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戰雲湧動。


    國民革命軍進軍西南各路大軍正按國民革命軍軍事委員會和李想的決策,或行軍,或作戰,戰馬嘶嗚,戰鼓動地。


    西藏和西康方向,劉經在相繼穩定拉薩、日喀則、丹東等西藏主要城市後,保衛西藏的部署已調整就緒,英國進行直接軍事幹涉的可能性已大為減小。


    湖南方向,楊帆各路部隊浩浩蕩蕩地向湘西黔東進軍。


    西北漢中方向,第18兵團等部向秦嶺地區的川軍部發動攻勢。同時,活動在陝南和鄂西北地區的原中原軍區部隊,積極佯動,吸引川軍注意。


    此時,隻有鄂軍的高級將領才清楚地知道:這錯綜複雜的軍事行動中,掩護著一個絕大的秘密,那就是湖南鄂軍數十萬大軍開始向西機動。


    為了迷惑西南地區的敵人,保證對其實行大迂回大包圍的突然性,李想和總參設計並實施了公開與秘密兩種機動方式,準備從袁世凱意想不到的方向,實施向西南的進軍。


    楊帆軍團的第5兵團則以解放湘南地區衡寶的姿態,由上饒隱蔽地開往湘西。該兵團在開進、駐紮、通信和同地方政權聯係中,一律使用老湘軍的番號,使陳宦誤認為這隻是鄂軍在占領湖南之後整頓湘軍的調防。


    楊帆的第3兵團除一部溯長江北上走水路外,其餘大部則進入漢中,做出一副從北麵進擊四川的樣子。實則,主力秘密南下,到隱蔽集結於湘鄂西部。


    這樣一來,在中南地區,西北鄂軍和湖南鄂軍兩支大軍的進軍出現了兩種迥然不同的方式:向漢中疾進的西北部隊是浩浩蕩蕩,鑼鼓喧天;向西南開進的楊帆部隊則僵旗息鼓,不顯蹤跡。


    麵對戰爭史上這一戰略偽裝的傑作,楊帆欣然地點點頭,說道:“這樣子好,李大帥就是要這種氣氛!”


    在一旁的譚人鳳則笑著對參謀人員說:“各位再努一把力,將最後一幕戲演好!”


    譚人鳳說的“最後一幕戲”,便是他們“表演”的“聲東擊西戲”。


    楊帆率軍團領導機關從長沙出發,乘坐淺水艦沿湘江北上,開始向西南行進。表麵是過洞庭湖進入長江,實際上是秘密從洞庭湖上拐進沅江,進入湘西。


    …………


    北京,中南海。


    聽說李想在漢中的部隊頻頻調動,袁世凱真是一夕數驚。


    “湖南易手,李想這麽快就準備動四川了?吃相這麽難看,他真不怕消化不良撐死?”袁克定陰沉著臉說道。一瘸一拐的在大廳度圈子。


    “行了!你能不能坐下消停一會兒?”


    袁世凱無名火沒處發,隻有向他兒子發。


    由於西南地區特殊的地理位置、形勢特點和政治、經濟條件,袁世凱企圖把西南建成“剿李基地”,盤踞川蜀,開拓滇康,支撐一隅,等待時機,在李瘋子背後插上一刀狠的。北洋和鄂區一開戰,這一刀絕對可以要了李瘋子的命!


    於是,袁世凱不惜從大借款中騰攞出三百萬英鎊,砸得西南小軍閥們暈頭轉向,全部乖乖給他推北洋的磨!


    袁世凱也是高瞻遠矚,對西南——李瘋子這一後背早已盤算好了。秦嶺、大巴山、巫山和武陵山諸山脈,同時也是一道鄂軍難以逾越的天然屏障,便於封鎖,可以割斷川黔兩省與內地的聯係,對鄂區就是進可攻,退可守,就是插在李瘋子背後的一大尖刀!


    而且,西南地區盤根錯節的地方封建勢力和各據一方的軍閥土匪,可以作為實行反動統治,金錢收買分化的政治基礎;西南地區人口眾多,物產豐富,兵員和軍糧都有保障;地處邊陲,接壤數國邊境,便於取得外援。


    因此,袁世凱決定大力“投資西南”。


    為了實現這個目的,他決定把退集在西北、西南的殘部,統統組織起來,沿川陝、川湘鄂邊區,層層設防,構成一道堅固的防線,以“固守西南”。袁世凱計劃:以川軍集團在川陝邊區的部隊扼守秦嶺、大巴山,防止解放軍由陝入川;以陳宦新編的川軍集團布防川湘鄂邊區,扼守川東門戶。然後,見機行事,關鍵時刻出來桶李瘋子一刀!


    為了建設西南這陰險的計劃。老袁調走尹昌衡,派心腹陳宦接替了胡景伊的川省都督,要他看好成都這個據點;重慶的西南軍政則由親信黃鵠坐鎮。黃鵠年輕頑固驕矜,陳宦老謀深算,圓滑善變,且二人均與國民黨特別是李瘋子勢不兩立。


    袁世凱決意“建設”西南,想在李想背後安插一把尖刀,但在李瘋子方麵,已決定向西南進攻了。


    “想不到李瘋子這麽快,我們要加快河南和江西的剿匪!”袁世凱這麽說:“告訴陳宦,當以元老身份和在西南的幫舊關係,盡力協調川內人事關係,緩和矛盾,控製地方勢力抬頭,為民國大計盡職盡責。”


    ……


    西南已經戰雲密布,陳宦為保住“建設”好西南這一個“插在李瘋子背上的尖刀”,真可謂席不暇暖,辛勞備至。一個多月以來,他頻繁往來密會川軍各軍將領。


    然而,陳宦還是放心不下,由成都跑到重慶,親白布置抵禦鄂軍“侵略”大計。


    一下船,陳宦就發表講話,說道:“今日重慶將成為對抗分裂,對抗亂黨、對抗三min主義歪理邪說之中心,重新負起支持作戰艱苦無比之使命。所望我全川同胞,振起抗戰精神,為保持抗戰戰果,完成民族統一而努力。今日陳謀來渝,以示與國民黨抗戰到底的決心。”


    陳宦住進陵園。隨即,在西南方麵的政軍總負責人川軍第一混成旅旅長黃鵠被召見。


    望著這位昔日一手提拔起來的學生,陳宦感慨地說:“西南地區守護川蜀門戶的重任就交給你了。搞好了,我們就能在西南站住腳。搞不好,我們就死無葬身之地啊!”


    黃鵠似乎底氣不足:“陳督,此次委以西南重任,實屬艱難備至,黃鵠惟有鞠躬盡瘁而已。至於作戰事宜,鄙人不才,願隨時聽候陳督吩咐。”


    陳宦聽了,也是憂心仲忡。兩人就時局的發展進行了一番長談。


    鄂軍進攻宜昌、沙市,黃鵠部退至巴東、五峰、慈利。大庸至沅陵一線,奉袁世凱之命,主要任務是屏障川東門戶。此時,陳宦與黃鵠算是掛在一條線上的螞蚌,共同擔負袁世凱“建設西南”的“重任”。


    開始的時候,他們回顧了民國成立2年來四川的局勢,認為成績太差:政治上貪汙成風,腐敗無能,依然如清朝時候沒有改變,弄得四川民怨沸騰,民變蜂起;經濟上弄得通貨膨脹,物價飛騰;黨務一團糟,雖有幾百萬黨員,但毫無組織力量;軍隊中也矛盾重重,指揮紊亂,士氣消沉。


    他們認為,上述種種就是川軍扛不住鄂軍進攻的主要因素。


    接下來,他們又重點議論了下麵幾個問題:第一,第三次革命會不會在短期內爆發?第二,中國國民黨內部有沒有分裂的可能?第三,就目前形勢來看,能不能保住西南?第四,如果鄂軍向西南進攻,能不能與他們進行決戰?如果不能進行決戰,應該怎麽辦?


    對於第一個問題,兩人所見略同,認為短期內爆發第三次革命的可能性很小。理由是在李瘋子在還沒有搞得西南的時候,絕不願掀起第三次革命。而袁世凱在沒有徹底剿滅河南和江西的討袁軍殘軍之前,也不可能和李瘋子正門開戰。兩人現在都在加緊平定自己的後院,都在跟時間賽跑。


    對於第二個問題,陳宦自認為有相當的研究。因為他長期和革命黨人打交道,替袁世凱負責策反革命黨人,了解很多資深的內幕。他認為,國民黨從同盟會時起就形成了各種山頭,辛亥革命時期就是一盤散沙,二次革命還是一盤散沙,許多同盟會或者國民黨的強人各據一方,個人搞個人的革命,李瘋子是最突出的一個,二次革命黃興、李烈鈞和柏文蔚與北洋軍打的狗腦子都出來了,他卻袖手旁觀。而李想集團內部也是出現幾個強人,在大西北,在西藏,這些手握重兵的大將,現在力量更趨強大,一定會互爭雄長。依據他在官場中爭權奪利的經驗,他得出的結論是,國民黨內部早已經四分五裂,而李想集團內部也有出現分裂的可能。


    對於第三個問題,他們都感到很悲觀。按他們的估計,鄂軍的正規部隊已達40餘萬人,目前正在全力經營西南,向西南各省進軍,現在已明確的看出李瘋子的目標,那就是安後院西南,再北上問鼎中原。而北洋軍部隊雖然強大,仍據守著是北方,對西南是鞭長莫及,而且在河南和江西戰場焦頭爛額,北洋軍不平息這兩處,也無法向鄂區進軍!僅就四川一偶來說,無論就數量和戰鬥力來說,在任何地區都已無力與鄂軍進行決戰;因而在西南上說,無論是四川還是貴州,他們都不會守得住。隻有雲南一地,由於地理條件的關係,或許可以暫時苟安。


    最後,他們詳細地討論了“保衛西南”問題。


    在盤算了保衛西南的兵力之後,他們認為,要想與鄂軍決戰是完全不可能的。既不能決戰,又不能坐以待斃,就隻能想辦法避免鄂軍的圍殲而保存實力了。於是,他們定下了如下方案:在軍尚未向西南采取大規模軍事行動以前,設法將主力轉移到雲南去。第一步,先控製西康和川南,作為逐步向雲南轉移的基地。第二步,俟鄂軍開始向西南進軍時,立即將主力轉移,為顧慮到西康的鄂軍可能采取的阻擊行為,必須具有擊破西康鄂軍的決心和力量,因此在轉移時,必須盡最大努力保存現有的重武器如戰車及重炮、山炮等。


    根據這個決策,兩人商定,由陳宦設法抽調約一個軍的兵力,開駐川南的樂山、峨眉、新津等縣,準備進入西康;由宋部抽調一部分兵力開駐滬州,為將來主力由鹽津、昭通、會澤等地開往滇西作好準備。為使這個計劃得以順利實施,應先解決鄂軍征藏名將劉經,以控製西康,並以西昌作為第一個根據地。


    其實這個計劃,能不能成行他們自己也沒把握,因為川軍剛剛被他們洗牌,磨合的時間太短,英鎊建立起來的關係並不牢靠。那些川軍將領,同他們還不是一條心,是各有心思。就是他們兩人,焉不是暗懷著兩個心思?


    ……


    袁世凱萬萬想不到他的這兩個得意門生,在“保衛”大西南的作戰還沒有開始的時候,就如此沒有信心,就在尋找退路了。


    ……


    計劃完成,黃鵠最後輕舒一口氣,道:“陳督這次來就不要走了,長期住在重慶怎麽樣?這也是對重慶將士們的鼓舞。”


    黃鵠的心意,陳宦完全理解,但此時陳宦心裏想的隻有他自己才能知曉。


    陳宦嘴上說道:“我把川軍將領的家眷全部接到了成都,就是為了掌握川軍。因此,我要經常住在成都,而不能長期留在重慶。西南方麵,隻要大家同心協力,能支撐一個時期,國內形勢就一定有變化。到那時,北洋軍剿滅河南和江西的殘匪,我們反攻的勝利就有希望了。”


    陳宦這話,有讓黃鵠升起一線希望,接著蜀道之難,還真有可能支撐一段時間,就是支持不下去了,退往雲南,總能多堅持一下下,那時候,北洋軍就是飯桶,也應該把河南和江西殘匪剿滅幹淨了吧?那時候,就是他們反攻西南的時機,同樣可以做到在李瘋子背後插上一刀。


    陳宦這次到重慶,為了穩定軍心,硬著頭皮住了幾天的時間。又是開軍事會議,部署西南防務;又是召見主要將領詢問情況,麵授機宜。但好些四川武備學堂的學生故舊已經感到陳宦不再具有以前的威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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