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在餘杭縣的日子並不好過,他隻能沿著一心撲在工作上的路子來排遣心中之不快,借以躲避來自四麵八方的蜚短流長。


    如此的忙忙碌碌,恰好使他的心為思念謝玉英拓展出了獨立的空間,這種思念之情與日俱增,越來越強烈。


    思念之情越是熾烈,經受的煎熬便越殘酷,柳永隻能把自己累個半死,累得說不出話,累得毫無精力去想心事,累得站著均可睡著,這種自虐行為使他的身體日漸消瘦,他的吃苦令祖祖輩輩勞碌的鹽民們都為他捏一把汗。


    難得有機會前去探望謝玉英這個在他看來是可以相依為命一輩子的人生伴侶,他抓住一切機會,托人打探消息,托人傳遞凝聚真情的信件。


    帶回的有關謝玉英的消息真真假假,截然相反,令柳永惶惶然。可他也忙裏偷閑,披星戴月,抽空前住江州,可要見到日思夜想的謝玉英,並不是一件容易之事。柳永心中疑惑,但他始終不願相信,心裏掙紮得非常厲害,其痛苦可想而知。


    時間衝淡了情感,可它沒有療治心靈創傷的藥效,反而使心靈創傷不斷惡化。柳永好不容易盼到法定假期,或者百般勤苦努力之後暫得臨時的獎勵性休假,但這些心思都被陰錯陽差的謝玉英褻瀆了,都被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撕得粉碎。


    柳永注定是一個沒有幸福的家庭生活之人,他在心裏無數次的構想謝玉英的忙碌,構想謝玉英的勇敢堅守,甚至構想著謝玉英斬釘截鐵地拒絕各種各樣的威逼和誘惑,但在時隔一年多的端午節,他終於與謝玉英見了麵。


    見麵時已經沒有了當年的親熱感。沒有了如隔三秋的懷念之情,找不到引發衝動的美感,找不到情感的契合點,有的隻是裝腔作勢。逢場作戲,隻是敷衍和應付。


    當晚。謝玉英自稱身體不適,強行送柳永去司馬門的旅店住宿時,她借著夜色的庇護,借溫柔的語氣打發道:“節日難得,早點回去,休息休息,保養保養,才好上班。為民造福。”


    柳永能聽不出此話是借表麵體貼,實際上是在下逐客令嗎?他回敬道:“謝謝關心,不耽誤美人的好事,好心人情願玉成美事!”


    此話戳痛了謝玉英,她突然問道:“馨娘可好?”


    柳永一愣,明白了,這並不是吃醋,而是顧全自我麵子掩蓋真像的一種進攻性武器。


    “馨娘也許與張員外一樣,快活著哩!”柳永也不示弱。


    丹青才子見二人唇槍舌劍地相互傷害,他勸二位回到艙中說話。結果遭到異口同聲的拒絕。


    “人家有的是鹽,所有美人都可以醃漬後掛起來欣賞,風幹之後長期保存。永遠都是香的!”謝玉英語言刻薄,但語氣舒緩,真是厲害之極,“一打不夠兩打,兩打不夠,更多,身體也好,臉皮更厚,人家怕什麽!”


    柳永無言以對。很是尷尬。


    此時,謝玉英並沒有放過柳永。又發起攻擊:“江州哪有平陽美,本不在一個檔次之上。呼佳麗。巧笑難禁,豔歌無間,已盡狂醉,幕天席地,惱遍兩行珠翠,何等瀟灑暢快!”


    正在不愉快之時,司馬門的老板一身酒氣,趕了過來,遠遠地聽著說話,搖晃著身子,踉踉蹌蹌地來到柳永跟前,抓住柳永的手道:“兄台難得到來,飲酒去!美人美酒美情意,夫複何求,走走走,我請客!”


    柳永覺得留下也是無趣,便跟隨老板走了,走到途中,老板真心聲明道:“這不是酒話,聽說鹽官老爺乃新詞聖手,梨園魁首,老哥厚著臉皮求你,求你!”老板說得眉飛色舞東倒西歪的樣子,被他的下人們攙扶著。


    柳永想都沒想,便爽快輪答應了合作之事,不過,他提出了一個要求:“不是在畫舫上表演,而是在舞台上,原畫舫之人都隻能跑龍套,打下手,任何人不得例外!”


    司馬門老板也算爽快,他滿口應允,提出合演的場次數量要求。


    柳永則拍了拍老板的手臂:“廢話少說,場次由效果和觀眾的反應決定,當然,最最要緊的是由我請來的演員決定。”


    兩人搭成協議之後,柳永便無心飲酒,向司馬門老板告罪辭行,並就此謝過他的關照。


    翌日淩晨,柳永乘早班船離開江州,本來一夜未曾睡好,精神不濟,正起床後草草梳洗之時,敲門聲響起,令他甚覺奇怪,他隔門問道:“敲錯門了吧,請看清楚!”


    “是我!”司馬門老板門外答話,“前來護送柳大人一程!”


    柳永開門,老板進屋後,遞給柳永一口袋銀兩道:“此乃孝敬兄台的,萬望笑納!”


    柳永千方百計拒絕,司馬門老板堅持要給,並道:“吾非鹽商,豈會讓兄台擔心被收買;吾亦無鹽商親友,無需與兄台拉關係,走門道。隻是表示一種感謝,兄台可知,汝上次的主意賺了不少錢,此乃汝應得之份。”


    柳永突然想起來了,言明上次已經感謝過了,並說乃謝玉英代為收下的。


    事有湊巧,謝玉英正從門外走將來,她手裏提著一個精致的繡花手袋,她晃動著手袋道:“小女子未敢據為己有,不必念念不忘,這就一並歸還!”


    柳永一看,他全然明白了,手袋乃他特意買給謝玉英的定情之物,而謝玉英倒在桌上的銀兩乃上次老板付給柳永的。他不知如何是好,看著謝玉英。


    而可惡的丹青才子,他居然幫助謝玉英數桌上散放的銀兩,並問老板,上次給柳公子的數量可對。柳永緊緊的拽著拳頭,嘴唇抖動,相信臉色也發青,他恨不得上前揍他一頓,打爛他的破嘴,打折他的臭手!


    丹青才子顯然心裏也不好受,他走到柳永身邊,低垂著頭,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柳師傅,聲音有些發顫。


    柳永正想說不敢當時,抬頭看了一眼丹青才子,兩人四目相觸,丹青才子的眼裏噙滿淚水,阻斷了他想要對柳永說出的話來。


    柳永為了避免窘境,便對司馬門老板道:“合作之事自然有人上門接洽,不必耽心,其方式乃少見的柔體表演,高雅得很,比單純的咿咿呀呀強百倍千倍!”


    臨上船之時,丹青才子和司馬門老板分別將銀兩硬塞給柳永,並祝他一路順風順水。


    柳永回到餘杭,他將兩袋銀兩花在了鹽田的建設上,還特別關照到了那位刻薄而開玩笑要嫁給他的尖酸刻薄的中年婦女,讓她的孩子跨進了私塾學堂之門。


    可這種好事並沒有改變他在餘杭人眼裏的形象,反而引起了柳永不得而知的猜測與疑惑。


    回到餘杭不久,柳永還在自責不像真正的男子漢那樣處事之時,收到了謝玉英的一封信。當柳永從信差手中接過信件時,如獲至寶,那顆冷淡之心又煥發出青春活力,他沒有立即拆信,而是將信妥妥貼貼地揣入懷中,讓它感受到心靈的溫度。


    下班後,他顧不得吃飯,開門進屋,緊閉房門,坐將下來,拆信閱覽,心都涼透了:妖嬈心素已成死灰,再約同歡之路已然斷絕,平生相許形同陌路,自認蘭台宋玉,行雲不知飄向何處,悲戚也,悲戚!


    其淚如雨下,一發不可收拾,而又特別失望,無可奈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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