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中山到達北京。


    袁總統代表梁士詒,內閣各總長段祺瑞、趙秉鈞、許世英、劉冠群、陳振先等。參議院議長吳景濂及議員等均至站歡迎。


    火車緩緩的使入站台,軍樂隊奏軍樂歡迎,舉帽拍手,中外人士齊集車站,歡聲雷動,人民萬人空巷,夾道歡呼,爭瞻孫先生顏色,人心振奮,民國統一之局,頓呈曙光。兩廊兵士向內外預作預備放禮炮,以示戒嚴,孤兒院孤兒隊唱歡迎歌。


    中山先生與各總長及各團代表接見後,高舉其帽,從人叢中穿行,兩旁人士爭睹先生豐采,擁擠異常,巡警彈壓亦不之顧。


    “歡迎!歡迎!”


    代理內閣總長趙秉鈞等代達總統歡迎之意,行脫帽握手禮。


    “先生能來,我等無限榮幸。”


    司法許世英、財政周學熙、陸軍段祺瑞及各代表先後等致敬。


    “先生請上車。”一身戎裝的段祺瑞說道。


    中山先生與各總長及各團代表接見後,高舉其帽,從人叢中穿行,兩旁人士爭睹先生豐采,擁擠異常,巡警彈壓亦不之顧。


    中、西記者各攜寫真機械攝影,全程拍攝錄像。


    孫先生入客室稍歇,隨員及歡迎者魚貫先行。


    孫先生與段總長攜手同行,各總長隨後,乘雙馬車由正陽門進城。


    先生乘一略垛式雙馬車,此車聞亦前清攝政王所用者,內襯俱用黃緞,馬佩絡纓,純黃絲,燈則包金,又係前特備歡迎德國太子者,至今未曾用過,袁總統特借來,備中山先生在京時,到各處時乘用。前導騎兵三十,每人執白旗一麵,有歡迎字樣,後擁軍警督察隊數十,沿途軍警如林,荷槍肅立。由正陽門正麵入城,至迎賓館下車入室。


    孫到時,市民塞巷填街,觀者如堵。政學紳商軍諸界,排班列隊,鼓舞歡騰,實極一時之盛。


    先至石大人胡同迎賓館茶話,仍由趙秉鈞等陪坐,袁總統又遣高級官員迓先生駕至府款宴。


    孫中山本想在第二天再拜會袁世凱,但袁表現得積極主動,當晚就派人來迎接孫中山。


    當孫中山到了鐵獅子胡同總統府,由內客廳步行出來,站在台階口準備迎接。這時袁世凱的馬隊也飛馳而到,平素袁一向上下車皆須侍從攙扶,但這一次他擺手示意侍衛不要攙扶,自己硬撐著走上台階,表示步履輕健的樣子,走到台階的最高兩級他步趨慢了下來。


    孫中山走前兩步,前來握手,袁世凱亦肅然趨前握手,說道:“先生路上一定很辛苦吧。”


    袁世凱對這次會麵顯得很重視,他身穿軍服、佩刀。當時軍禮,室內待賓須脫帽並摘下佩刀。袁或因當天過於興奮又相當緊張,竟將禮節忘記。


    袁世凱平素有撓頭的習慣,落座以後,他照常撓鬢,因手觸帽,忽覺自己未曾脫帽、摘刀,於是趕緊用手解摘佩刀,而佩刀在腰間撐得很緊,一時解摘不下,才慢慢用左手把軍帽脫下。一時間稍顯窘迫。


    在孫、袁說話之間,盧夫人由廳旁內室走出相見,宋大小姐則陪在盧夫人旁。那時宋大小姐的身份是盧夫人秘書兼翻譯。袁世凱對盧夫人也顯得很客氣,致問飲食及路上情形周到備至。袁世凱比孫中山大7歲,但相比之下,孫態度肅穆自然,而袁則拘束異常,兩人顯然不在一個層麵上。


    當晚袁世凱請孫中山和盧夫人在總統府大禮堂晚宴,約了內閣閣員作陪,兩人席間並未正麵談及政治問題。


    袁世凱親自執盞於孫中山,致詞道:“我盼望先生與克強久矣,今克強未與同行,未及共聆偉論,深引為憾,所幸先生惠然肯來,殊為欣慰。刻下時事日非,邊警迭至,世凱識薄能淺,深望先生有以教我,以固邦基,世凱忝負國民付托,謹代表四萬萬同胞,求賜宏論,以匡不逮。財政、外交,甚為棘手,尤望先生不時匡助。”


    孫中山見袁世凱如此說,便道:“文久居海外,於國內情形或有未盡詳悉之處,如有所知,自當貢獻。惟自軍興以來,各處商務凋敝,民不聊生,金融滯塞,為患甚巨,挽救之術,惟有興辦實業,注意拓殖,然皆恃交通為發達之媒介,故當趕築全國鐵路,尚望大總統力為讚助,早日築成,則我民國前途受惠實多。”


    袁世凱忙道:“極是,極是!”


    ……


    袁世凱在孫中山走後對兒子袁克定說道:“不圖中山如此瞭亮!”


    袁世凱大有與孫中山相見恨晚之慨,


    而孫中山也對身旁人評價:“袁總統可與為善,絕無不忠民國之意,國民對袁總統,萬不可存猜疑心,妄肆攻訐,使彼此誠意不孚,一事不可辦,轉至激迫袁總統為惡。”


    ……


    懷著這種愉悅的心情,第二天上午,孫中山前往湖廣會館參加活動。


    車輛行進的路上,孫中山發現自己被大批隨從和馬隊前呼後擁,沿途街道兩邊布滿了軍警。


    孫中山頓時發了脾氣,說道:“我雖係退位總統,不過國民一分子,如此這般,真是甚覺不安。倘若不能將隨從馬隊及沿途軍警,一律撤去,我隻能在北京小住一二日即他去矣——共和的目的不是讓人民全數安樂嗎?人民連在街上行走的權利都沒有,安樂又在哪裏?”


    袁世凱聞訊後撤除了軍警。


    孫中山前往湖廣會館是要參加一個新的“政黨”——國民黨的成立大會。


    北京湖廣會館坐落在虎坊橋西南隅。是一座雕梁畫棟、磨磚對縫青水牆的建築群,呈現皇宮內院的金碧輝煌,卻也玲瓏剔透頗具王府風範。


    國民黨在北京湖廣會館召開成立大會,場麵空前壯觀,到會者足有2000人之多。


    臨時主席張繼讀五黨合並及政綱的起草報告:


    “吾中國同盟會、統一共和黨、國民公會、國民共進會、共和實進會相與合並為一,舍其舊而新是謀……其名曰國民黨!”


    《國民黨宣言》聲稱,按照西方政黨政治的理念,國家議會和政府是由少數優秀分子出麵組織的,這些優秀分子是以政黨成員的麵目出現的:


    天相中國,帝製殄滅,既改國體為共和,變政體為立憲,然而共和立憲之國,其政治中心勢力不可不匯之於政黨。今夫國家之所以成立,蓋不外乎國民之合成心力——惟是國民合成心力之作用,非必能使國民人人皆直接發動之者——是故有優秀特出者焉——在法律上,則由少數優秀特出者組織議會與政府,以代表全國之國民;在事實上,則由少數優秀特出者集合為政黨,以領導全部之國民。


    且夫政黨之為物——苟具有鞏固龐大之結合力與有係統、有條理、真理不破之政見,壁壘既堅,旗幟亦明,自足以運用其國之政治,而貫徹國利民富之蘄向,進而組織政府,則成誌同道合之政黨內閣(責任內閣製之國,大總統立於超然地位,故政黨不必爭大總統,而隻在組織內閣)。以其所信之政見,舉而措之裕如,退而在野,則使他黨執政,而己處於監督之地位,相摩相蕩,而政治乃日有向上之機。


    同盟會的女英雄們在下麵聽了半天,發現應國民公黨的要求,新成立的國民黨將男女平權一條取消。


    參加大會的同盟會知名女會員唐群英、沈佩貞等人聽後十分氣憤,正好主持合並工作的宋教仁就在這群巾幗英雄旁邊,於是質問負責革命黨籌備的而宋教仁。在話不投機的情況下,某強悍的女會員一把抓住宋教仁的頭發,當場便是左右開弓奉送了幾個大耳瓜子,令會場中的男會員們大駭不已。


    不過,好在當時女權主義不甚發達,在隨後的討論是否在國民黨政綱中補入“男女平權”一條時,張主席建議以舉手形式進行表決,結果極少數女同胞們的玉手纖纖畢竟敵不過男會員的眾多粗手,舉手者遠未過半數。


    女同盟會的巾幗們當然不幹了,大會因新政綱刪掉了“男女平權”這一項爭執不休,會議簡直就開不下去了。


    孫中山先生恰在這時候蒞會。


    “中山先生來了!中山先生來了!”


    場麵更加熱鬧起來。


    會議主持張主席擦著滿腦門的汗,迎著孫中山進來。


    主席張繼致歡迎詞:“先生乃中國革命之先行者,同盟會之創建人,締造民國之第一偉人。先生蒞京,適值同盟會即將改組,俟新黨建成,在先生指導下,必將成為更趨完善之政黨……”


    之後,孫中山先生發表演說:“中國當此危急存亡之秋,隻宜萬眾一心,和衷共濟。五黨合並,從此成為偉大政黨,或處於行政地位,或處於監督地位,總以國利民福為前提,則我中華國民將可日進富強。故兄弟於五黨合並,有無窮之希望。……政黨之必有兩黨或數黨互相監督,互相扶助,而後政治方有進步。故政黨者雖意見之不同,行為之不同,要皆為利國福民者也。今五黨合並,諸君皆當持此觀念,則min國前途永無危險之象。……同盟會素所主張者有三主義,一民族主義,二民權主義,三min生主義。今民族、民權已達目的,惟民生問題尚待解決。……男女平權本同盟會之黨綱。此次欲組織堅強之大政黨,既據五大黨之政見,以此條可置緩圖,吾人以國家為前提,自不得不暫從多數取決。然苟能將共和鞏固完全,男女自有平權之一日。”


    孫中山語聲剛落,群情振奮,歡聲雷動。


    宋教仁拉著張繼道:“趕緊的,趕緊把選票發下去,填好了收上來。”


    宋教仁看到孫中山準備下台,看看洶湧的人群,趕緊朝孫中山使眼色:“先生,繼續說,不要停。”


    孫中山好像有點明白,隻會繼續道:“……同盟會當初革命,反對黑暗之專製,冀造光明之共和。去歲起義,幸告成功,實賴全國同胞援助、讚同之力,非僅同盟會員之功。今建設之事,更難於破壞,尤仗群策群力,方能共抵於成。大要以調和黨見,容納異才為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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