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贖身,很好。


    蘭青就知道,佟錦的腦袋瓜子裏,想不出什麽人人稱道的好主意,不過就目前來說……這主意除了市儈一點外,也沒什麽不好。


    “主要是各取所需嘛。”佟錦興致勃勃地,“能恢複自由之身,誰會不願意?”


    蘭青沒言語,算是默認了她的這一想法,但對她的話還是有所保留,自由的確可貴,可也的確有大把的人不願回歸這分自由,就像曼音,自由對她而言,意味著孤獨和放逐,所以她不要自由;就像劉長空,自由對他而言意味著糾結與兩難,所以他也不要自由,就算已經身為京城最有價值的掌櫃與管事之一,他仍然不願解除與佟錦的五年契約,契約還在,他就是佟錦的人,做起事來也有了底氣,而一旦恢複自由身,家中的親戚與後母,已足夠讓他焦頭爛額。


    看佟錦信心滿滿的樣子,蘭青知道這件事她非做不可,索性不再去管,而他自回來後也沒有一刻消停,整整一上午,來自各方的邀約就沒斷過,都被他用永興帝特頒的“特許休假”詔令擋了回去,但到了下午,永興帝傳詔,蘭青也不得不放下一切,趕進宮去。


    蘭青入宮後,佟錦就讓人將那數十名歌姬舞娘全叫了來,聚在正廳。


    靜雲早已聽說了昨晚的事,昨晚蘭石代主受過,被這些姑娘們好一通歡迎,軟玉溫香之中難免被吃了不少豆腐,讓靜雲鬱悶了許久。


    “行了。”佟錦看著靜雲鬱鬱的臉蛋笑道:“都是蘭青的過錯,要不然等他回來,我讓他向你和蘭石道歉。”


    靜雲連忙擺手,“千萬使不得,況且我氣得也不是這件事,而是……”


    她的聲音低下去,佟錦略有不解地看向曼音,曼音無奈地道:“蘭石回來這麽久,還沒來看過她。”


    “就是啊!”靜雲陡然又精神起來,拳頭攥得緊緊的,“今天上午我一直等著,可他人也不知跑到哪去了,也不知是不是昨晚被人勾了魂去!”


    佟錦擺擺手,“他不來,你就去問他唄,反正你就告訴他,你已經不小了,他若是對你沒有想法,就趁早說明白,別耽誤你。”


    其實這已與主動表白差不多了,佟錦也不願意逼靜雲走這一步,可眼見著蘭石一直這麽溫溫吞吞的不把握機會,她也急了。


    本以為靜雲會有些猶豫,卻沒想到她一咬牙,“好!就這麽辦!”已是早下了決心了。


    暫時放下靜雲這事,佟錦帶著她們到了正廳之外,還沒入門,便聞到廳內傳出陣陣脂粉香氣,嗆得曼音連打兩個噴嚏。


    曼音在外這一出聲,驚動了廳裏的人,有人探頭出來,上下打量了佟錦一眼,便又回過身去不高不低地道:“又來了個新人,不是什麽好模樣。”


    一聽這話,佟錦還沒怎麽樣,靜雲先憋不住了,快走兩步入得廳去,帶著惱意大聲道:“誰不是好模樣?自以為有幾分姿色就能飛上枝頭,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你們也隻配以色事人罷!”


    靜雲這話說得不客氣,那群歌姬也不是能忍得氣的人,不過裏麵有不少認得靜雲的,知道是王府裏能說得上話的人,便都忍了她這一遭,這時曼音進來說道:“王妃駕到,還不出門跪迎!”


    聽到“王妃”二字,這些人的神情便有了微妙的變化,紛紛看向剛剛說“不是好模樣”的那個女子。那女子已是萬分緊張,一雙手死絞著手裏的帕子,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行了,不必麻煩了。”佟錦徑自進了屋裏,找到正位坐下,並不看剛剛說話的女子,更沒有追究。“本來我想著王府剛剛建成,府內空曠得很,若是趁此機會能得幾位姐妹,也算一件喜事……”


    她緩緩地說,一邊巡視一周,見這些人中有些人聽到這番話喜不勝收,有些人愁眉苦臉,更多的則是看著身邊人的神情,獨有兩人,淡然得很,就連所站距離也很遠,站於正廳一隅,卻又不會被眾女埋沒了去。


    “……不過晚夜王爺對我的想法很不滿意,王爺喜靜,留不得你們,所以……”


    佟錦的話還沒說完,便見那兩個淡漠女子齊齊轉身,招呼也不打一聲便出了廳去。


    佟錦輕一挑眉,“把她們弄回來。”


    不用她吩咐,靜雲已帶人攔住那二人,那二人回過頭來並不慌張,一個個頭稍高、渾身充滿書卷氣息的女子道:“要我們走,我們這就回去收拾行囊就是,不過,到底是王爺容不得我們,還是王妃容不得我們?”


    佟錦偏了偏頭。


    “我叫你們回來,是因為我不喜歡有人在我沒說完話的時候就離開。”隻交待了這一句話,佟錦便不再理會她們,繼續朝眾人道:“你們自己離開,那是正好,不過你們的賣身契還在我的手中,要是光這麽走了,一個‘逃奴’的罪名是跑不了的。”


    先前說話的那個女子柳眉緊蹙,“又要我們走又不肯還我們契書,王妃這是什麽意思?”


    “我沒說不還你們契書啊。”佟錦笑著朝曼音示意一下,曼音便將手裏一直捧著的一個盒子放於佟錦手邊,打開來,裏麵是厚厚的一撂契書,“五十兩一張,可還算公道?”


    廳內眾女麵麵相覷,不知哪個大著膽子問一句:“王妃當真肯還我契書?”


    佟錦點頭道:“自然,前五名贖身的隻需交四十兩,前十四十五兩,剩下的可就沒有折扣了。”


    話音落下,廳內一片議論之聲,卻遲遲沒有一人站出來贖身的。


    佟錦等得有些不耐,她裝銀子的布袋都準備好了,誰知道預期中的踴躍盛景卻壓根就沒出現!


    “沒有人願意贖身嗎?”佟錦又問一遍。


    適才那女子冷笑一聲,“王妃打得好算盤。”


    佟錦笑笑,“我打我的算盤,你不願意贖身等著便是,說什麽風涼話?”


    正說著,祿公公快步入得廳來,“王妃,太子妃殿下駕到。”


    佟錦連忙起身,“快請。”


    曼音道:“這些人……”


    佟錦揮一下手,“沒事兒,就在這待著。”說罷便迎出門去。


    她才出正廳沒幾步,便見孔夢雲正朝這邊行來,看著遠處昔日好友,佟錦腳下不禁慢了慢。


    秋日盛陽之下,孔夢雲被一群仆從簇在正中,她一身盛裝,麵上脂濃粉厚,卻難掩她消瘦的身軀與神情的憔悴,幾個月前,佟錦剛剛入宮時也見過她,那時的她還精神尚好,怎麽短短的時日,竟變成這副模樣?


    佟錦提了裙擺加快腳步迎過去,不顧什麽禮節伸手抓上她的手掌。


    “怎麽這麽涼?”佟錦立時回頭道:“快入宮請禦醫過來。”


    孔夢雲忙道:“不用,在府裏已經診過了。”


    佟錦卻不聽她的,“你不用我還用,曼音,去請禦醫。”


    曼音立時便去了,佟錦又看著孔夢雲身邊的那個蹣跚而行的小人兒,低下身子笑道:“小囡囡都會走路了,真是長大了不少。”


    孔夢雲現出一絲淺笑,蹲下對女兒道:“還記得嗎?這是嬸娘。”


    從太子與蘭青的輩份論,佟錦的確是嬸娘的輩份,可她卻不喜歡,馬上糾正道:“是姨母。”


    囡囡乖巧地叫了聲“姨母”,讓佟錦樂了半天,又與祿公公道:“帶囡囡去看看寶寶,讓他們玩一會。”


    祿公公笑著應下,孔夢雲卻遲疑了一下,又沒有反對的理由,隻好交待好乳母,讓她們帶著囡囡隨祿公公走了。


    佟錦此時才略沉下麵色,與靜雲道:“讓廳裏的那些妖娥子們先回去。”


    靜雲正要去,孔夢雲好奇道:“什麽妖娥子?”


    佟錦便將事情始末說了一遍,孔夢雲難得露出大展的笑意,“這事兒也就你做得出來,帶我去看看吧,我好久沒遇上這麽有意思的事情了。”


    這話說得佟錦一陣心酸,想當初她與孔夢雲算是一對損友,她不按理出牌,孔夢雲也是悶騷型的,心裏的想法多著呢,如今卻似一朵見不到陽光的花,枯萎在即。


    佟錦有心讓孔夢雲放鬆一些,便帶她進了正廳,也不多言,讓眾人見過孔夢雲後,便繼續剛剛未盡之事。


    經過短暫的考慮,終於有幾個先驅者願意贖身,眼見著她們娶來銀子或者首飾頂了贖金,順利地取回賣身契書後,便有更多的人願意贖身,實在手頭太緊的,佟錦也給予適當的減免,一番熙攘過後,廳內原本五六十個舞姬,隻剩下十餘人。


    “你們都是不願走的?還是沒錢贖身的?”佟錦問道。


    當下有幾個承認自己是實在拿不出銀子來,這些被當做禮物送來的舞姬來自於各個府邸,其中也有一些連自己都生活拮據的官員,省口糧買來舞姬,自然也給她們配不起什麽好首飾。


    對於這樣的,佟錦也將賣身契還給她們,同時又讓她們簽下另一份工作契書,派往劉長空的鋪子裏做活,廚藝針織,總有用得著她們的地方。


    最後剩下的人數已不足十人,其中那兩個淡漠女子一直沒有離開,那包含譏誚的目光讓佟錦相當不爽,好像她們能看透一切,已經把她看穿了似的。


    “至於你們,決心不走是嗎?”


    一直與佟錦對話的女子道:“我們自小便學習歌舞技巧,離開這些,我們才是真正的一無所有,夫人看似寬宏,卻想沒想過,放出去的那些姐妹,要靠什麽過活?將來難免走入風塵,還不如寄人籬下,最起碼,可潔自身!”(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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