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錦揚了揚眉。


    這個答案,可以說在她意料之中,但又在意料之外。


    說意料之中,是因為此事事關水家的最後一搏,若非最親近的人,哪會探聽得到?而蘭青與恩國公府向來無往無過,硬要說交情,也就隻剩水大小姐一人了。


    而說意料之外,也是因為此事是水家的最後一搏,水家自慎王倒台後一蹶不振,又擔了“背叛”之名,聲譽一落千丈,若非奉安公主是永興帝唯一的同母妹妹,恐怕恩國公府是否存在都是個問題,這還是永興帝看在太後和奉安公主的發上沒有趕盡殺絕,可要是等到太子登基,難保以前的事情不會被揪出來清算,所以恩國公府的舉動,也便在情理之中。但太子不可能理會他們的一廂情願,對他們的各種視好視若無睹,沒有繼續追究,已是仁至義盡了,還指望太子原諒?所以恩國公府隻能另辟蹊徑,最終找到到佟玉帛。


    恩國公府與佟玉帛無疑是有著統一目標的,而這件事計劃之密,甚至連佟喜都不明就理,至今仍隻知太子身後有人,卻不知真正敵人為誰,如此密事、如此大事,卻被蘭青隨便一個探聽,就探聽得清清楚楚?這不由得佟錦不謹慎,水明月此舉已是泄露了家族的最高機密,如果蘭青有別的打算,隻要向太子稍加暗示,恩國公府的一番心血便會付諸東流,而恩國公府也再無翻身之日!到底是水明月背叛了家族?還是對蘭青另有所圖?


    在佟錦心中,水明月是有“前科”的人,雖然那日韓林殿前休妻,她也感慨頗多並寄予一分同情,但這並不影響水明月在她心中不良的印象。


    佟錦表麵上隻是揚了揚眉,並未對此做下什麽評論,可看著她不善的目光,蘭青苦笑一下,卻知道今天這事必須要說清楚,否則後患無窮。


    “奉安公主一直在宮中侍奉太後,水大小姐亦時常陪伴,我入宮時遇見過幾回。我知道你和她之間有許多不愉快,所以並未向你提起。”


    水明月原受封郡主,可經過慎王一事後,恩國公府都名存實亡,她郡主的身份自然也被剝奪,可以說,他們現在一大家子人,完全靠奉安公主在皇上太後麵前周旋,才不致被皇室除名了。


    佟錦原不是個能壓得住氣的人,可今天卻出了奇的平靜,讓蘭青嗅到了一點山雨欲來的味道。


    “以往的事都已經過去了,如今看來她也是有些可憐,京城明珠的光芒在她身上再找不到一絲了。”蘭青不能直接說他和水明月沒什麽,這等於是自打嘴巴,本來真沒什麽,這麽一強調,反而顯得心虛了。而他也不能說自第一次與水明月偶遇,與她勸解幾句後,水明月便時常等在禦書房外出宮的必經之路上,碰麵多了,攀談的次數與時間也漸漸長了起來。他更不能說,為了瞞下這件事,他不得不再三囑咐黃存喜,恩威並施,不讓他向宮外透出半點消息。


    他的確是問心無愧,可前幾次偶遇他沒有與佟錦交待,後麵的刻意相遇便成了無法交待,加之人們捕風捉影地暢想本事,一些流傳出去,假的也成了真,所以當他發現不對時,自己已處於一個萬分尷尬之地。


    蘭青知道佟錦的脾氣,這些事都是不能和佟錦說的,所以他隻能說得感慨,但佟錦卻依舊沒有開口,這讓蘭青萬分無力,自他重回京城之後,這種無能為力之感,也隻有佟錦能帶給他了。


    “太後年歲漸長,精力難免不怠,如今囡囡在宮裏,卻多是奉安公主在照看。”


    他說的是實情,也是無奈之語,希望佟錦能轉移些注意力,別過多盯著他和水明月私下連絡的事。


    佟錦終於“哼”了一聲。


    “奉安公主肯照料囡囡,無非也是因為囡囡是太子的女兒。”她終是忍不住刺了一句。


    蘭青沒有反駁,在他想來,奉安公主此舉也的確有這樣的因素混雜其中。


    蘭青的沉默讓佟錦心裏不舒服了一陣,情報是從水明月那裏得來的,這已經讓她無比鬱悶了,而讓她更鬱悶的是,從這次打探看來,他們在宮裏見麵肯定不是一次兩次,而她卻沒有得到絲毫風聲,要麽,是黃存喜失了眼色,要麽,就是他們見麵太私秘,沒有外人發現。


    這麽一想,佟錦就想到一處絕佳的私會之地,以前在宮中時,她和蘭青也沒少去。


    懷疑一旦開始冒頭,就沒那容易壓製下去,佟錦也是如此,不過她最終也沒說出什麽過份的話,因為,她相信蘭青。


    她真的相信蘭青不會做出什麽傷害她的事情,她也相信蘭青不會做那樣偷偷摸摸的事,她今日所現,全因她不高興而己。她不高興蘭青和水明月有交往,但這和她相信蘭青不會出軌,一點關係都沒有。


    佟錦沒有在這件事上過多糾纏,讓蘭青鬆了口氣的同時也讓他有點莫名的失落,回想前幾年佟錦對他絕對占有的強勢姿態,再看看現在,他的魅力是不是有點下降了啊……


    蘭青在思考這個嚴肅的問題,佟錦同樣也有一個嚴肅的問題要考慮。慫恿太子的人是佟玉帛,知道了這一點後,她現在該怎麽辦呢?


    要去與太子揭穿佟玉帛與恩國公府的合縱陰謀嗎?那樣不僅佟玉帛被會太子所棄,就連恩國公府,也會失去最後一顆救命稻草,徹底失去再度走近太子的可能。這想法聽起來不差,可卻和佟錦沒什麽太大的關係,說白了,就算毀了佟玉帛與恩國公府的打算,太子對孔夢雲的印象依舊不會改變,囡囡已被送入宮中,孔夢雲仍然得忍受母女分離的煎熬,更別提讓孔夢雲脫離太子府了。


    思索了幾天,佟錦還是沒有什麽對策。


    別看佟錦平時賊點子不小,但很多時候也是拚了自己相陪的,傷敵一萬自損八千,隻是因為她義無反顧的勁頭,讓人覺得她無所畏懼,所以她通常能省下自己那八千,隻損別人的一萬,但現在不行。


    佟錦早約了孔夢雲的母親來府中作客,孔夫人雖然愁眉不展,卻也沒有和佟錦一樣“同仇敵愾”,對於太子所為,孔夫人隻能感歎女兒命苦,卻是再無更好的辦法。佟錦原打算著從孔夫人那裏打探一下孔大人的想法,當她知道孔大人派了孔夢雲的族姐前去勸說她與太子和好時,便放棄了要聯合孔家一起為孔夢雲出頭的想法。


    這件事不僅關乎到孔夢雲,還關係到孔氏一族的未來,被太子休離是一回事,主動提出下堂又是另一回事,太子固然不會做出那等同醜聞的休妻之事,可公然與太子翻臉,同樣也不是誰都能做得出來的。


    思慮越多,越不敢動手,如今佟錦總算明白她以往不屑的畏首畏尾是什麽感覺了,有些時候,畏縮不是害怕,而是在權衡,怎樣才能爭取到最大的利益。


    相信孔夢雲也明白母家的態度,所以才會寧願向佟錦求助。


    蘭青這幾天忙碌依舊,不過他總會分些精神來注意佟錦,過了幾天,見佟錦仍是一籌莫展的樣子,眉間的糾結的印痕愈加清晰,終還是心疼,冒著她再次發飆的危險,和她再行探討此事。


    “還是和水明月有關,你要是想聽,我就說說。”蘭青上來就表明自己的立場。


    佟錦也是沒辦法了,這幾天頭發那是大把大把的掉,可怎麽也想不出好辦法,如今聽蘭青的,卻是連不高興的力氣都沒了,隻想快點聽到辦法。


    蘭青見她不反對,便道:“奉安公主如今侍奉太後左右,她是太後唯一的女兒,就算恩國公府一敗塗地,但奉安公主的一切儀製都比按從前,在太後麵前,奉安公主的話,是很有分量的。”


    佟錦這幾天的腦細胞都快磨盡了,現在一聽,自然問道:“你是說讓奉安公主去說服太後,讓孔夢雲脫離太子府?”說完,她自己都覺得不太可能。


    蘭青道:“的確是讓奉安公主去說服太後,但不是讓太子妃脫離太子府,而是讓太子妃入宮侍奉太後,以盡孝道。”


    佟錦的眉尖蹙了蹙,頓時想明白此中關鍵,可是……


    見她有些猶豫,蘭青歎道:“比起和離,我想太子妃更想與女兒在一起。”


    佟錦默不作聲。


    她這段時間所想,都是如何讓孔夢雲安然脫離太子府,而又不連累孔家,其實如果單純是這樣的話,佟錦倒不為難了,她連公主都能給偷出來,何況一個不受寵的太子妃?可她遲遲也沒動手,就是因為她現在同為母親,明白孔夢雲無論如何是離不了囡囡的。


    而要將囡囡一起偷出,這難度還真不是一般的大,自溫雅一事之後,永興帝雖說沒對她怎麽樣,但懷疑也是在所難免,如今還要再從宮裏偷出一個小公主,她可真是活膩了,況且,這樣做對囡囡也不公平。


    可一旦這樣做了,孔夢雲此生的自由也算交待在了宮裏,再無重見天日之時!


    “這個提議,水明月很有把握,一來奉安公主可以幫忙,二來恩國公府也可與佟玉帛聯絡,利用她說服太子同意孔夢雲入宮。”蘭青籲了口氣,這個提議水明月早與他說過,隻是出於種種顧慮,他並未與佟錦提起,如今卻是不能不說了,“同不同意,隻看你如何選擇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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