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快,前腳覺得才過了年,後腳就到了二月初二。


    借著“龍抬頭”的日子,佟老夫人將安家的人叫來一同團聚,佟七錘從宮中告了假,攬月公主也在晚飯前過到府中,一時間人竟是齊了。


    佟府已有許久沒這麽熱鬧過了,加之安老夫人一行人節後便要返回臨陽,連團圓帶踐行,氣氛自不會差。


    老夫人與安老夫人依依不舍,最後全都落了淚,她們年紀大了,這一別,也不知還有沒有再見之日!


    “允之就托付給介遠了。”安老夫人擦著眼角叫過安允之,“我與你父親都不在你身邊,你萬事都要聽你叔叔的,尤其不許好勇鬥狠,明白嗎?”


    安老夫人的囑咐安允之慎重地一一應下,又與佟介遠表了決心,這才又回到座位上,不著痕跡地瞥了眼佟錦。


    自上次過後,這是他們第一次再見,但此後他要長住於佟府之中,見麵的次數必不會少。


    佟錦卻對他的視線恍若未聞,隻顧著與安芯蕊低聲說話,讓安允之一陣氣悶。


    席聚深夜,再好的筵席終有散去之日。公主第一個離去,過了一會,安老夫人的精神明顯不濟,縱然不舍,但也明白不可能無休止地留下去,也就起身告辭,老姐倆兒又是對望垂淚,好一會才散了。


    看老夫人傷心感慨的模樣,佟錦便忍下也要離開的想法,陪老夫人回了暢鬆園說了好一會話,待老夫人有些困了,上床安歇這才回了棲霞閣。


    次日清晨,佟錦又是早早起來。


    因昨天耽擱得太晚,佟錦梳洗打扮時都是半夢半醒的,後來好不容易出了門,也是哈欠連天。


    因已事先報備過,佟錦可以直接出門,並不要再去向老夫人道別,柳氏那邊她也懶得過去,反正她們的關係就是那樣,去再多次,也無法緩和,她也沒想過要緩和。


    出了佟府的大門,王老實已經駕著馬車等在門外了。佟錦才剛上車,便聽一陣急促馬蹄聲朝這邊來了,少不得又要探頭去看,卻是安允之。


    安允之見了佟錦這副出行的架式有些意外,但也沒說什麽,板著臉朝她點了點頭,便進府去了。


    過了一陣子,在佟錦的馬車就要出城的時候,耳熟的馬蹄聲又來了,就跟在車外。


    佟錦便掀起車窗簾子,果然,又是安允之。


    “祖母怕姨奶奶難過,早起便動身出京了,讓我過來和姨奶奶交待一聲。”


    佟錦點點頭,半天也沒明白他追上來就為了向她解釋這事?


    “聽姨奶奶說你要去清源寺?”安允之手握成拳放在唇邊輕咳了兩聲,“正巧我也要去拜訪三枷法師,一起走吧。”


    佟錦呆了呆,“我……我這馬車走的慢,你還是先行一步吧。”


    安允之把臉一板,“我不怕慢。”說罷拍馬前行,趕到馬車前引路。


    佟錦有點頭疼,打個哈欠的功夫馬車就已出了城門,剛過了護城河,另一輛裝飾簡樸的青頂黑漆馬車便跟了上來,趕車的正是蘭青的小廝蘭石。


    安允之見狀馬速慢了些,墮到蘭青的馬車旁觀察情況。佟錦沒辦法,隻好叫停了馬車,下了車對還搞不清狀況探頭來看的蘭青無奈地福了福。


    “剛剛沒看出是世子的車駕,怠慢之處還望世子見諒。”她強忍著哈欠眨了眨眼,“不知世子清早出城欲往何處?”


    蘭青瞥一眼下了馬的安允之,對著佟錦輕笑,“要往清源寺,佟姑娘呢?”


    “太巧了!我們也正要往那去!”佟錦自己都不忍心再說下去了,太假了。


    安允之看看她,再看看蘭青,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又好像抓不到關鍵一樣。


    三人兩車一馬地先後到了清源寺,佟錦下車的時候看到前方安允之的背影,不禁一陣氣苦。


    最別扭的也不過如此了吧?佟錦雖然不會自大到認為安允之是為她而來,但這顆碩大的電燈泡已經嚴重影響了她的情緒。


    “上次你可沒說今日是三人約會。”


    蘭青飽含笑意的耳音在佟錦耳邊低低響起。


    佟錦無奈地看他一眼,沒好氣地嘀咕一句:“讓你看看,我也不是沒有行情的!”


    蘭青聞言笑容更甚,“別忘了你要贈我的迎春。”說完在安允之回頭前快走兩步,與佟錦拉開些距離。


    比起萬覺寺來,清源寺隻能算是一個小規模的寺院,不過勝在清靜雅致,在三枷出了名後,這裏的香火也漸漸鼎盛起來。


    今天三枷出奇地沒安排通告,以至於他突然出現迎了幾人進入禪房時,佟錦還暗暗擔心他是不是生病了,怎麽沒出去撈金呢?


    不鹹不淡地說了幾句場麵話,佟錦便讓靜雲拿出一個盒子給了三枷,正是那日在書局收到的裝有算經的那個。


    看著正在努力修煉“麵癱禪”的三枷神情中現了波動,佟錦笑笑,“上次本想講給你聽聽的,但我口才有限,一時半會的也說不清楚,不如你自己看。”


    三枷點點頭,“多謝佟施主。”


    佟錦等他鄭重將盒子收好,這才又指著安允之,“我這表哥素來敬佩大師,今日特來拜訪,還望大師多加指點才是。”


    此時三枷一雙長眸中的波動已完全平複,又是那莊重肅穆的神情,略略沉思過後,他雙手合十,“貧僧道行淺薄……”


    佟錦伸出三根指頭端了小幾上的茶碗,笑道:“大師過謙了。”


    三枷微低下頭,單手立於胸前,“既然佟施主這麽說,貧僧就托大一次,為安公子排個命理吧。安公子,請禪堂相侯。”說罷起身,竟也不等安允之,自行離去。


    安允之有口難言啊!他來這可不是為了排什麽命理的,但拜訪三枷也確實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竟是騎虎難下了。


    待安允之不情不願地去了禪堂,佟錦這才放心地打了個哈欠,又抱怨道:“平白的多花我五十兩銀子!”


    蘭青本就覺得佟錦和三枷說話時有些古怪,此時聽她一說,再細細一想,不由無語半晌,他們剛才那樣……竟是在討價還價嗎……


    看蘭青微菜的臉色佟錦就知道他的心情如何,不由大笑,“他就是有些愛錢,但專業性還是很強的,你們家有什麽理佛念經的事都可以找他,不過別和他講價,他該糊弄你了。”說完這些,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精神一些,站起身來道:“快走吧,排個命理頂多一個時辰,我們得抓緊時間了。”


    蘭青無語又失笑,“倒像要去做什麽壞事。”


    數日不見,佟錦的臉皮又厚了不少,聞言輕笑,“要是你不賴賬,做點壞事也無妨。”


    蘭青微滯,隨後跟上她的腳步,展眉舒目,“我的信譽向來不錯。”


    時值初春,空氣中還帶著寒峭,花未紅草未綠,多是一片枯景,可清源寺的後山卻是滿溢生機,嫩黃小花綴在初發的嫩葉中仿如遍布的星辰,一簇簇的惹人心喜。


    “我的還禮呢?”坡頂之處,蘭青微側著頭,看向高度隻及自己肩頭的佟錦。


    佟錦抬頭,朝他揚眉一笑,“就這麽點事,今天就念叨了幾回,也不嫌吵。”嘴上抱怨,手裏卻已多了一方汗巾,塞到他的手中。


    蘭青抖開那方淡青色的汗巾,比女子用的絲帕大上一些,卻是男子的製式。汗巾一角,繡著一枝花期正盛的嫩黃迎春。


    “鮮花易凋,不如繡在帕上,雖少了些芬芳,卻得長久。”


    話中明白的弦外之音讓蘭青不由失笑,他抬眼看向身邊的少女,見她麵帶微笑不閃不避地與自己對視,笑容柔和目光清朗,不急躁,也不退縮,平凡得常被忽略的清秀容顏突地就深刻起來。


    帶著寒涼的輕風襲過,拂下她鬢邊的幾許發絲,垂在頰側隨風柔動。


    他便伸出手去,勾起她的鬢發替她攏回耳後,不可避免地肌膚觸碰,讓她微紅了臉,也讓他指尖微顫。


    “金英翠萼帶春寒,黃色花中有幾般……”


    極低的話語隨風飄散,似感概,也似承諾。


    “過幾天奉安公主設宴品香,也請了我和我母親,小公爺又請了許多世家子弟借機共聚……”佟錦笑問:“你去嗎?”


    看著她頰邊未褪的紅霞,蘭青心頭微漾,反問:“你呢?”


    “你去我就去。”她答得毫不勉強。


    蘭青輕笑,“你去我便去。”


    “那便說定了。” 她眉眼俱彎。


    “嗯。”


    恩國公府的品香宴,自然是請了他的,因為他便是品香宴的主角之一。水明月得知他今日有事不能前往相親現場,便將宴期推後幾日。雖然他早在決定來賞迎春時就做好了打算不會出席,可他卻不知道,水明月竟也請了她去。


    水明月是知道他們之間的協定的,既然如此,又為何把她也請到那注定會讓他們尷尬的宴會之中?蘭青猜不透,不過這樣也好,可以借此機會讓王妃見見她,以解王妃心結。


    目光由身邊放眼賞花的少女移至手中的汗巾上,他微微揚唇。其實那迎春繡的並不是很好,大概由於不擅控製收線力道,以至於繡花處的布料微微揪著,但那簇嫩黃卻是嬌美之極,溫暖得有如春風拂麵。(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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