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滿是酒氣的從漢口長江商務總會返回武昌落迦山,已是午夜時分。這一夜又是喝酒應酬,又是在酒桌上談生意。他鼓足如簧之舌推銷他的第一個五年經濟發展計劃,最後的結果令他十分滿意。


    李想雖喝得腦袋暈乎乎,卻是異常興奮,沒有半點睡意,光想找個人說說話兒,看到水仙兒送茶過來,滿麵春風地笑道:“坐下陪我說說話。今夜得了頭彩,不找個人說說話兒急得慌!”


    “我也有事情要跟你匯報,”水仙兒在李想身邊的沙發上坐下,將自己端來的茶杯遞給李想,說道,“新疆發生的事情。”


    “新疆?”李想袖子一挽,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唔?這是什麽東西,味道真怪?”


    “參湯。”


    “我怕我喝了,晚上睡不著。”


    “不要打岔!”水仙兒鼓著臉,拍掉身過來的鹹豬手,“新疆出事了。”


    聽她的口氣,李想感覺事態嚴重,收起一臉賤笑,問道:“什麽事?”


    新疆的事情,已經確定以和平的方式解決,秘密派遣金兆龍和劉先俊入新疆活動。他們兩個,一個在新疆清軍底層的哥老會影響極大,一個在新疆清軍高層老湘軍係統麵有很深的人脈,可以說是入新疆活動的絕嘉人選。他們出事了?


    “劉先俊運動的事情泄露,袁大化頑固至極,拘捕革命黨,他們隻能倉促舉義。”水仙兒又把迪化起義失敗的經過繪聲繪色的說了一遍。


    李想聽了卻半響沒有方語,靜靜地聽水仙兒說完,沉吟了一會兒才道:“劉先俊殺身成仁,這是我們的巨大損失。他是老湘軍的將門之後,湘籍將領門生故吏滿天山,他本來是新疆都督的不二人選。”


    水仙兒看李想參湯喝完,起身沏了一盞普洱茶給他,坐下說道:“金兆龍潛奔南疆,萬象春潛奔伊犁,劉先俊英勇就義,迪化起義殉難烈士一百四十三人,兩百餘人被發遣南疆。接下來,要怎麽辦?”


    “南疆?伊犁?”李想立起身來想著,目光炯炯盯著窗外漆黑的天空,說道:“迪化的革命力量很薄弱,反動勢力比較強大,因此,必須改變既定方針。可以先取伊犁,再圖全疆。萬象春去伊犁是對的。”


    水仙兒起身笑道:“金兆龍潛往的南疆呢?”


    “南疆……”李想想也不想的說道,“南疆一帶,為新疆全省富庶之區,餉源所出,關係重要。如果我們在南疆起事,等於斷了袁大化的財源,將會徹底動搖他在新疆的統治基礎。”


    南疆麵積占新疆一半,遠離迪化,情況複雜,是袁大化企圖在新疆作最後掙紮的基地,也是新疆主戰派策劃反對和平起義的基地。


    “來人!”李想突然叫道,他想到就要去做,一刻也耽擱不了,“打電話叫曾高和李西屏來!”


    “是!”在門外的值班的警衛答應一聲便派人去了。


    “我的李帥,”水仙兒笑嗔道:“今兒還不累?已過半夜了,還要叫他們過來議事?你不睡,他們就不要睡了?”


    “他們就是睡了,也要把他們從被窩裏拖出來。”李想籲了一口氣,把來茶盞遞給水仙兒,“換杯熱的來――這種事處置得愈早愈好。新疆發生這樣變故,我估計他們也睡不著,說不定也在想對策呢?”


    “我知道。”水仙兒點頭笑道:“隻是夜深了,不要累壞了!”


    李想歎道:“我這個鄂州革命大元帥是不好當的,照那些大人物們的說法,我就是個暴發戶,虎視眈眈的人很多,心裏不服的人很多,不能不格外用心,不能不格外小心。要知道,我這個沒跟底的暴發戶,輸不起。別人一分力能辦的事,我要拿出五分十分的力才辦得到呀!”


    “你說的是實情。”水仙兒黯然的點頭歎道。


    “現在正適鄂州政府發展壯大之時,我還不能垂拱而治――做甩手掌櫃,都叫下頭去辦,便易生弊端。”李想說著,由不得長歎一聲,歎自己穿越前,穿越後都是苦逼命。“……多少事,從來急,天地轉,光陰迫,一萬年太久,隻爭朝夕。”李想想起偉人這句真理與文學的完美組合的詩句。


    李想正長篇大論地抒發感慨,抄襲偉人詩詞,曾高和李西屏跑得氣喘籲籲地進來了,一前一後進來。


    “大帥又在填詞?”曾高的文學素養是家傳的,隻聽了這沒頭沒腦的一截能推測個八九不離十,他打著哈欠說道,“是不是填的《滿江紅》詞牌?……依然是氣勢磅礴,還隱含至理。”


    李西屏僵硬敬禮,方才問道:“大帥傳我們來,不知有何事?”


    “你們先座下來。”李想吹著盞中茶沫,轉臉對水仙兒道:“你先把我們之前說的給他們講講,我真有點累了,想歇息一下。”


    “是!”水仙兒答應一聲,把剛剛的事情說了一遍,又問道:“袁大化冥頑不靈,迪化反動勢力太強大,想要完全和平解決新疆問題,不可能。隻有從伊犁和南疆入手,通過兩個地區的暴力武裝舉義,以逼迫袁大化接受我們的和平誠意。你們認為呢?”


    李西屏忙回道:“接到新疆變故的情報,我也在這個事情。這樣不失為一個最好的辦法。完全的和平根本不可能嘛。”


    曾高說道:“袁世凱在北京宣誓就職臨時大總統,全國的革命已經接近尾聲。人心思定,百廢待興。同時,武昌革命爆發後,沙俄加緊了對新疆的侵略,新疆外患空前嚴重。沙俄先後以護僑為名,派遣大批侵略軍入侵了伊犁和喀什。另外,沙俄還鼓動外蒙之獨立,並且派兵圍攻科布多,嚴重威脅新疆北部門戶阿爾泰的安全……”


    李想聽著不得要領,從旁插嘴問道:“俄國老毛子正在為巴爾幹的升溫頭疼,咱們隻要擺出不惜一戰的架勢,老毛子是不敢迎戰的。我叫你們來,就是想問問伊犁舉義有沒有成功的可能?還有南疆舉義的事,該怎麽策劃?”


    “伊犁一直是同盟會在新疆活動的中心。”聽至此,曾高已弄清李想的用意,“當年鄂軍進入新疆,帶去了大批民主革命的仁人誌士。楊纘緒等人抵達伊犁後,便分別到軍隊、機關、學校和各族民眾中進行革命宣傳和組織活動。馮特民等人創辦了《伊犁白話報》,革命黨人通過白話報大力宣傳各民族一律平等的思想,傳播民主共和思想。當時,伊犁各族民眾一方麵不滿意清王朝的腐朽統治,對於沙俄在這裏的入侵強烈反對,內心裏可能仇視,同時走什麽樣的路,今後該怎麽辦,茫然無措的,封建思想根深蒂固。不過,革命黨人在伊犁期間,經過聯絡和引導各族各界人士,已經為起義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李西屏也說道:“武昌起義成功後通電全國,也曾電約伊犁響應。馮特民向楊纘緒苦勸三日,促楊率軍起義,楊主張以靜觀變。時值清廷調杭州將軍誌銳為伊犁將軍,接替原伊犁將軍廣福。”


    誌銳這個人,他的兩個堂妹是光緒帝的瑾妃和珍妃,他和光緒帝在感情上接近,一直受到慈禧太後的壓抑,光緒帝和慈禧太後死後,光緒之弟醇親王載灃執政,誌銳才得到重用。其家庭和身世,決定了誌銳必然是反對革命的。他沿途路過西安和迪化,分別與陝甘總督長庚、新疆巡撫袁大化及流放的已革輔國公載瀾等人密謀,擁立宣統帝西遷,割據西北偏安。11月15日,誌銳抵伊犁任,此時辛亥革命之火已燃遍全國。


    “誌銳到任後,感覺到伊犁的形勢也是暗流湧動,深感局勢不穩,革命隨時有可能爆發。為了破壞伊犁的革命力量,誌銳下令封閉《伊犁白話報》,以鉗製輿論。因新軍在長江沿岸響應革命,誌銳遂對楊纘緒所率的鄂軍心懷疑忌,借新軍和武備學堂學生鬥毆為由,下令解散新軍,收繳新軍彈藥。當誌銳獲知鄂州大元帥府參謀部副部長楊開甲是楊纘緒的胞兄後,就迫楊辭職,並將楊統轄的新軍官兵全部遣散,遭遣回關內的官兵,遲遲領不到遣散費而坐困惠遠,貧怨交集,紛紛投靠革命黨人。誌銳自負是皇親國舅,對同僚和下屬極為跋扈。他借口jiao接手續不清,不準廣福赴任。誌銳來伊犁時,曾帶有僅值一、二錢紋銀的氈帽,分派各地勒銷,每頂索銀一兩,逾期無銀償還,要作價一隻羊,超過原價幾十倍。此舉可能是為了緊急籌措軍餉,但這種高利盤剝和敲詐勒索,無異於白日搶jie,群眾遭此殘酷壓榨,無不怨聲載道。由於誌銳既驕且吝,以致新舊官僚、商民共憤,旗營亦複離心。而誌銳自認為惠遠城內外駐有滿、蒙、錫伯兵達萬餘人,可確保安然。”曾高最後說道,“伊犁起義至此已醞釀成熟。”


    李想吐出口氣說道:“那還等什麽?幹吧!”


    “伊犁情況已經弄清楚――”水仙兒又問道,“南疆呢?”


    “南疆……”李西屏稍稍思量一下,答道,“哥老會是隨著左宗棠的西征軍流入新疆的,到今天,哥老會在新疆已是遍地開花。哥老會也一直是我們重要團結對象和依靠力量。武昌革命的發生乃至發展,都是與哥老會的巨大作用分不開的。你們也知道,迪化起義失敗後,袁大化將新軍中的哥老會員趕出了迪化。他們中的一部分被發往南疆巡防營效力,戴“罪”立功。金兆龍到南疆各地聯絡哥老會,準備起事。雖然不像伊犁那樣可以速成,但是對袁大化的打擊是致命的。”


    “好!”李想不禁笑道:“就叫金兆龍聯絡哥老會在阿克蘇、焉耆、輪台、庫車、巴楚、喀什等地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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