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癡兒之父胖鹽商興高采烈地來到京師,首先拜會的當然是小王爺。


    他聽武功阿哥通知他,說小王爺為他找到了多年失散的兒子時,他便老淚縱橫,泣不成聲,並當場給武功阿哥跪下。


    武功阿哥拉他起來之時,他仿佛渾身都熔化了,根本站不起來。


    武功阿哥勸道:“汝跪錯人了,應該下跪之人乃小王爺是也!”


    胖鹽商則艱難地挪動身子,也不怕膝蓋的疼痛,借武功阿哥之力,在地上一挪再挪,他麵對北方,麵時懸在空中的豔陽,倒頭便拜,直至額頭磕出血痕。


    過路行人不知發生何事,不知何以讓一向傲慢的胖鹽商賴在地上拉都拉不起來。在圍觀之人七嘴八舌地詢問和議論之中,才得知,胖鹽商激動有理,叩拜在理,父子團聚乃天大之事,喜事一樁呀,膝蓋磕破了,走不了路,也算值得。


    胖鹽商唯利是圖是出了名的,可他在武功阿哥地攙扶下,在眾人的同情和慶幸的喝彩聲中,他站了起來,眼淚一抹,高聲叫道:“本鹽商大擺宴席於阿哥宴,願意與老朽同樂同賀之人皆為兄弟親戚,一並請了!”


    阿哥宴的怪老板這回可算通情達理了,他對胖鹽商此舉不惜讚不絕口,並且還暗自落淚。湧進他餐館的人們有說有笑的,有人開老板玩笑道:“汝白白激動為何?胖鹽商找到的兒子又不是你。至於掉下寶貴的珍珠淚嗎?”


    阿哥宴老板扭頭做事,其實誰都看得出來,他在偷偷地抹眼淚。他的一個夥計責怪人們多事:“有吃你就吃。好酒好菜還堵不了破嘴,誰沒有父子之情呀,誰是美人穀的哪個不起眼的石頭縫裏蹦出來的!”


    免費的食客們一窩蜂的吼叫和吵鬧之後,突然安靜了下來,大家小聲地交談著,為提供免費酒食的胖鹽商慶幸,似乎經此一事。胖鹽商就洗雪了唯利是圖的壞名聲。


    阿哥宴的夥計可忙碌了,那個上菜的夥計對感激胖鹽商的食客們道:“沒良心。隻知道感謝胖鹽商,還有我們老板哩!”


    眾食客不相信,有不少人搖頭,有不少人直接說了出來。可上菜的夥計頗有些氣憤地道:“我們老板說了,不計成本,讓大家吃好喝足,同樂同樂!”


    “同樂乃何意?”一個窮書生問道,“難道胖鹽商給的銀兩不夠?”


    “對,就是不夠,他總共給了十錠銀子!”上菜的夥計回答道,“吃了幾撥人了,酒是好酒。菜是好菜,隻夠當年縣太爺的野菜錢了!”


    “胡說什麽?”阿哥宴的老板背對著上菜的夥計責備道,“不說會死呀!”


    窮書生夠執著的。他再次問道:“何為同樂?”


    “我家老板觸景生情,父親為找到兒子高興,就不許兒子想念父親嗎?”上菜的夥計腳往餐館的廚房走去,頭卻扭向後麵小聲而神秘地說道。


    胖鹽商也許意識到了銀兩不足的問題,他派鹽鋪的掌櫃前來阿哥宴,那掌櫃走路風風火火。像腳底抹了油似地,走到阿哥宴門口。手扶門框,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上菜的夥計抱著酒壇子正在為食客的酒壺中灌酒,見鹽鋪的掌櫃如此模樣,便放下酒壇子,走將過去,打趣道:“何時把門神貼在門框上吊著,而且還從紙上跑了下來,複活了!”


    上菜夥計之言引發了食客們的哄堂大笑,大家都將鹽鋪的掌櫃當做取笑對象,說阿哥宴的免費食客會被鹹死的,也有人說不是要把我們變成幹鹽肉抵飯錢吧,總之,沒有一句好話。


    這回該輪到上菜的夥計發話了:“曾記得,上次悄悄地偷走柳先生的新詞,並將鹽鋪的印璽扔了就跑,這次要偷何物,又扔下何印信跑路呢?”上菜夥計說此話之時,阿哥宴的怪老板可聽得真真切切,一臉壞笑,還向夥計伸出了大拇指。


    鹽鋪的掌櫃氣喘勻了,他不與之計較,他抖了抖腰袋,正色道:“吾之老板讓我前來結賬,並帶來了銀兩。”


    眾食客不得不相信,都很佩服胖鹽商重親情之實情,認為活在人世就當如此,親情為要,親情為大,什麽錢財、地位,統統均為糞土。


    阿哥宴的怪老板雖然麵帶微笑,說出話卻如重型炮彈一般,轟得人頭腦發懵,他道:“收起鹽水中浸泡的銀兩,拿在手上,不死都會脫層皮,誰敢接手!”


    他那刁鑽的夥計揚著手上的酒壇子,配合得相當默契地道:“睜大眼睛看看,好好看看,是汝之老胖那幾個雜碎銀子喝得起的嗎,今日待客,一直就是這檔次,汝帶的雜碎夠也不夠?還是收將起來吧!”


    胖鹽商的掌櫃看了看櫃台邊堆放的空酒壇子,又看了看桌上狼籍而堆疊的菜盤,辨認著菜盤子裏的剩菜,他不由自主地吐了吐舌頭,的確是上乘中的上乘,在這美人穀鎮上,很少見有人擺下如此高規格的菜肴請客的,即便是欽差衙門的領頭阿哥和老阿哥他們,也沒敢如此排場,如此奢華的!


    “今日特殊,上門均係客,請坐吧!”阿哥宴的老怪似乎想摘去“怪”的帽子,他難得如此客氣,如此心平氣和地招呼客人,尤其是與自己有過節的客人,“好好嚐嚐我阿哥宴的招牌菜,嚐嚐地地道道的味道。”


    胖鹽商的掌櫃犯了難,他坐也不是,走也不妥,正在猶豫之時,一幫人正向阿哥宴而來,那位夥計指著遠處,驚奇地道:“壞了,自帶野菜的縣太爺來了,今天可不會加工野菜的,隻好讓他失望了!”


    阿哥宴的老板道:“正好,為了縣太爺的好名聲,也為了報答他的好意,給他一個好身體,就一並孝敬他老人家了,他畢竟是當朝首任女官之父,應有此福份。”


    縣太爺一行人進了阿哥宴,並非五大三粗之人聲如洪鍾地聲音響起,他做了自我介紹:此人姓楊名淘,現任美人穀縣縣衙的新捕頭,據說到任不久,打跑了關外來美人穀縣賴著不走的大有來頭的悍徒,沒少罪惡多端的突厥活閻王,曾經在收複海盜總部貝葉城及其沿岸的海盜過程中立下赫赫戰功,終於在武功阿哥的大力提攜和舉薦之下修成正果,活出了人樣,更活出了官樣。


    食客們好奇,都爭相圍攏過來,見這楊淘並無三頭六臂,奇怪此人屢建奇功,不知有何能耐。隻見楊淘將一錠銀兩放在阿哥宴的櫃台上道:“老板,吾等一行人的餐費,按該店價格算夠上菜便是。”


    原來此人文縐縐的,說話彬彬有禮,全然不像爭強鬥狠之人,不過他腰間的佩刀告訴旁人,此人武功非凡。


    可阿哥宴的怪老板一邊走出廚房,一邊解下圍裙,笑著迎了過來,深深他向縣太爺鞠一躬道:“良民請父母官及其陪同人等就座,菜馬上就來,今日本店喜慶,餐費全免。”


    縣太爺為難了,嘴唇蠕動著,半天未能說出話來,他隻好向門外揮了揮手。一行人見機向門外走去,阿哥宴老板攤開雙臂,阻止道:“切勿如此,此乃與民同樂與民同慶之事,奈何拒人於千裏之外?”


    不待阿哥宴老板和夥計解釋,食客們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著告訴縣太爺,縣太爺微笑地拉著進退為難的鹽鋪掌櫃道:“既然如此,受用便是,先行謝過!”


    那嘴不饒人的夥計正要張嘴說話,被阿哥宴老板瞪大的眼睛逼了回去,並道:“好好款待縣太爺,不許胡言亂語!”


    真有你的,如此說話,此情此境,並不比夥計說出來好到哪裏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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