手,“罷了,既然還要用他穩住皓禎,就先將他的狗命寄上,此事你帶著他去辦,讓他看看那賤人父女的下場。再讓他嚐嚐暗房的滋味,想來他到了皓禎麵前就知道該怎麽說了。”


    “福晉仁慈。”秦姥姥目的達到,也不多言,又奉承了雪如一句,方離去辦事。


    再說那小寇子,跟隨著秦姥姥去找了雪晴,雪晴雖不情願,無奈當年一事一步錯步步錯,到如今也隻好一條道走到黑了,又存了僥幸心理,想著此事若是處理得好,便可將當年一事完全掩蓋了,日後雪如榮華富貴自是不必講,她也不用再日日提心吊膽,當心有朝一日東窗事發了。


    雪晴應承後,便依計找了個都統府較眼生的家將去辦此事。秦姥姥見雪晴將事情安排妥當,留下小寇子跟著都統府的人到龍源樓辯認白氏父女,自己先回去向雪如複命。


    小寇子不知雪如的計劃,隻負責將都統府的人帶到龍源樓,指認誰是白吟霜。那雪晴派出的人本就是無賴出身,對做這種事便是輕車熟路,又找了幾個無賴,計劃了一番,第二日幾個人換了便裝,作一副紈絝模樣,直奔了龍源樓,專待那白吟霜出場,不想卻撲了個空。


    原來自前日皓禎在龍源大鬧一場,那白吟霜的名聲便傳了出去,人人都道龍源樓有個唱曲的小妞,將當日捉放白狐的碩親王家的世子迷得神魂顛倒,那個小妞還想招惹多隆貝子,結果惹得那碩親王家的世子醋意大發,在龍源樓中大打出手。


    天子腳下,不但權貴多,那些無事找事的紈絝與無賴更多,許多人便慕名專來看到白吟霜,卻讓龍源樓不勝其擾,掌櫃的苦不堪言。那些人每每來龍源樓便是叫了一桌好酒好菜,最終付賬的卻隻有十之三四,酒後又常常調戲那白吟霜,將龍源樓鬧得雞飛狗跳,往常正經的客人紛紛走避,生意一落千丈。龍源樓雖說也有靠山,偏偏那些敢來龍源樓鬧事的人卻都是有些子身份的人,掌櫃的也不敢都得罪了。就是那些無賴,就是一時能趕走,但想到天長日久的還要做生意,掌櫃的也隻好忍氣吞聲,不斷的作揖陪笑,點頭哈腰,心中悔不當初,早知道這白氏父女是喪門星,當時就不應看她父女可憐一時心軟就收留了她們。唉!如今也隻有盡早將那父女請走,不然這龍源樓非得關門大吉不可。


    那白勝齡倒是個老實人,也通情達理,再加上看到今日的狀況,深知京城不宜久待,便一口答應了,反是那白吟霜,苦苦哀求哭泣不已,就是不願離了龍源樓,掌櫃的看著她梨花帶雨的模樣也有些心軟,隻是一想到她為自己惹下的麻煩,打了個寒顫,若真在這惹下人命官司,龍源樓也隻好關門大吉了,便硬下了心腸,怎麽也不鬆口,隻答應之前借他父女居住的房子可寬容幾天。


    白吟霜雖不情願,卻又無可奈何,心中不由怨上了皓禎的多管閑事。


    她雖說有意無意的招惹皓禎,但那隻是習慣使然,倒是無意勾引他的。她深知以她現在身份,此刻若是跟了皓禎,頂破天也就是通房的身份。以她跑江湖曆練出來的眼光來看,那個貝勒爺雖然說得是錦繡金玉一般,卻是個不通俗物的狷狂之人,倒不如那個紈絝多隆貝子來得通透。


    何況,她心心念念的是她大戶人家小姐的出身,若能找到她的生身父母,再怎麽著也比如今漂泊江湖來得強,老父日漸年邁,也好有個安穩的棲身之所,便不願離了京城,隻是白勝齡心意堅定,白吟霜無奈,也隻能一邊收拾行禮,另想法子勸服他。


    小寇子與都統府的人到了龍源樓,聽掌櫃的說那白氏父女已不在此唱曲,心中有幾分竊喜又有幾分害怕,喜的是白氏父女既已離去,那此事便算揭過了,但又怕雪如不願就此放過他,心中實在忐忑。倒是那都統府的家將滿心的不高興,他窺伺都統軍中一個協參領的職務已久,雪晴是許了他事成之後不但在都統大人麵前為他說情,還有重賞的。他又找了以前相交的無賴,許以重金,讓他們幫忙,如今白氏父女走了,事情沒辦,不單是雪晴的承諾沒了,連那給無賴們的重金隻怕也要他自己出了。


    如此一想,麵上不免就帶出幾分來,那無賴中倒也有精細的,便笑道:“吳大哥想是沒逮著那小妞怕不好交差吧,其實就這一兩日的事情,那父女倆定是走不遠的,何不找個人來問一問便知曉了。”他向店小二努努嘴。


    那姓吳的家將一想也是,但喚來店小二,賞了他一塊碎銀,問起了白氏父女的下落。店小二得了賞,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那群無賴得知白氏父女尚住在龍源樓後頭,一陣興奮,不顧掌櫃的阻攔,在眾目睽睽之下,就衝到了白家父女的居所,準備動手搶人。


    白老爹抽著旱煙,正在勸說白吟霜早日離開京城:“……爹知道你的心思,隻是昨日那情景你也看到了,若不及早離開,隻怕事態一發不可收拾,到時想走也走不了。”


    白吟霜微低著頭不語,白老爹又道:“若你真舍不下這裏,也需先避過了這陣風頭,到時爹再陪你回來也一樣。”


    白老爹心中那個懊悔阿,早知如此,當日就是把她打暈了帶走也不應該將身世告訴她,如今看她這麽死心眼,不知道會不會害了她。


    白吟霜其實是讚同白勝齡的決定的,多年漂泊江湖的生涯,她早不是那個天真的以為世間自有公道的小姑娘了,她懂得趨利避害,如今被那貝勒爺一鬧,連累她的名聲在外,每日不知要應付多少不懷好意的人,若不盡早離開,遲早是要出事的,隻是心中還有些許的不甘,便默默掉淚。


    白家父女正相對無言之時,那群無賴闖了進來,一進門便動手動腳的去拉白吟詠霜,嘻皮笑臉道:“這就是那鼎鼎大名的龍源樓之花,果然是一副楚楚可人的好模樣,來來來,陪大爺喝杯酒去,若侍候的好,以後也不用唱曲,跟著大爺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一輩子榮華富貴享用不盡。”一邊說還一邊拉著人往外走。


    白吟霜嚇呆了,一時都忘了掙紮。那群無賴又是起哄又是揩油的,一邊不三不四的說著:“瞧這小模樣,竟比春花樓的花魁小鳳仙還漂亮幾分。”“就是就是,大哥還猶豫什麽,今晚就入了洞房,以後兄弟們都要改口叫聲嫂子了。”


    白老爹看著不對,隨手拿起二胡撲了上去,拚命往拉著白吟霜的人的頭上打去,一邊喊著救命,隻是那群無賴早有準備,將那院子門口守得嚴嚴實實的,別說掌櫃的看著無賴們人勢眾多不敢上前,就是有心相救也進不了院子的門。


    那吳家將被白爹的用二胡打了幾下,便重重的踢了白老爹一腳,白老爹一個沒防備,人便被踢飛了出去,撞到了桌子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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