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百荷仙子在排練廳對活潑可愛的小不點道:“汝之表演可否收斂一些,切喧毋賓奪主,影響演出效果。”


    “你呀,你也演不了羞花之貌的楊貴妃,你沒那福氣!”小不點一邊練軟體功夫,一邊回敬道,“倘有自知之明,便去請師傅!”


    百荷仙子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等待姐妹們的反應,大家都不置可否,小不點道:“今天我暖場,師傅,你是請還是不請!”


    此時,陳師師儼然貴婦一般,濃妝豔抹,來到排練廳,小不點跑將過去迎接時,姐妹們的反應非常熱烈,非她莫屬。


    “開始開始!”小不點拉著雍容華貴的陳師師的手,“我來暖場!”說完,在排練廳中跳起了獨舞,創設的情境,宛如牡丹和月季爭妍,蜜蜂流連忘返,蝴蝶驚奇地不忍離去,小不點的表情總是在驚喜、驚訝、欣賞和略微不滿中轉換。


    讓人看得眼花繚亂的還是小不點的絕活,它充分刻劃出蜜蜂和蝴蝶的心花怒放,突出它們的歡樂無限,表現它們因為受到感染而盡情地展示自身之美。


    百荷仙子提議道:“小不點,我們分別用詩為師傅創設表演的氛圍,以吸引觀眾。”


    “想必姐姐早有準備,姐姐先請!”小不點轉動著機智靈活的眼睛,她心裏明白,姐姐是挑戰她,如果稍有差池,就會借機限製她的表演,她道,“我知道姐姐所想,希望能如姐姐所願。有一個漂亮的開端。”


    百荷仙子一襲淡藍色絲綢長裙,不可謂不亭亭玉立,她微笑著,翩然起舞,用流行的曲調唱道:“蜀地美女楊玉環。瑕不掩瑜福盈天。一不留神入宮苑,孤苦思鄉淚闌幹。流連花園愁驅遣,富貴美妍各盛繁。歎息老天不開眼,臨花嬌羞豈敢觀!”


    百荷仙子的唱曲贏得了熱烈的掌聲,大家都用異樣的目光注視著小不點。小不點當然明白,起點之高。若不盡力,結果立判。


    小不點向師傅和姐妹們眨著狡黠的眼睛,開始為自己暖場了,她單手撐地,旋轉了幾圈。借勢坐在地上,臀部著地,手腳和上身組成花朵模樣,旋轉著,給人的感覺是花瓣全都枯萎凋零了,剩下的隻有醜陋。


    姐妹們大驚之時,陳師師仍然微笑地期待著,小不點俯首。仿佛在花園中臨花一般,她借百荷仙子的曲調唱道:“借爾音韻樂一番,心中煎熬不堪言。父母兄弟眉不展。愁腸百結亦這般。百花欺吾拋媚眼,恰似秋風如我願。季節不在心憂煩,花仙慰苦亦堪憐。”


    在熱烈的掌聲之中,百荷仙子似乎覺得小師妹更勝一籌而麵紅耳赤,小不點則走到師姐跟前,向師傅點了點頭:“師傅首肯。師姐好生厲害!”


    “開始排練吧!”陳師師一聲令下,大家都行動起來。


    陳師師收斂笑容。徐徐站起,繞場一周。愁苦寫在臉上,眸子裏淚光閃閃,坐立不安,她將目光投向遠方,一副十分可憐模樣,實在讓人心疼。


    無可奈何,她緩步走了出去,來到花園之中,盛開的鮮花並沒有讓她開心,反而更加憂鬱,她歎息著,愁眉緊鎖,回頭望著冷冰冰的宮殿,哀歎道:“幽門緊閉,重門封鎖,吾生注定孤苦,命數隻好鬱鬱而終。花有盛衰年季,人無興衰之時,羨慕花之繁榮,憂煩人之無助。愁也,煩也,苦也,命也!”


    陳師師走向牡丹花叢,蜜蜂嚶嚶嗡嗡地歡叫,仿佛一曲回天無力的挽歌,一首哀憐的送葬曲,大紅大紫的牡丹花瓣,似乎有雨露的滋潤,顯得更加高貴,更加華彩,更加美妍,那層層疊疊的花瓣上還有露珠的痕跡,恰似這無心賞花之人的心靈寫照。


    木然而悲苦的楊玉環,禁不住將淚珠兒滴落在牡丹花上,牡丹仿佛不解人之心情,色彩更加豔麗,花瓣更加厚實,花蕊笑得更加自信,更加富有神釆。而楊玉環則更加淒楚,更加憂傷,更加悲哀。


    百荷仙子的舞步似有千斤之重,動作仿佛僵硬無比,表情呆滯,催人淚下。


    小不點在一旁觀賞著師傅的一連串的細節表演,也禁不住心酸襲擾,她背過身去,秀肩還在不停的聳動。


    師徒創設的此情此境,在場之人心都碎了,不少姐妹哭得淚人兒一般。


    楊玉環懷著沉痛的心情來到一個造型別致的荷塘邊,她探頭去映照自己的形容,雖有些許憔悴,但難掩光潔如鏡的膚色,令她自豪的無限神韻,最是值得欣慰的還是那豐腴而不臃腫的形體,正是因為這美不勝收的形體,才顯得高貴,富有氣質,富有嬌美的特色。


    她苦笑了一下,輕輕的一聲歎息,這有何用?她從荷塘的梯坎往下走去,姐妹們不解其意,不祥之兆襲上心頭。


    楊玉環把腳沒入水中,有幾隻蝌蚪遊了過來,在她的金蓮四周晃蕩著,親吻著,她沒有挪動腳步,而是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和親切感,畢竟有了可親近之物,哪怕是幾隻蝌蚪,也讓她獲得了莫大的安慰,她的孤獨之情得以暫時驅除。


    她緩慢地伸出雙手,隔空捧著一朵正在盛開的蓮花,露出並未成熟的蓮蓬,可奇異的一幕發生了:那蓮花的花瓣乳白透紅,卻有一種嬌羞之態,顯得不算大器,而此時的楊玉環憑借蝌蚪的慰藉,憑借蓮花的容顏,澆開了她的心靈之花,暫時忘記了苦悶和憂思,豐腴的體態散發出無窮魅力,光潔的膚色散發著無限的青春活力,五官靈動而神釆飛揚,大美突然乍現,蓮花趕緊關閉開放的花瓣,嬌羞地低了下來。


    百荷仙子一臉驚喜神情,舞蹈歡快,樂曲歡暢,伴舞們也意氣風發,所有人都眉開眼笑。再也無法控製自己的小不點,望了師傅一眼,又向師姐嫣然一笑,得到默許之後,她在舞池之中,仿佛活力無限的蝌蚪似的,慢慢地接近楊玉環,而又突然奮力遠遊,遠遠近近,來來去去,趣味無窮,看得人心潮澎湃,熱血沸騰。


    楊玉環拾級而上,來到水塘的大理石圍欄邊,她坐在圍欄上,擰著打濕的裙擺,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滴,她出神地望著水滴,一股莫可名狀的憂傷襲來。她慢慢起身,沿著圍欄走著,走著,置身一片月季花海之中。


    楊玉環舉目望去,一絲苦笑拂過麵頰,她蹲將下去,低頭欣賞,花朵鮮豔欲滴,花瓣水靈大美,潔白白,粉紅的,微紫的,各種花色的競相開放。


    突然,她的腳似乎受到了觸碰,低頭看時,原來是一隻小小的青蛙,也用眼睛打量著她,而且還發出優雅的叫聲。青蛙與楊玉環對視片刻,楊玉環好像感覺到了青蛙眼神中的驚奇與驚喜,她蹲下身去,想用手去捧起那可愛的青蛙,仿佛給一個知己以親昵的表示一般。那可愛的青蛙並不逃走,而是主動地跳到她的玉掌之中。


    楊玉環慢慢站將起來,小心翼翼地捧著青蛙,輕聲道:“感謝你的友好與親近,如果你通人性的話,我便引以為知己。”


    話剛說完,青蛙連續叫了幾聲,楊玉環仿佛聽懂了青蛙的表意,而且還看見青蛙在她的掌心親吻了一下,她可高興了:“朋友,你同意了,我們是知己了,是嗎?”


    楊玉環將青蛙放在地上,蹲身揮了揮手:“再見,朋友!”


    青蛙蹦跳著,似乎還點了點頭,沒入月季叢中了。


    可楊玉環起身時,長裙罩住了一朵盛開的月季,她彎腰下去,慢慢地取裙擺時,那月季還開放如初,而且豔麗無比,活力無限。可與之照麵之時,則花容失色,收起花朵。


    百荷仙子領舞的舞蹈與陳師師的細膩表演相得益彰,相映成趣,達到了完美的地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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