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頭阿哥與眾隨從商討案情,覺得最大的麻煩還是曆經幾任的師爺,這不倒翁多半是個騎牆派,或者是提著灰桶拿著掃帚到底抹的主。


    隨從提出,盡快提審師爺,對破案有百利而無一弊。領頭阿哥認為此提議正合他之心意,當晚,提審了師爺。


    師爺真的是一個心寬體胖之人,麵對領頭阿哥劈頭蓋臉地轟炸,他可謂應對自如,具有絕對的大將之風。


    領頭阿哥問道:“獄中生活可好?”


    “說不好,那是政府虐囚,是一大罪狀。”師爺想都不曾想便答曰,“吾若說好,便非人之常情,不過,對吾而言,有時間清閑清閑,有機會聽聽阿哥教誨,還算行吧!”


    這不是典型的炸老了的油條是什麽?領頭阿哥一向少言寡語,但他畢竟有皇家的高貴血統,也是心思縝密善於表達之人,他覺得此人非同小可,豈有不較量一番之理!領頭阿哥問曰:“數任師爺,汝覺得那一任縣太爺最好?”


    “每一任皆好!”師爺隨口答曰,“朝廷命官豈有不好之理,那不是誣罔朝廷,渺視皇權嗎?一個吾皇之臣民,豈能不用心!”


    領頭阿哥對師爺的了解在進一步增加,也是有些敬佩之意,便令賜坐。


    師爺感謝之時道:“阿哥仁厚,吾皇大幸,朝廷大幸,民之大幸也!”


    記錄的隨從道:“師爺。不必油嘴滑舌,老實回答我家阿哥的提問便是!”


    “你家阿哥?”師爺更正道,“天下人之阿哥!我相信阿哥有能力。有氣魄為美人穀縣除害,還該縣朗朗乾坤!”


    “汝認為,汝在那一任上做得最好?”領頭阿哥問之後,接著便提醒道,“這可是難得的自我表揚機會喲!”


    師爺仍然無需思慮,便答曰:“其實,吾那一任都未做好。可那一任均盡心盡力了!能力所限,隻好如此。非吾自身可以改變的!”


    領頭阿哥豈能放過師爺:“汝覺得,汝與大人誰更重要?”


    “大人重要。大人不僅是朝廷命官,更重要的是旗手,乃憑借皇上恩德執掌一方之父母官。誰敢輕視?”師爺道,“至於師爺,乃大人之臂膀,協助而已,能為大人分一點憂便覺有所建樹,也會引以為自豪的!”


    師爺並不等領頭阿哥問出口,便主動地道:“下一個問題便是大人出事,而汝獨得保全,何耶?”倘若是問。我的回答則是,“槍打出頭鳥,出事便出在責任和決斷的權力上。”


    負責記錄的隨從笑著說:“曾如是。爾便不擔責任了?”


    “爾等高高在上,怎可明白?”師爺歎息道,“此責任與彼責任是有區別的,大人的責任仿若主食,而師爺的責任則為小吃,主食吃飽了。來點小吃,至多也就是增添一點情趣而已。讓本來就好的心情再來個錦上添花。”


    領頭阿哥極為不滿,質問道:“如此說來,師爺是沒有責任的囉?”


    師爺從賜坐上站將起來,微笑著,回稟阿哥:“咱們這麽說吧,大人是烹飪菜品的主材,師爺便是使之更加可口的佐料,佐料是不能替代主材烹出地地道道的菜肴的,主材烹出來好吃不好吃,均可就飯,而誰會用佐料就飯呢?”


    “好事報備縣衙的,希望獲準,當然要大人點頭,而穩住師爺最多便是不讓他壞了好事,於大人於師爺均尊重有加。”領頭阿哥還在回味之時,師爺主動地說道,“爾等仔細想想,但凡遇上詞訟,當事雙方均想討一個公道,在縣衙內誰有權裁處,唯有大人,贏之者感謝大人公正,輸之者埋怨大人執法不公,尤其是後者,即便盡力體現公正,詞訟還是輸了,懷恨者懷憤者比比皆是,他們主要怪大人,如若報複,大人則是首當其衝。至於師爺,他也大不了看著不順眼,恨幾眼而已。”


    師爺坐將下來,領頭阿哥覺得師爺說的有理,並不打斷他的分析。


    “此理枯燥,我說得有趣一點!”師爺道,“比如一個手持彈弓的孩子,看見樹上有鳥,他用力拉開彈弓,瞄準了,彈射出去,如果沒有準頭,把鳥驚飛了,他的最激烈的反應,大概就是敲敲樹幹,誰也不會將樹砍掉。可孩子對鳥則不然,他會想,下次再遇上那隻鳥或是別的鳥,一定要它應聲落地,不給它逃走的機會,那等待的便是置於死地。”


    在場的所有人,聽師爺說得如此精彩,都頻頻點頭,微笑,根本不像是在提審。


    領頭阿哥問道,這樣吧,健談的師爺幫我們回想一此事情可好?


    師爺爽朗地答曰,請阿哥明示。


    領頭阿哥問道:“縣衙是否有金庫,而且儲備頗豐?”


    師爺根本不用思考,直接便道:“有,頗豐,而且是大人和我各執一把鑰匙。”


    “為何不上繳國庫?”領頭阿哥問後又道,“既是兩把鎖鎖將起來,並不想私分,而是別有用處。到底有何用處?”


    “這個,這個,不是很清楚!”師爺攤了攤雙手。


    “大人沒有跟你說過嗎?”記錄的隨從追問道。


    “這什麽話!”師爺頗有覺得幼稚的提問,“非常時期,自然要用非常手段,大人主事,能對我說的自然會說,不能說的問也隻是徒增煩惱。”


    “何為非常時期?”領頭阿哥問焉。


    師爺聽到此問,便有了一些怨氣,他還算有些城府:“朝廷隻知道眼下縣官貪腐嚴重,群眾呼聲四起,皆以為大人不堪重用。但又有誰知曉,大人到任以來的辛苦和良苦用心,他表麵一副玩世不恭滿不在乎的模樣,實則比黃連還要苦!”


    汝是在為大人伸冤嗎?


    師爺有些激動,站起身來,擺手道:“非也,吾豈有如此能力,隻是為大人不值。試想,連自己名聲都可以用來下賭注的賭徒,還在乎鼻子和一對眼睛嗎?”


    “等等,汝讓在下好好想一想。”領頭阿哥似乎明白了,他向師爺揮了揮手,仿若自言自語地道,“對,用心良苦,為國事節衣縮食,連累家庭,自己將臭名聲竭力遠播出去,甚至甘冒被黑白兩道之殺頭禍端,為啥呢,圖啥呢?”


    在下麵監審的隨從之中有一人搶先道:“阿哥,屬下似乎明白了,此乃責任,現任縣太爺要將前任的不幸之事查個水落石出,不惜血本,此乃責任也!”


    “對!這樣的官才是好官,是吾朝需要的好官!”領頭阿哥的另一個隨從感慨道。


    “據在下看來,如此縣太爺應該上奏皇上予以封賞,大力表彰!”剩下的那個隨從也不示弱,他故意幹咳了兩聲之後,清理了一下喉嚨,慢條斯理地根據社會經驗補充道,“許多朝廷命官都像烏龜一樣,身上背著重重的殼,一有風吹草動,便將頭縮進肚子裏,無論如何都不願伸出來,決不往外看半眼。”


    領頭阿哥掃視了一下衙役們,他們的表情太奇怪了:有一臉驚愕的,有後悔莫及的,有不以為然的,也有若無其事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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