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姆塞,你什麽意思?”術之家族的風刀術昂怒目而視。


    “沒什麽意思?”霍姆塞是一個中年人,他端著一杯酒,也不喝,隻是悠閑的晃著。


    “霍姆塞,不要太過分!”術昂握緊了拳頭。


    “憑什麽?難道我們雨秦家族和術之家族不是死對頭嗎?玲瓏雨商會前些日子被人坑了,不要告訴我你們家族的人隻是路過。”


    “這麽說來,你是打定主意要和我作對了?!”


    “正確,‘殺花’的規矩大家都知道,機會不錯。”


    霍姆塞招招手,一個青年從他身後走了出來,他一走出來就死死盯住了術之家族的術臨崖。術臨崖是術之家族臨字輩的高手,在準聖堂中有不小的名氣。


    “雨亂風?哈哈哈哈,手下敗將,就不要出來獻醜了。”術臨崖譏諷的看著雨亂風,試圖用這樣的語言先激怒對方。


    這也就是“殺花”的魅力所在,在這個場合裏,仇怨都可以很痛快的解決,所以,這既是生意也是賭博,既是銷贓所也是角鬥場。贓物在這裏可以洗白,仇恨也可以在這裏釋放。如果怕了,可以不參加,但參加了,最好應戰,因為這也是生意。


    “失敗和死亡是兩碼事,請。”


    雨亂風根本不生氣,這裏的人除了聖堂,剩下的都是年輕一代的人傑。這也是展示自己,證明自己的舞台。


    “殺花”還有個“花榜”。能夠有幸上榜的人無一不是人中龍鳳,而一旦上榜,好處多多。家族資源的傾斜就不用說了,投靠其他勢力或加入其他組織時也是一個很硬的資曆。


    看見兩個年輕人對上了,抱撲也知道該自己上場了,他走到中間,清了清嗓子:


    “你們的第一次,所以我借此機會重申一下。雖然不應該有規矩。但這裏這麽多貴客,所以,‘殺花’時不能使用重武器,如果一定要用,可以申請。另外,‘殺花’時請勿波及到他人。而他人也不得以任何借口和形式插手。”


    抱撲說的簡單,但其實“殺花”的規矩比他說的多得多。和正式生死格鬥的章程一樣複雜。這些章程大家都知道,也不會有人鑽空子。


    潛規則本來就不是正式的規則,如果你要反對。也沒錯。當然,這裏的人基本都是擁護的,他們會怎麽做那就不知道了。


    人群散開了。圍成一個圈。有服務人員在統計投注。這種場合怎麽少得了賭博,星盜掏了腰包,讓他們坐莊撈回一些也是合理的。


    術臨崖走到了圓圈的中間,而雨亂風也慢慢走來,兩個人都非常謹慎。生死搏殺可不是下棋,輸半子和全輸光一樣,贏家通吃。


    雨秦家族的霍姆塞和術之家族的風刀術昂同樣緊張。這是家族精英的對決。也在兩個家族實力的體現。贏了皆大歡喜,輸了不但要失去一個優秀的弟子,還會讓合夥人的評價降低。一個沒有底蘊的勢力是不可能長久的,所以,優秀的弟子甚至比他們這些熔岩聖堂更重要。


    ‘叩之術。‘術之家族的術臨崖首先忍不住了。出手就是術之家族的三絕技。


    作為嫡係子弟,術臨崖的叩之術可比那些以數字命名的旁支高明得多。層層疊疊的出掌。綿綿如大海波濤。一層比一層快,一層比一層強。


    “一刀雨。”雨秦家族的雨亂風出刀。他的刀鞘在後背,抽刀時仿佛空門打開,但刀光一閃,空門變成殺機。這是武技的開合之道,疏密如雨。


    “震之術。”術臨崖變招為震,綿綿掌法忽然狂奔起來,隱隱帶著風雷之聲。


    “二刀風。”雨亂風再次拔刀,這是刀鞘裏的第二把刀。風雨對風雷,並不落下風。


    兩個人就這樣鬥在了一起,場麵非常火爆。每當有精彩之處,觀眾還高聲喝彩。而更多的人則是在封盤前繼續投注。


    實力強大的熔岩聖堂關心勝負,而年輕一代更關心的是招式和技藝。這是了解對手和提高自己的好機會,所以,“殺花”也是一次武技的大交流。


    但就像角鬥士這類遊戲為什麽會經久不衰一樣,“殺花”最迷人的還是生死。一邊喝著美酒、品著美食,一邊觀賞著慘烈的搏殺,這才是最刺激的享受。


    房間臨時搭設的包廂一點也不草率,現在,一些包廂的簾子拉開了,裏麵的貴人開始欣賞這場死亡遊戲。抱撲的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利潤產生了,貴人們的投注才是大頭。


    賠率跟著投注不斷變換,直到操盤手打出了封盤的手勢。星盜作為主辦者可不僅僅派了一個抱撲來。抱撲隻是個能說會道的普通人,能給客人一個平和的感覺。而抱撲的背後當然有好幾個高手坐鎮。


    這些高手負責會場安全、處理突發事件,但他們中必然有一個被稱為“真眼”的人,這個人實力不一定強悍,但眼光卻絕對毒辣。


    “差不多了,七號房的貴人不會下注了,現在隻是玩玩,不要太貪心。”


    這次的“真眼”是一個蒙著臉的人,即使在自己人中間,他也保持著這張神秘。別人隻知道他叫“無珠”,其他一概不知。


    無珠點頭的刹那,操盤手迅速的鎖定賠率,投注終止。而此時,格鬥場上勝負就要分出。


    雨亂風已經出了四把刀。一刀雨、二刀風、三刀飄搖、四刀曲終。他這四把刀名字富有詩意,招式也飄逸瀟灑。而且不要忽視這四把刀的殺傷力,死在雨亂風刀下的人至死也不明白如此美妙招式為何會奪命勾魂。大有卿本佳人奈何做賊的感慨。


    術臨崖的招式就要蒼白得多,來來去去的叩、震、鏡。術之家族這三招早就被許多人研究透了。沒什麽新意。他之所以還能保持著主攻的態勢,完全靠的是身體素質,不過雨亂風要變招了。


    “亂風雨、各東西。”富有詩意的名字,這就是雨亂風的必殺技。這是他剛剛領悟出現了技巧,突破了雨秦家族的家傳招式,是一種創新。


    雨秦家族的霍姆塞站了起來。他都不知道雨亂風有這招式,看來他一直在隱忍,就是為了在今天一雪前恥。


    術之家族的風刀術昂也站了起來。能夠領悟自己招式是一道分水嶺,這表示一個青年開始成才,具有了一點點宗師的氣度。


    “奧術三疊。”術臨崖也慎重起來,他沒有自創的招式,但並不表示他會坐以待斃。奧術三疊是術之家族的秘傳絕技,雖然也被對手研究過很多次,但其中的奧妙是外人無法了解的。


    勝負隻是一瞬、生死也在須臾。


    術臨崖狂噴鮮血,刹那間他就被亂刀加身。這些深深淺淺的刀痕毀掉了他的容貌,把他變成了一個皮開肉綻的血人。觀眾沒毫不懷疑。再這麽下去,他會剁成肉醬的。這場麵,太血腥了。沒想到第一場“殺花”就打的如此慘烈。


    “奧術三疊。”術臨崖忍著劇痛。他堅持著把奧術三疊使完。因為他的叔父曾經無數次告訴他,奧術三疊是三招,少一招就不是,要嘛不用,用就用完。


    看著窮途末路的術臨崖,雨亂風笑了。他的刀更快,他完全有把握在術臨崖打到他之前格殺他。多年壓抑在心中的仇恨也將隨著對手的死亡而消失,等待他的是大好前途。


    “奧術三疊!”術臨崖固執的完成了這一招,他在心中默數,當他數到三時。長歎一聲。心氣一泄,幾乎無法站穩。


    嘶――


    鋒刃劃過空氣的聲音。就在術臨崖耳邊,他已經沒有還手之力,隻能俯首待戮。


    雨亂風的俊俏的臉上閃過一絲猙獰,勝利隻在毫厘之間。


    但就在此時,雨亂風感覺到一股壓力撲麵而來,就像大廈將傾,而他立於危牆之下。


    砰――


    雨亂風飛了出去,奧術三疊的積蓄的力量瞬間就摧毀了他的肉體和靈魂,他至死都不明白自己敗在何處。他是天才,領悟了自己技藝的天才,為何會輸給一個隻會打打老套路的人呢?


    嗨――


    觀眾中發出好幾聲歎息。又一個天才被扼殺,詩意敗給了古板,改革敗給了保守、創新敗給了固執。


    老套路確實保守古板,畢竟千錘百煉。新套路賞心悅目,畢竟牛刀初試。折戟沉沙鐵未銷,紅杏樹上掛二喬。


    雨秦家族的霍姆塞重重坐了下來,誰也不知道他現在的心情是怎樣,或許他已經後悔了,後悔自己賭輸了一個天才弟子。


    術之家族的風刀術昂哈哈大笑起來,不停的和周圍的人碰杯交談。贏家通吃,所以勝利才更誘人。


    於此同時,場地也在飛快的被清理幹淨。死者抬走,傷者救治,一切都有條不紊的像部機器。新的花紅被端上來,鈴鐺垂在半空,等待有人再次敲響。


    此刻,如果有人走出這個房間,他們肯定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荒僻的訓練營已經被改的麵目全非,來來往往的浮車和飛船,還有來來往往的人群。那個房間能進的人有限,但外圍的討論和博彩同樣熱鬧。


    有些人僅僅是為了看熱鬧來的,有些人是打算賭上一筆,有些人是為了生意;還有些人則靜靜的呆在自己的帳篷裏,等待裏麵家族長輩的召喚。


    當然,還有滿天飛的內幕和小道消息,真真假假需要自己判斷。幾乎每個勢力都有人收集這些消息,因為即使在技術如此發達的這個世界,許多信息也不是靠電子脈衝就可以收集到的。口口相傳的形式曆經萬年不衰,必然有其存在的道理。


    整理謠言和整理情報一樣,關鍵詞,重複詞,重複得越多越肯定。作為朗公主一係的情報大師,綠諾麵前就擺著一組這樣的詞語。


    “時間沒有問題,地點有點小問題。無油僧和苦啡為什麽會申請在這裏舉辦‘物易’和‘殺花’?來,我再看看人物關係圖譜――”


    綠諾在智腦屏幕點了幾下,幾個關鍵詞出現了


    “嗬嗬,有意思,和公主殿下也有交集。q教官還曾經刻意示好。再看看周邊信息――哦!仇恨度很高啊。而且是雙重身份,黑暗世界和神殿世界都有,灰色世界中好像也有,這個要再確定一下。”


    綠諾抬起頭,看向麵前的兩位情報官。其中一位有點難堪的撓撓頭:


    “綠諾大人,我覺得就沒有必要了。墮落之章的試煉者,這裏曾經有整整一個營地,臨時才被牽走。如果――”


    “可是,他失蹤了。”綠諾打斷道:“而且我感覺有點怪,好像這些事有某種聯係。”


    “聯係?綠諾大人,邏輯上推理過,都是低等級的關係。”另外一名情報官說道。他覺得為一個失蹤的人如此費心太不值得了,這裏有好幾千人,少幾十個都沒人發現得了。


    “不不不――”綠諾搖頭,他斟酌了一下措辭,然後很嚴肅的說道:“邏輯推理的有道理的,但是,我的感覺用另外一個詞形容比較準確,那就是‘因果’。”


    “因果?那不是也是邏輯嗎?”


    “是,也不是。因果更空泛,更不嚴謹。”


    “不嚴謹?!”情報官以為自己聽錯了。


    “對,不嚴謹。”綠諾點點頭,不解釋了。他手下的情報官能力不錯,但就是缺少悟性。


    嚴謹是他們的優點,同樣也是他們的缺點。如果人類思維都是嚴謹的,那麽這個世界就會少很多偉大的發現。天馬行空是形容天才的,這種思維方式不用給普通人解釋,解釋也沒有用。


    好在嚴謹的人執行力還是不錯的,鞠了個躬,兩位情報官走了出去。而綠諾重新打開人物關係圖譜,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半晌,他叫了一聲,一個侍從跑了進來。


    “給公主殿下帶一句話。”


    “一句話,不是信件?”侍從覺得帶話這種事太草率了,都算得上是一種冒犯。


    “是的,帶話。因為我不想太正式,又不想讓公主殿下不重視。”綠諾隨口解釋了一句,然後開始口述:“d級六類,編號3433,嚴重低估,期望b類授權。另外――”


    綠諾停了停,再次開口:“這句話也帶給公主殿下。我個人建議:如果她有時間,最好親自來一趟。”


    侍從走出去了,房間裏安靜下來。綠諾打開桌上的盒子,拿出一支雪茄。剛把雪茄叼在嘴裏,他又放下了。綠諾才想起自己戒煙很久了,這雪茄是招待客人的。


    “親自來一趟,親自去一趟。”綠諾自語了一句,站了起來,他心中有種莫名其妙的焦慮,所以他決定親自走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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