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石勝大和張井的及時回防,熊偉隻滅掉了金甲軍便收兵回寨了。不過這也算是不錯的結果,一旦這三支勢力聯合在一起,黑水寨應對起來將會非常吃力。現在滅掉其中一支,另兩支也掀不起多大風浪了。


    但讓人始料不及的是,黑水寨周邊的局勢隨著此次結盟事件的發酵,卻變得比以往更加複雜和緊張起來。石勝大再一次發揮了自己的強項,洋洋灑灑地寫了一篇慷慨激昂的文字傳送給周邊各個勢力的首領,引起許多人的共鳴,當這篇文章傳到黑水寨的時候,蘭香玉的眉頭鎖在了一起。


    熊家兄弟識字不多,看不懂這文縐縐的東西,便拿去問蘭香玉,蘭香玉看過之後沉默半晌,道:“大哥,情況對我們不利了……”熊偉忙問道:“弟妹,此話怎講?”


    “此事怪我沒有考慮周全,輕視了這個叫石勝大的人,他的文章……寫的很有煽動性,他說咱們背信棄義,表麵上與人結盟,背地裏卻使詐,乃是小人行徑……”蘭香玉說道這裏,熊家兄弟的臉色也難看起來,他們深知“背信棄義”這四個字的分量,也知道被人打上“小人”的標簽後會有什麽後果。


    這些起義軍和各方勢力大多都是江湖上的綠林人士組建而成,而這些人最看重的便是“義氣”二字,說他什麽都可以,但決不能說他沒有義氣,否則便是不死不休的結果。過去不論是盟友還是敵方,提起黑水寨熊家二兄弟都會豎起大拇哥說一聲:“夠義氣!”而現在,恐怕遭到所有人的唾棄了……


    “他娘的,石勝大這個狗秀才汙蔑我們!率先使詐是他們,竟然惡人先告狀,把汙水潑到咱們身上,這個烏龜王八蛋!”熊壯氣的破口大罵。


    熊偉將拳頭攥得咯咯作響,沉聲道:“現在他們勾結在一起坐實了這件事,咱們是百口難辨。”他抬起頭看向大堂上的匾額,臉色閃過決然的神色。“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他們要來咱們接著就是!”


    ……


    走出大堂,蘭香玉深吸一口氣,向遠處一大片房舍走去,那裏是寨子裏的居住點,士兵的家人們都住在那裏,蘭香玉的家人也住在其中。


    房舍大都是木板搭建而成,屋頂覆蓋著草甸。高高矮矮的,一片片向遠處伸展過去。雖然是山寨,但與普通的山村無異。穿著開襠褲的娃娃追著小狗從某個胡同裏鑽出來,嘻嘻哈哈地笑著。幾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則坐在自家門前嘮嗑,有端著木盆出來洗衣的婦女,也有揮動鐵錘“叮叮當當”做活的鐵匠。


    這裏的生活與當初在至尊幫的生活相比,條件可以說非常艱苦,但蘭香玉對這裏卻並不討厭,因為她的家人都在這裏,除了她的夫君……


    繞過街角,自家屋子前,兩個男子正坐在那裏下棋。其中一個算命先生的打扮,他那寶貝一樣的掛帆立在一旁的牆上,隱約可以看到上麵寫的字體:“神機妙算”。而坐在他對麵的是一個矮個的胖子,他用左手拿起一顆棋子猶豫不絕,右手腕卻是光禿禿的,他的右手已經不見了。


    蘭香玉微笑著走過去,站到矮個胖子身後道:“胡猛大哥,飛象過河啊,他的馬吃不到你!”胡猛恍然大悟,哈哈笑著將棋子落下去,回頭對蘭香玉道:“夫人今日怎麽回來這麽早?”蘭香玉回道:“事情都處理完了,大哥便讓我先回來了。”


    對麵的劉半仙則苦著臉,哀怨地望向蘭香玉:“我說香玉啊,你這可太不地道了,俗話說觀棋不語真君子,你這麽一搞我就贏不了老胡了!”蘭香玉頑皮地眨眨眼:“我本來也不是什麽君子啊,我是女子嘛,嘻嘻。”


    屋內傳出店掌櫃的聲音:“哎呀,大當家的回來了?正巧,飯菜都做好了,大家一起吃吧。”眾人一同進了屋子,蘭香玉看了一圈,問道:“李叔,瘦猴呢?”店掌櫃的從後屋端出飯菜,回道:“去找小翠了,這小子自打與那小翠好上了,天天不著家!”


    蘭香玉知道這小翠是隔壁劉伯的女兒,瘦猴年紀也不小了,早該成家了。她想了想對店掌櫃說道:“李叔,咱們手裏不是還有十幾兩銀子嗎,拿出來做彩禮,把瘦猴和小翠的事辦了吧。”店掌櫃笑著點著頭:“成。”


    飯菜不算豐盛,畢竟天下亂成這個樣子,能有口飯吃就不錯了。黑水寨上上下下也有上萬人,為了解決這些人吃飯的問題,蘭香玉和熊偉沒少操心。


    見胡猛左手夾菜不方便,蘭香玉便幫他將菜夾到碗裏,胡猛道了謝,他看著蘭香玉欲言又止,最後低歎一聲悶頭吃飯。蘭香玉早把他的樣子看在眼裏,輕聲道:“胡大哥,馬三大哥他們還是沒有消息……過幾天我再派人出去打探打探,你不要太擔心。”


    胡猛放下碗筷,搖搖頭:“夫人還是別找了,都過去快三年了還沒有他們的消息,我估摸……”他沒有繼續往下說,但在場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沒有人希望馬三和丁月明他們出事,但殘酷的事實又擺在眼前,在數百金兵的圍剿之下,他們幾十人安能無恙?


    想起當初從屍體堆裏找到胡猛時的情景,蘭香玉心中是沉痛的悲傷,之後經過全力救治胡猛雖然保住了命,但右手被砍掉令他永遠變成了殘廢,而馬三與丁月明等其他人則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飯桌上的氣氛有些低落,眾人便不再談論此事低頭吃飯。


    “劉大哥,你來看看這裏寫的是什麽意思?”晚飯過後,蘭香玉照例拉住了劉半仙,從懷裏掏出一個本子,翻到某一頁上,指著問道。劉半仙看了看,道:“這上麵寫的是熱氣球的製作方法,嗯,我看看……還挺詳細的,吳錚這小子腦子真夠用,這些東西都知道。”


    聽到劉半仙誇讚自己夫君,蘭香玉微笑起來。這本她視如珍寶的小本子是當初吳錚失蹤之後,她瞞著其他人從吳錚的房間裏翻找出來的。她想留下一件心愛之人的東西,一件隻屬於她自己的東西。


    本子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體,還畫著許多匪夷所思的圖案,雖然蘭香玉看不懂,但她卻能從字裏行間找到到夫君的感覺,在每個寂寞的夜裏她都摟著它入眠,仿佛擁著自己心愛的人。


    之後,她漸漸發現這本子上記載的東西大有文章,從中她竟然找到了火銃和火炮的製作方法,她立刻就明白過來,這本書上記錄的全是吳錚的發明創造!回憶起當初第一次與吳錚相遇,蘭香玉便覺得這個少年絕非凡人,再聯想到他之後做的一係列事情,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看法。


    戰亂發生之後,她與劉半仙等人逃亡,途中她試探著去問劉半仙關於吳錚的身世,但並未得到明確的回複,之後她想了個計策逼得劉半仙口吐真言,得到的答案令她心裏十分震驚。


    她的夫君果然不是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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