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眾好奇心的驅使,使柳昶很快揭曉了朱熹的不幸,他問各位聽眾:“身為武夷人,可知九曲溪畔上下水龜之來由?”柳昶剛問出口,自己也忍不住發笑,他責怪自己竟然混淆了年代之事。


    奉茶童子聽掌櫃在呼叫,趕緊催促道:“相公快說,否則遺憾!”


    在九曲溪畔修得正果的一對烏龜精壞人好事,他們告訴朱子:“麗娘乃狐狸精所化。”


    “烏龜精為何要壞人好事?”奉茶童子抓緊時間問道。


    柳三變猜測道:“多半是嫉妒作祟吧!”


    “對,一般人都會這麽認為。”柳昶道,“人們會想,烏龜縮頭縮腦的樣子,其醜無比,同美人相比,可有天壤之別。”


    “有理!”奉茶童子目不轉睛地盯著柳昶,催促道,“直截了當,真實的原因到底會是什麽,美醜對比?”


    “其實是為了情。”柳昶直接滿足了奉茶童子的要求,他將肩上搭著的毛巾取了下來,為柳昶他們擦了擦茶桌,心滿意足地提著茶壺走了。


    聽眾越來越多,其中一個老漢問道:“為情這話怎麽講?”


    柳昶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道:“情就像是魔盒,具有極大的吸引力和誘惑力,都渴望得到,都不想失去。據說,情可以淨化心靈,純潔感情,提升包容度,增強理解力和提升認識能力,殊不知,它在營造幸福的同時,也會孕育痛苦、心酸、妒嫉和恨。”


    “這麽說就很明確了。”柳三變肯定後問道,“朱熹會這麽做?”


    朱子不信。烏龜精說出驗證之法,讓朱子夜間觀察麗娘的變化,大約子時時分,麗娘一定會現出原形,靈魂升華。履行修煉之事。


    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朱子聲稱身體不適,早早上床安寢,麗娘解衣寬帶,息心照料,時兒探探相公額頭的熱度。時兒玉指蘸水為之潤唇,時兒心疼地仔細打量,就像欣賞一件心愛的藝術精品似的。


    而朱熹心中掐準時刻,不久便呼呼入睡。


    更漏一點一滴地敲在麗娘的心上,把她消磨得疲憊不堪。不知不覺間,她便進入了夢鄉。臨近子時,朱熹醒來,翻身坐起,俯身觀賞麗娘熟睡的模樣,安詳而美麗,可愛之極,心裏不免疑竇頓生。這該死的烏龜精無中生有,嫉妒於人,真是可惡!心裏罵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親了麗娘一下。


    坐著無趣,靠著床檔,睡意襲來,忽見被窩翻動,晃眼看時。一隻美麗的狐狸映入眼簾,朱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定睛再看,心裏咯噔一下。他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這是事實,難道烏龜精所言非虛,心裏直叫“苦也”。


    他下床來,聽著門外烏龜精的嘲笑之聲,憤然抓起硯台上的毛筆,飽蘸墨汁,發狠拉開房屋,用力擲了過去,烏龜精哇哇亂叫。便成了九曲溪畔的上下兩隻水龜。


    “快說快說!”奉茶童子回應著掌櫃地催促,並不動步,“麗娘怎樣了?”


    其餘聽眾也期待著回答。


    “還能怎樣?”柳昶惋惜地說,“靈魂不能附體,實在可惜!”


    聽眾們遺憾之極。


    柳三變惋惜之餘,深情地感慨道:“一日有情,終生不忘,朱子幸事,平生足矣!”


    柳昶茶杯在手,邀請三變祖宗道:“請,祖宗果然乃性情中人!”


    柳三變頗為動容,他向女傭們揮了揮手,告訴柳昶:“她們均為證人,祖母虞氏之事,絕不遜色於麗娘。”


    “對!作為家史,我所切盼!”柳昶央求道,“說來聽聽,以正後世之妄言!”


    柳三變述說著家史故事。


    祖父柳氏諱崇與父親柳氏諱宜均出仕南唐,且與南唐後主關係密切,成為南唐後主的左膀右臂。


    柳昶覺得不妙,眉頭緊鎖,遲疑道:“南唐後主李煜以豔詞名聞天下,可……”


    歲數最長的女傭反應極快:“老奴不知柳昶少主來自何處,有何過人之能,可不能忤逆柳氏長輩,敗壞家風清譽!”


    “請問,此話何意?”柳昶請教道。


    “南唐後主成天以歌舞為伴,以歌妓為侶不假,不務朝政也不算冤枉於他。”最長的女傭話頭一轉,強調道,“兩位主人絕非縱容後主荒廢朝堂之人,亦非禍主害主之徒,而是成為後主理政的中流砥柱!”


    柳昶提著的心吊著的膽,也因此而放了下來。


    柳三變驕傲地道,正因為兩位先君不是惑主媚主的宵小之輩,才使得繼祖母虞氏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柳氏家風的威嚴,才佩服柳門人才之偉岸,才了解到柳門人格的高尚與可貴,才毅然決然地衝破封建禮教的樊籬,成就了與柳祖諱崇的郎才女貌的絕世姻緣。


    “袒母虞氏知書達理,想來絕非出自平常人家。”柳昶追問道。


    那位年輕一些的女傭道:虞氏據說出自世代官宦之家,名流望族,家中殷實,高朋滿座,而家風開發,詩書傳家,雜學淵源深厚。


    歲數居中的女傭搶著說:虞氏與祖爺柳氏諱崇剛來崇安之時,眾人嘖嘖稱奇,天下竟有如此秀美之人,年輪不刻於容顏,風雨不印在額頭,奇怪於老夫少妻搭配,可事後得知,祖爺與虞氏年相若,心相通,情相牽,意相投,確乎一段難得的完美姻緣。


    “晚輩對老祖母有所了解!”柳昶洋溢著對老祖母虞氏的敬佩之情,“她對人的社會素質了然於胸,對社會立足之本明鏡於心,用心育人,以一貫之,實屬難能可貴,確乎柳門之幸,三變祖宗之幸!”


    那位老女傭望著少主柳三變,但未必是為了求得同意,而是對主人的一種敬畏,她說:“聽說崇爺一次登門拜訪時,巧遇虞氏。可她與平常女子有異,不僅不躲避,反而大方見禮寒暄,崇爺初次向虞氏表明心跡時,虞氏怒斥不與惑主之人為伍,不與害主之人結親!”


    後來,虞氏將崇爺的辯解之意,用以求證於父兄及入籍朝官,確定此言非虛之後,麵對崇爺多次求親,虞氏道:“吾被夫家所休,那是他們無福!在我看來,從一而終泯滅人性,實屬糟粕,有違人之平等,吾不為封建俗禮所縛,隻因姻緣未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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