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歌猛進的革命軍,如同刮起的死亡之風席卷戰場。挺著刺刀發起進攻的革命軍,橫掃向那些蜿蜒官道上的北洋軍各部隊。這是滿山遍野的集團式衝擊,威勢浩大,這足以震撼所有人!


    在另一頭,曾高和黃光中都緊緊的盯著自己部隊的攻擊。


    炮彈如同雨點樣的砸落下來,北洋軍輕重機槍也拚命的向著革命軍進攻的隊形掃射,子彈橫飛,煙火彌漫,一波又一波的革命軍部隊在北洋軍猛烈的火力之下倒下,可是前麵的倒下後,後麵的梯隊立即跨過殉誌了的戰友們的屍體繼續衝鋒。


    “前進!前進!”


    吼聲激越,劃破這樣黑暗的大地!


    黃光中首次目睹革命軍這樣敢死似的戰鬥,暴烈的畫麵已經使他震撼的說不出話!什麽是理想,什麽使信仰?他們以身殉誌,為他做了最好的解釋!渾身的熱血,沸騰,沸騰,沸騰…………


    在這個山頭,參謀們每個人眼睛都瞪得大大的,不願意放過戰場的一絲一毫的變化。渾身的熱血,同樣的沸騰,沸騰,沸騰…………


    掩護革命軍衝鋒的馬克沁同樣的凶悍!火力急襲準確,射擊凶猛。步兵衝擊起恰到好處,配合的機關槍火力掩護也是射擊線路準確,一直在護送步兵衝擊,可以看到子彈在北洋軍的火線上麵掀起一排排的小泥柱,本來還在閃光的北洋軍槍口已經啞了許多。


    激戰慘烈的進行著,在煙火與血雨中撲抱在一起撕打翻滾的士兵們操著不同的語言喊殺著、叫罵著。刺刀、拳頭、木棒、槍托,牙齒能用的都用上來,爆炸的巨響一聲接著一聲,如同夏日的裏滾雷樣,此起彼伏,就沒有停止過。


    撼天動地的巨響震撼著長空,北洋的難兄難弟尷尬的發現自己處於在一種進退維穀之中,前進突破的道路上已經被革命軍的刺刀擋住,如一堵冰冷的鋼鐵牆壁。而退回去,又將遭到兩翼革命軍的猛烈的掃射!等待他們的已經隻有被革命軍一鍋燴!


    官道內外,死者的屍體疊了幾層,一腳下去,不是軟綿綿的死屍,就是糊滿鞋子的血肉碎泥。


    壓隊指揮的北洋兄弟驚訝了,他現在也沒有退路可走了,唯一能夠去做的就是投入更多的兵力,他甚至考慮讓鄰近陣線上北洋軍撤下來,集中整個這裏的北洋軍,撕開這個突破口的創口麵。即使他知道這最後一博未必管用,因為他的北洋軍已經喪膽!


    曾高繃緊的臉終於鬆開,長籲一口氣:“為什麽每次都要搞得這樣驚心動魄!”


    槍彈橫飛之間,他們的李大帥不顧一切的衝到了第一線。雖然曾高知道他需要在那裏指揮,因為在這樣的戰鬥中,對於他李大帥來說,呆在指揮部沒有任何意義了。


    黃光中擦拭額角的冷汗,道:“如果李帥次次都這樣驚險,我不得不佩服你們心髒的承受能力。”


    他們的兩句話,讓周圍參謀都笑了起來。李帥之膽,就是革命軍之膽!其膽大包天!


    北洋軍求生的決心巨大,轉眼之間就已經在北洋難兄難弟選擇的這個突破口前聚集了滿滿的人群。革命軍對他們的包圍圈也就緊緊的收縮,步步進逼!革命軍已經不在白刃衝鋒,但是步槍仍然在一刻不停息的射擊,打得人堆當中不斷濺起血花,慘叫聲連天接地。


    有的北洋軍官大聲下令,組織起步槍火力射擊,窒息對手的步槍火力。有的軍官瘋一般的用西洋式指揮刀猛揮,想要組織北洋軍衝破這些銅牆鐵壁似的包圍圈。


    革命軍的包圍圈縮小,兵力一下子厚實許多,剛才的北洋軍的衝擊雖然給這裏帶來嚴重的危及,但是李想拚命的把它堵上了!他組織特務營為敢死隊,拚命向突破口反擊,一批倒下,一批又衝上去,猶如錢塘潮湧。突破口堵住了,是革命軍官兵用血肉和屍體堵住的。包圍圈的北洋軍頓時變成甕中之鱉,隻能麵對一個個、一夥夥地被革命軍吃掉的命運。


    包圍圈越縮越小,人越聚集越多,幾乎就成了一道人牆。子彈飛過,就沒有落空的時候,各種各樣的喊叫聲音混雜成一團,山呼海嘯一般,而後麵的人,還在不斷的湧上!


    李想早就丟掉了那把砍卷刃的指揮刀,就這樣渾身是血的站在一個機關槍射點裏,看著對麵湧動著的人群,他他地臉都扭曲了,猛的揮手狂吼:“射擊!”


    馬克沁噴射的一條條火舌夾雜了戰士衝天的憤怒噴吐而出!銅音響成一片,彈殼飛濺。一道道的火流,向死神的鐮刀一般,收割向密集得不能再密集的人群!


    血霧已經不是一簇簇的濺起了,而是在一團一團,仿佛噴湧一般彌漫。


    從李想占據的這個火力點射口向外望去,隨著槍身的擺動,就看那些青藍色軍服的人群扭動著一排排的無差別般倒下,滿眼當中除了噴湧的紅色還是紅色,被機關槍大威力重彈撕裂的人體碎片四下飛舞,一條條血肉胡同被硬生生的犁了出來。


    如此大量的血幾乎同時噴湧出來,導致土地很快失去了對血液的吸收能力,讓這些紅色的液體,向小溪一般向山下流去!


    沒有一個革命軍戰士會對他們產生一絲憐憫,因為這是北洋軍在湖北犯下的滔天罪孽即使萬死也難以贖身!


    接下來沒有懸念的戰鬥持續了半個時辰,官道上除了各種物資彈藥的炸裂聲,已經沒有了抵抗,幾十輛騾馬車全部成了火堆,空氣中彌漫著嗆人的硝煙和燒烤人肉的惡臭。


    李想光著膀子,又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一把戰刀提在手上。滿身上都是被子彈掛開的口子所流的血,還有不知道是那個敵人的血。李想帶著他的特務營戰士打掃戰場,收拾那些打散的北洋軍零碎。


    轟的一聲,他們和那些還敢頑抗的北洋小隊衝撞在一起,不知道誰一聲慘叫。李想的戰刀猛的砍下,硬生生的將一個領頭北洋軍官的腦袋砍掉了一半,軟軟的垂了下來!


    這一次衝擊,終於讓這些還想頑抗的亡命家夥喪膽,聲喊掉頭就跑。


    李想加快了腳步,直直的大步追了上去,砍個不亦樂乎。湯約宛那絕色的小臉已經滿是緊張的汗珠,看著光著膀子的李想,每使勁揮動一場戰刀,身上的傷口既會迸裂開來,鮮血猛的就會噴出一股。她幾次要擋在李想前麵,要拉他下戰場,都被他揮開。


    看著李想渾身浴血,就跟著他們一塊兒衝鋒陷陣,特務營戰士們都發了性子,雖然經曆了多次敢死衝鋒,已經疲憊的連一個刺刀的挑刺都用盡全力,追擊的步伐都已經搖搖欲墜,但是戰意絲毫未見消退,一個個吼聲如雷地在兩旁,在前頭,替李想清出了一條道兒出來。不能再讓李帥受任何的一點傷害!


    李想以長刀駐地,胸口風箱似呼呼響,吐出一串長長的白氣。燃燒戰火照在他的臉上,青白的看不到一絲血色。體力已經消耗到了極致!他腦袋一陣陣的眩暈,身上雖然都是小傷口,但是一直流血也會出現失血過多的症狀。這一切,他還能站著,已經是奇跡!


    “李想,小心!”身後的湯約宛猛然的將正在駐著戰刀歇會兒的李大帥猛然的撲倒在地。緊張的時刻,已經不不得直呼其名。


    “轟!”一聲巨大的爆炸撕心裂肺般的炸響,熱浪夾雜著飛濺的碎石亂磚急掃而過,圍站在身後的一眾士兵頓時血肉橫飛。


    這枚75毫米炮彈讓李大帥差點丟了性命再次穿越去。是一個詐死的北洋軍士兵,在無望生理的時候引爆抱在懷裏的一顆炸彈。北洋多有亡命之徒,在這種時候,也多有抱這樣想法的。


    幾個軍官一下看呆怔住,一時還不敢想象看似柔弱的湯約宛有如此奮不顧身的勇氣!


    湯約宛一頭一臉都是泥土,還有不知道哪裏沾染的鮮血,這一會,他死死的護住了李想。


    腦袋昏昏沉沉的李想用力抬起頭。這個時候兒,是誰救了自己?抬起頭,眼神一動,看到的是湯約宛美麗不可方物的絕色,如此近的距離,四目相對,呼吸相濡!


    湯約宛咬著牙齒,眼神深情望著李想,到處都在流血,到處都是混亂。她趴在李想身上的嬌軀柔軟輕巧的過分,她用手支地要站起來,卻猛的軟倒在地。


    “大帥……”幾個軍官才發應過來,驚慌失措的爬起身來,將被湯家小姐纖細玲玲的嬌軀壓於身下的李想拉起來,七手八腳的去拂李大帥滿身的泥土。


    李想一把把他們全揮開,忙將懷裏的湯家小姐翻過來,蓬亂的秀下,一張絕色的小臉又是血又是汗,一塊彈片在左肋那裏刺了半截進去,像是被肋骨擋住了,血跡殷然。


    湯家小姐星眸半閉,長長的睫毛不住顫動,呼吸已經微弱,衫子給扯開了半截,露出了儂纖合度的秀氣鎖骨。吹彈得破地如玉,肌膚上滿是擦傷的痕跡。李大帥小心肝疼的說不出話兒。


    在他懷裏,湯家小姐微微一動,伸手想去掩自己給扯破的襟口,艱難嫣然一笑,用隻有李想可以聽到的低聲道:“我可不欠你了…………色狼…………”


    話兒才說了半截,就已經徹底昏迷了過去。


    “醫護兵!”


    李大帥和邊上的軍官立刻大呼小叫起來。


    “讓醫護兵搶救傷者!”


    看著遍地的淋漓血肉和痛苦哀嚎著的傷者,看著昏迷不醒的湯家小姐,李大帥不無氣惱的命令到。誰知道這樣的糟糕的情況還會不會生了,湯家小姐會不會有什麽三長兩短?


    空氣中一股股灼熱湧動,除了刺鼻的硝煙外,更多的還是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整個戰地每個角落的空氣裏都似乎的充斥這股子的味道。這條官道兩旁的方向還在燃燒著熊熊的大火,滾滾濃煙嫋繞著糾纏在天幕之間。李大帥的心情糟糕透頂!


    “大帥,要不還是往後退一退吧!”剛剛趕到這裏的周吾小心翼翼的對沉著臉色的李大帥建議到,“這裏實在是太危險了,而且距離戰地較近……”


    李大帥揚起右手緩緩的擺了擺,李大帥示意周吾無需再做建議。他隻是把懷裏的湯家小姐交給醫務兵,用擔架抬走。


    李大帥遠眺著周圍濃煙四起之處,作為革命軍大帥的李想知道他的後退意味著什麽?他是這一支軍隊的靈魂,這支軍隊還在戰場,他是絕對不能容忍自己成為因為自己心愛的女人受傷,他也就退出戰場。


    隨著革命軍在戰場最後的清剿,官道上正麵戰線上的槍炮聲也沉寂了下來,戰鬥隻是在側翼發生著。


    風聲漸漸的小了下來,漸漸黯淡下來的夜幕完全被映射得一片火紅,一堆堆燃燒著的火光就似同野營的篝火一般散落在夜幕中。不時的迸出一兩聲巨大的爆炸聲。


    在輕風中飄來蕩去的硝煙,是彌散著一股股刺鼻燒焦的味道和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道。到處都是燃燒的木頭、被炸毀的騾馬車零件和破爛的武器,零星的槍聲仍在響起。不斷的有一兩枚曳光彈劃破天際,紛飛在被染成血紅的夜幕下。


    李大帥捂著鼻子,已經有些站不穩的他,還是踏著遍地的泥濘查看著這片剛剛飽經血與火洗禮的阿修羅場,雨雖然已經停了,但戰場上到處是橫淌著的泥水、血水。一腳下去全是被浸潤了的猩紅猩紅的泥汙,空氣中滿是一股股人體燒焦了的惡臭,讓人感到陣陣作嘔。還有那彌散其中的一陣陣橡膠燃燒的焦臭味道更是刺鼻難聞。李大帥多少感覺到空空如也的胃裏陣陣湧動酸水。


    天空已經漸漸的放亮了,還是陰沉沉的,還是讓自己心情好了許多。沿著長長的官道,馬靴一步一步堅定的走著,整個戰地上宛若月表一般,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彈坑,猩紅的血水都攪拌成泥漿狀糊滿彈坑。交戰雙方密集的炮擊讓這裏完全的成了片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


    一些革命軍士兵在滿是殘骸、屍的戰場上,趟著和滿血汙的泥濘打掃著戰場,收攏武器、淘些有用的物件。一具具的陣亡的弟兄屍體被收攏在一起。


    官道的南邊突然一陣激烈槍響,孝感的增援來了。


    “撤退!”


    李想打出撤退的信號彈後,命令迫擊炮向槍響的地方射擊,掩護山頭上的部隊迅速撤下來。天亮前,各部隊陸續回到出發時的鬆樹林中,稍微清點一下傷亡人數,即向遠方山中避去。


    此戰,北洋軍輜重兵營一等兵唐良輔僥幸撿了一條命,戰後,唐良輔棄武經文,當了一名新文化運動代表作家,可幾十年來,他始終無法拂去黃家村邊官道之戰留下的陰影,他在轟動民國文壇的《無間道》一文中回憶說:


    “雷鳴鼓劉的地形是四麵環山的狹小穀地,官道從這裏穿過,我們像被驅趕似地進入這個穀地,事後才知道,四周山頭布滿了數萬敵人,正等候著我們。


    我們提心吊膽地等待敵人攻擊,令人發怵的迫擊炮彈帶著嘯聲掠過頭頂,在前麵數百米左右爆炸。拴係戰馬的場所也落下了炮彈,炸了群的馬匹受驚的姿態在硝煙中隱約可見,殘存的幾十匹乘馬,在天亮後敵人攻擊中被


    全部打死,出發時的一千多匹戰馬,到了雷鳴鼓劉連一匹也沒剩下。


    從第二天起,我們營頭就集中在河溝旁的田埂後,與敵人對峙。四周的山頭都控製在敵人手中,彈雨從四麵八方傾瀉而來,戰友們中彈負傷者越來越多,直至血流成河!我僥幸逃過一命的人,一直躲在山林裏,不斷忍受饑餓和疲勞,每天都有不少人倒下。死幹溝渠的戰友們,皮膚呈現茶色,身體被浸泡得腫脹起來,鼻孔和口中掉出白米似的蛆蟲。


    那一夜,我感到末日即將到來,禁不住仰望十五的月亮,哭出了聲…………”


    許多年之後,孫傳芳在他發表在美帝《時代》雜誌寫道:


    “此次物資運輸,對敵保密,但前進地區為險峻山地,連日降雨,行軍困難,加之途中迭遭抵抗。中旬進至楊家山附近,此時,各方敵人殺到,雖然牽製了優勢匪軍,但自己也被四麵包圍。


    我軍的奮戰難以用紙筆形容,由於補給困難,隻好從水田中拔下農民因為逃避戰爭沒有收割的稻穗,放在鋼盔裏碾去稻殼,用來充饑。沒有喂馬的東西,相當的馬匹斃命…………


    當麵的匪寇軍隊,采取德國軍事專家常用陣地戰的辦法,最前線的部隊隔數日即替換一次,因此極其頑強,漸漸陷入長久對峙。我軍補給因難,疲勞至極,反擊能力減鈍。


    我部隊士兵們麵色蒼白,頰骨變得尖銳,呈現水腫狀者,變為癡妄狀者,彎下腰即無力起來者,比比皆是…………”


    (最後,諸位看官如果看了還滿意,就賞張紅票,收藏個,光景會加倍努力回報諸位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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