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剛泛起了微微的光亮…殷曉佳便小心翼翼的從床上坐起了身來,看著旁邊正安睡的禦皇冶。幾不可察的歎了一口氣,遂繞過了他,輕手輕腳的踩下了床…


    披上了一件外衣,簡單的將自己整理了一下。走到桌邊,打開了一個精致的首飾盒,裏頭有一張絹帕似包裹什麽,赫然擺放在那裏…扭頭,又不太放心的看了一眼床的方向,見沒有動靜,才慢慢拿了起來,放在手心…懶


    將絹帕輕輕打開,漸漸便看到了淡藍的光暈,繼而一個斷裂的冰藍色玉鐲便出現在了眼前…


    心中一緊,殷曉佳很不是滋味…禦皇浩空那個傻小子,昨天才將這個鐲子戴在了自己手上,可她連一天的時間不到,就把它弄成了這樣…他還威脅自己說,千萬不能把這個鐲子弄壞…但是……


    腦海中,驀的映現出了禦皇冶後來同自己所說的話…還有那冷冽又森寒的模樣…即便已經過了一晚,仍舊會令她感到心悸與瑟縮…


    那番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就是不許她再與任何其他的男人來往。他喜歡吃醋又愛胡思亂想的性子自己不是不知道…但他也從來都沒有像那個樣子過…仿佛自己真的沒有順他的意,那他就一定會言出必行,說到做到…


    禦皇冶…怎麽會變成這樣?而且,昨晚他們兩人一到回寢宮的時候,自己用餘光瞥到他的眼睛……竟然是銀色…蟲


    自己一直都很喜歡他黑色的眼睛。銀色…隻會讓她聯想到那個高高在上的冷漠男子…禦皇夜…不過仔細想想,也的確奇怪,他自己是一雙銀眸,但他的皇子之中卻沒有一個人的眼睛是銀灰色的…


    禦皇冶的眼瞳明明一直都是黑色,怎麽會忽然變成了…


    “唔!”倏然,一個痛苦的悶哼響起。頓時令殷曉佳一個激靈,手中拿的東西險些掉到地上…動作小心又快速的將斷裂的鐲子放回了首飾盒中,心中不禁緊張著。千萬不能讓禦皇冶發現了它,否則這一回他一定會將它毀成灰燼。


    這裂成了兩截的鐲子還是自己叫小蓮偷偷幫自己撿回來的,昨天…禦皇冶那表情,仿若自己敢再碰這鐲子一下,他不但會將鐲子毀掉,就連自己…他也不會心軟。


    搖了搖頭,沒有再多想,殷曉佳佯裝無事的來到床邊…看到的卻是禦皇冶瞪大了眼瞳,眸中一片驚亂,不住劇烈喘息的模樣…


    心中一緊,快速坐了下來,擔憂的瞅著禦皇冶,“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佳佳…佳佳…”諾諾的喚著她,禦皇冶尚未回神,就連視線都是渙散而淩亂,“我的眼睛…眼睛…是什麽顏色?是黑色吧?”


    微微皺眉,她仔細的看著他,告訴他實話,“是黑色啊。”這樣的對話似曾相識,記得以前禦皇冶也這樣問過自己…他的眼睛現在的確是黑色,但昨晚卻…


    “黑色,黑…”喃喃的,他自言自語,順勢環上她的腰間,聲音疲憊的不是一般,帶著孩子氣的撒嬌,“我做了一個噩夢,好可怕…我夢到…鏡子裏,我的眼睛變成了銀色,就像…那個人的眼睛一樣…”頓了頓,他又繼續補充,“一模一樣…”


    “沒事。”拿出手絹,替他擦著臉上的汗水,柔柔安撫著他,“你自己也說了,不過是夢而已,你不必那麽害怕。”


    緩緩閉眸,抿著唇,好一會兒禦皇冶都沒有再出聲。


    “幹脆叫禦醫來看看吧。”殷曉佳打破了沉默,低聲開口。禦皇冶這段時間實在太奇怪了…


    “五哥送你的鐲子…我不是故意要弄壞的。”啟唇,聲音已經平穩了許多。沒有回應殷曉佳的話,而是徑自轉移了話題,“對不起…”


    “知道錯了?”伸指,點了點他額頭,殷曉佳沒好氣的道,“昨天不是還很任性嗎?居然還嚇唬我,你還記得你自己都說了些什麽嗎?”話匣一開,一股腦的把心裏話都說了出來。他們之間需要彼此尊重,但也沒有什麽好隱藏的。


    “佳佳…”又將她摟緊了一些,索性蹭到了她的腿上,將頭靠上了她的膝,“對不起…我…真的是無心的,那些話……”聲音一哽,他抬起頭,複雜的凝著她,“倘若我說…根本就不是我說的,而是另一個人講的…你會相信我嗎?”


    “另一個人?”柳眉皺緊,殷曉佳忽然覺得事情不太對勁,“你是什麽意思?到底怎麽回事?”


    一抹幽光閃過他的眼瞳,懶懶的重新靠倒在她的腿上,“沒什麽…可能這段時間睡的不太好,所以才做了很多荒唐的事情。”


    “你呀。”沒轍的捏了捏他的鼻子,話語中有著顯而易見的縱容,“誰叫你每天晚上總是…”臉微微一紅,殷曉佳一本正經,“既然沒休息好的話,那你就多睡一會兒。”


    露出一個邪氣的笑容,在她腿上蹭了蹭,很厚臉皮的開口,“總是什麽?怎麽不把話說完?是不是想說…總是滾床單呀?”


    “禦皇冶!!”這家夥到現在還是那麽惡劣,不逗她是會死嗎?豁的伸手,對著他俊魅的臉就是一陣的拉扯揉捏。


    等到殷曉佳氣呼呼的停下,禦皇冶的臉已經被她蹂躪的紅的有些嚇人,但他卻絲毫不以為意,痞痞的笑,像小狗一樣耍著無賴,甚至軟綿綿的喚著那個久違的稱呼,“娘――娘――,人家就是想要嘛…”


    “傻瓜。”白了他一眼,殷曉佳把頭扭到一邊,心中卻蔓延著暖暖的甜蜜。


    撅著唇,禦皇冶依然不依不饒的說著,“人家就是想和娘――娘――滾床單,就是想和娘――娘――生小娃娃…就是想――隻愛娘――娘――一個人。”


    “好了吧。”殷曉佳的臉早已經紅的不像話,連耳根都有了燒灼之感,“肉麻不肉麻。”


    淘氣的笑了笑,禦皇冶死乞白賴的沒打算放過她,“一個小院子,有你,有我,有小娃娃,有花,有草,有貓,有狗,有我們的家…你說,就這樣好不好?娘――娘――,沒有榮華富貴,隻要平平淡淡的就好。”


    一怔,殷曉佳輕眯起眸,毫不客氣的在他額頭賞了一記爆栗,“什麽這樣好不好?這些話都是我以前和你講過的吧,現在別擺出一副好像這些話本來就是出自你口的樣子好吧。還有,你都這麽大了,還叫什麽‘娘――娘――’?都說了應該是‘娘子’才對,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麽還這麽隨便亂喊。”


    搖搖頭,禦皇冶此刻就和他小的時候沒什麽分別,“不要,我就是要叫娘――娘――,以後我也不叫你佳佳了,我就是要叫娘――娘――!”不等殷曉佳開口嘀咕,就狐疑的問著她,“你起來這麽早做什麽?現在還很早呢。”


    “我想去…”想了想,還是實話實說,“送送五殿下。”他們起程的時間,也是自己偷偷詢問的小蓮。本想趁著禦皇冶還在睡覺的時候,自己悄悄溜去就好,誰又知道這家夥會突然醒了。


    看著禦皇冶的臉色,她沒有把握禦皇冶會不會同意她去。


    思襯稍許,盡管語氣有些悶悶的,可終究是答應了她,“去吧,不過早去早回,不許耽誤久了,不許他再抱你,牽手也不行。”不放心的叮囑,雖然很不情願,但也不想讓她覺得自己心胸狹窄。


    知道禦皇冶是個醋壇子,殷曉佳好笑的推了推他,“你快點起來穿好衣服,我們一起過去。”


    一個側身,禦皇冶像隻泥鰍似的躺回了床上,困倦的閉眼,“我才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就好了。”


    “好吧。”站起身,看了看天色,時間也不早了,“那你多睡一會兒,我去去就回來。”說完,便轉身出了屋子,輕手輕腳的幫他把門也關上了。


    床上,禦皇冶猛的瞠眸,眼中閃爍著熠熠光彩,沒有絲毫的困頓。翻身下床,站在了銅鏡之前,臉上一片冷凝,死死盯著鏡子裏頭的自己,沉聲啟唇,“你到底是誰?”


    禦皇浩空遠走狼族也不是一件小事,一大清早,就有不少朝廷官員前來相送,皇子當中除了禦皇冶沒來,其餘的人,就算是身子孱弱的七皇子也到場了,寶兒與貝兒也在,隻不過一直都冷著臉色,並且沒有呆多久便走了。而禦皇夜,是唯一沒有出席的人…


    趕到皇宮門口的時候,每個人似乎都已經準備好要出發了,已經有轎夫抬著轎子徐徐走出宮門…但門邊,騎在棕色寶馬上的少年是那麽豐神俊朗,尤其是那雙眼睛,冰藍似海,深邃沉凝,宛若寶石,讓人根本無法將目光移開…


    “花薇安!!”還沒走到禦皇浩空的身邊,他就不客氣的大喊,“你怎麽來的這麽晚?我等了你好久!”一句話,頓時令在場的禦皇冰兒還有禦皇淨以及花水月,包括四皇子與八公主,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尷尬的衝眾人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走到馬下,抬頭看著他,“你吼什麽吼?!我耳朵好的很,一點問題都沒有。”


    輕哼一聲,居高臨下的倪著她,“我給你的東西呢?”


    暗自摸了摸手腕,她扯出一個笑容,決定隱瞞過去,“在這裏啊。”


    眼中劃過一抹明顯的光亮,卻有著明顯的喜色,“戴好了,還有記得我說的話,小心一點,你可千萬不要弄壞了它。”


    “好…”心虛的答應,看來沒有把實情告訴他是對的。


    隊伍之中,就剩下禦皇浩空還沒有離開,馬蹄輕踱,扭頭,他看著宮門之外的人影,又是轉頭看著殷曉佳,“笨人類,你要好好的,知道嗎?要是沒有照顧好自己,我一樣會收拾你。”


    聞言,殷曉佳隻覺得想笑,可又有種說不出的心酸,“同樣的話,禦皇浩空,我還給你。”這臭小子,說什麽要拿自己當姐姐,可現在說話全然就是一副長輩的口吻。


    輕輕的笑,有著釋然,亦有著淡淡的殤,“我走了。”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殷曉佳根本不曾想,下一次的再見,已經是許久以後。那時候…早就已經物是人非。


    “三姐姐。”一旁,八公主甜膩膩的喚著,手挽上了禦皇冰兒的手臂,“五哥哥出宮了,以後就沒人帶著我玩兒了,我能去找你嗎?”


    點頭,禦皇冰兒臉上的笑和煦而溫暖,捏了捏她的小臉蛋,“好啊,以後你想什麽時候過來都可以。”可話語中卻是有著顯然的疏離和冷漠。


    “嗯。”八公主卻絲毫的察覺都沒有,隻是開心的點了點腦袋。就同她一起離去,接著,四皇子也轉身離開。


    拉住了殷曉佳的手,花水月柔聲說著,“姐姐,咱們也走吧。”


    收回了視線,“好。”


    由於花水月堅持要將殷曉佳送回寢宮,所以殷曉佳也沒有拒絕,就任由他們與自己一道回了寢宮,花水月在這裏,禦皇淨自然也不會離開。一路上,花水月都同殷曉佳說說笑笑,隻有禦皇淨一句話都沒有說。


    “姐姐,你說是不是很好笑啊?嗬…哎?”正笑著,陡然,花水月卻愣住了。


    扯著殷曉佳的袖子,語氣中甚至有了害怕,“參見九殿下。”


    轉過頭,殷曉佳呼吸一滯,都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眼前宛若地獄羅刹一樣的男子是禦皇冶嗎?


    墨黑的長發放肆的舞動在空,穿著一襲銀灰的長袍,就連那眼瞳之中似乎都有著銀色的光芒在閃爍,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隻叫他看上去更令人心生寒意。


    輕輕眯眸,慢慢的走上前來,毫不憐惜的將花水月推到了一邊。幸而禦皇淨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扶住,不然她此刻一定是狼狽的跌倒在地了,“你沒事吧?”


    “沒事。”搖頭,花水月衝他笑了笑,“謝…”後麵的話驀然卡在喉間,因為…禦皇淨此刻所看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


    狠狠捉住了她的手腕,冷冷出聲,“怎麽拖了這麽久?我不是叫你早些回來的嗎?”


    “我…”看著仿若魔鬼一樣的他,殷曉佳有些反應不上來,“我沒有耽誤多久啊,就與五殿下說了幾句話而已,我就趕緊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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