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麽奪我‘和聖’封號!”禦書房外,佟錦不顧黃存喜等人的勸阻,高聲嚷道。


    臘月寒天,黃存喜腦門上卻帶著汗,“我的姑奶奶,你小點聲,還嫌罰得不夠重麽?”


    佟錦根本不聽他的,“你讓開!我要找皇上討回公道,再不讓開,小心我誤傷了你!”


    黃存喜和小德子哪敢讓開,隻顧著攔著她,佟錦轉悠了半天也沒能靠近禦書房一步,聲音放得更大,“皇上不見我,我就去向太後直接抗議了!”


    一道清脆的瓷碎聲傳來,接著一個小太監慌慌跑出,“黃公公,皇上讓您去雲先生處宣旨,著溫儀駙馬速速回京……這個……”他偷眼看了佟錦一眼,聲音低下去不少,“懲治公主。”


    黃存喜還沒來得及搭話,佟錦猛地一推他,“你不用去,去也沒用,叫他回來做什麽?他能治住我麽?皇上自己心虛,就把責任推給別人,我還沒怪皇上給我配了個如此沒用的駙馬,正好正好,叫他回來,我與他和離!”


    永興帝在禦書房裏待著憋了一肚子的火,什麽叫“給她配了個如此沒用的駙馬”?那駙馬分明是她自己選的好不好?


    這時佟錦的聲音又傳進來,“我原可做慎王妃,都是皇上偏心,讓我錯失良緣,如今又奪我封號,讓我如何服氣?”


    “黃存喜!”永興帝實在是氣急了,“給朕滾進來!”


    不多時,黃存喜微胖的身影匆匆而入,擦著額上的汗珠,“皇上……”


    “把她架出去!非詔不得入宮!”


    “皇上……”黃存喜一臉苦色,“剛剛皇上宣奴才進來的時候,公主便往壽安宮去了……”


    永興帝騰然而起,“還反了她了!讓禦林衛抓她回來,朕倒要看看她有何話說!”


    黃存喜急急忙忙地去了,過了一陣子,佟錦領著兩個禦林衛進得門來。


    “皇帝舅舅早些見我,也不必勞動這麽些人了!”


    永興帝被她一句話噎得險些背過氣去,揮退了禦林衛後,怒喝一聲,“跪下!”


    佟錦不慌不忙,“皇帝舅舅,我說我要和離,您怎麽看?”


    “你混帳!”這是永興帝的回答。


    “我娘要和離,您也允了,為什麽到了我這就成了我混帳?”佟錦振振有辭,“我的婚姻走到今天,皇帝舅舅應該負上大部分責任,您想,要不是您封我做公主,我也不會陰差陽錯的嫁給蘭青,現在他這麽沒用,我在外受盡別人的嘲弄,皇帝舅舅,你是不是該對我有所愧疚?”


    “你……”永興帝做了二十年皇帝,鮮少有詞窮的時候,“你混帳!”


    “哦,我剛剛說岔題了。”


    永興帝一陣頭暈,“你快給朕滾回家去,朕不想見你!”


    “讓我說最後一句話!”佟錦也怕皇帝清醒過來找人硬架她回家麵壁,連忙道:“就最後一句!”


    永興帝沒言語,盯盯地看著她。


    佟錦便跪了下去,委委屈屈地道:“皇帝舅舅,我好歹叫您一聲舅舅,是您的親外甥女,您想想,我本來是和聖溫儀公主,還能得幾分旁人的尊重,現在去了‘和聖’二字,那些看我不順眼的人隻會加倍的奚落我,我不想受這樣的折辱!求舅舅複了我‘和聖’的名號!”


    “早知今日就不該做那些離譜的事!”永興帝怒容不減。


    佟錦扁扁嘴,“太後有此決定,也是因為舅舅先斥責了我,而舅舅斥責我,哪是為了太子妃,還不是……”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永興帝卻猛一揚眉,“是什麽?”


    佟錦看看左右,“這可是舅舅讓我說的。”


    永興帝不明含意地哼了一聲,佟錦立時換上一副討好的笑容,“皇帝舅舅想殺雞儆猴,很不幸,我就是那隻雞。想用我來告訴慎王一黨,太子永遠是太子、是一國儲君,任何要對儲君不敬的人,哪怕是和聖公主,也沒有好果子吃!”


    永興帝淡淡地掃來一眼,不鹹不淡地道:“太子如今政績平庸,比起慎王來,遠遠不如。”


    佟錦失笑,“所以說,慎王將來定是一位能臣,而儲君麽,舅舅正值春秋鼎盛之年,至少還能再做個百八十年的皇帝,太子有什麽不懂的,慢慢教他就是了。”


    永興帝“嗤”了一聲,“你拍朕馬屁也沒用。”


    佟錦瞪了瞪眼睛,“皇上是真龍天子,我拍的自然是‘龍屁’,與馬屁何關?”


    永興帝無語半晌,黃存喜站在記興帝稍後的位置上,無聲地朝佟錦比了比大拇指,滿臉的敬佩之色。


    “你滾回家去好好麵壁思過!”永興帝盡然發覺自己原有的滿心怒意與躁鬱竟不知何失消散得無影無蹤,啼笑皆非地道:“以後少出來惹事生非!”


    佟錦無視黃存喜頻頻打來的眼色,肅容跪直身子,“皇上,溫儀不求名位,隻求皇上賜我和離,放我出京。”


    永興帝本已有些放鬆的麵色再度斂起,“你再說一遍?”


    佟錦便正色又重複了一遍,“當初我執意嫁給駙馬,給皇上添了許多麻煩,實在是我太過任性,直到現在我才明白,許多事並不像我想象中那樣簡單,時移事轉,駙馬早已不是我當初傾慕的那個人了,我們之間的事,相信皇上也有所耳聞,我們在一起,隻會成為一對怨偶。”


    “皇上,”見永興帝沉吟不語,佟錦急道:“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看遍大周的大好河山,可我身負和聖公主之責,不可隨意離京,這才想了許多辦法……”她的聲音低了低,“之前種種,的確是我刻意為之,是希望能激怒皇上,想讓皇上一怒之下貶我離京,以全我心中所想。”


    “隻是太後仁慈,竟隻奪了我‘和聖’封號,這讓我又感激、又失望。皇上,我本已婚姻不幸,望皇上顧念親情,可憐可憐我,便賜我離京完成心願吧!現在已有太後旨意在前,皇上再加貶斥,也隻是對太後心存孝道而己。”


    “皇上……”佟錦一頭磕在地上,“求皇上成全。”


    “你當真想要和離?”永興帝目色沉沉,“和離後,你與蘭青,便再無半點關係。”


    佟錦低頭不起,“求皇上成全……唉,”她抬起頭,“和離和離京的聖旨能不能一起發下啊?要不然和離過後,我沒地方住啊……”


    永興帝再度無語。


    永興二十二年十二月三十日,二十二年的最後一天,永興帝定溫儀公主不堪教化、性情拙劣、不親不孝、薄親寡義四項罪名,下旨令溫儀公主與駙馬蘭青和離,又奪去溫儀“公主”封號,貶為庶民,賜即刻離京,終生非旨不得入京!


    “皇上開恩哪!”攬月公主不顧儀態隻身闖殿,哭成個淚人一般,“皇上,求皇上開恩……”


    永興帝高坐殿間,“佟錦,你可有話說?”


    佟錦跪於殿下,“罪婦無話可說。”


    一旁的太後麵色沉鬱,“對駙馬也無話說?”


    佟錦瞥一眼身邊跪得身挺腰直的蘭青,心虛地垂下眼去,“也無話說。”


    “好。”永興帝揮手,“賜離解散。”


    兩旁朝臣錯愕不已,都不知道這“離解散”是什麽東西。


    黃存喜不多時托了一杯酒奉到佟錦麵前,“佟姑娘,請用吧,喝了這離解散,你的聖靈血脈全消,你可想好了?”


    佟錦想也不想,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頃刻之間,她縮成一團哀嚎連連,許久之後才停下來,已是筋疲力盡,虛汗淋漓了。


    “錦娘!”攬月撲倒在佟錦身上,“你別怕,娘陪你一起走!”


    佟錦連忙推開她,“娘,這是我該受的責罰,豈可連累母親?我離京之後一定好好改造,爭取早日取得皇上的諒解,到時再到母親身邊盡孝!”


    永興帝待她們母女說了一遭話,才道:“如此便即刻出發吧!佟錦,你是帶罪離京,故而不得攜帶任何仆婢財物,你可明白?”


    攬月的眼淚再度瞬時飆飛,“我可憐的女兒……”


    “皇上!”佟錦跪地不起,“罪婦什麽都可以不要,但總要給罪個代步之車,讓罪婦收拾幾件行李……不然這寒冬臘月,罪婦身上衣裳單薄……倒不是罪婦怕死,實在是怕凍死路邊,被不明真相的人誤會皇上不盡人情、折了皇上的威名啊皇上!”


    永興帝的臉色不大好,像是不想答應,佟錦連忙又轉向太後,“太後仁慈,求太後開恩吧。”


    “罷了!”太後順手將手裏的帕子丟下來,“你就用它包幾件行李帶走吧。”


    太後的為難之意十分明顯,佟錦卻視之甚重,連忙過去撿起帕子,極為鄭重地謝了恩,又神色複雜地看了看攬月,最終低下頭去,快步出殿!


    清知園中,曼音和靜雲的眼淚一直沒有斷過,佟錦一邊隨口安慰著她們,一邊拿著太後賞下的那方帕子巡視良久,這邊比比、那邊量量,直讓旁邊監視她出京的太監著急,“姑娘,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急什麽?”佟錦揚揚手裏的帕子,“這可是太後的旨意,我總要好好選選。”


    “可是這天色……”今天可是過年啊!太監心中腹誹,那帕子雖然不大,但足夠包些珠寶或者裝點銀票了,怎麽那麽笨,一直往大件上試驗呢?


    “誒?”佟錦忽地笑了,“找到了。”


    正待那太監鬆了口氣的時候,便見佟錦直朝大門而去,手中的帕子朝剛剛走進門來的人頭上一罩,“好了,行李打包完畢,出發!”(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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