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眼前的這件血衣,珞熙驟然呆住了,她的心急促地跳了起來。


    漫長的三年,似已在這一刹那間忽然消逝,珞熙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似乎已回到三年前,三年前的惡夢、三年前的痛苦。當她遭遇人生最大的不幸之時,那晚正穿著這件衣物,就是燒成灰她也認得的,這正是她十四歲生辰時,父皇送給她的衣裙,上麵繡著金線團龍,沾染上去的血漬絲毫也沒有褪色,就像是昨天染上的一般。


    眼前似乎又出現了那個白衣人的身影,以及他對自己的瘋狂折磨。珞熙記得自己□□地昏倒雪地中,那個凶手卻拿走了她的衣物,可是後來的事情她已毫無印象。


    楚逸容慢慢走了過去,正要彎腰撿起衣物,珞熙嘶聲道:“不要碰它!”


    他手指停在半空,回頭看著珞熙,沉默許久。


    楚逸容在刑部任職多時,雖然如今辭了公務,但過去也辦過不少案子。


    楚逸容雖然看不見她的臉色,卻已察覺出她的不尋常,他靜靜站在了一旁,再也沒有驚動她。


    此刻,珞熙心裏有很多事要想,一些她曾經想要忘記,卻永遠都忘不了的事情。


    珞熙瑟縮地蜷起了身子,眼睛裏的驚懼還沒有消失,她的雙手是冰冷的,隻要一閉起眼睛,那個白衣男子的身影,就立刻又出現在她眼前,她身子晃了晃,抽了口冷氣!


    她努力整理著自己的思緒,上官鳳瑾、滿是血漬的衣裙,這兩者已完全聯係在了一起。


    昨夜的甜蜜,現在卻似已變成了夢境,甚至比夢境還虛幻遙遠。


    這件沾滿血漬的衣服再次出現,卻是上官鳳瑾的箱子中拿出的。


    他究竟是什麽時候拿到這件衣物的?為何會把衣物放在如此隱秘之處?為何他對自己隻字未提?珞熙隻覺得腦中一片混亂。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忽然有個難以置信的念頭出現在珞熙的腦中,那白衣男子難道就是上官鳳瑾?這個念頭就像五雷轟頂一般,令她完全呆住了。


    不會的,不會的。珞熙立刻打散這個念頭,她不相信,也不願相信他會對自己做這種事情,偏偏各種複雜的念頭在她腦中,如潮水般瘋狂地湧出。她早就知道會有一天麵對自己“失身”的問題。


    她覺得非常奇怪,在自己和上官鳳瑾經曆千難萬阻,從陌生到婚嫁的這個過程中,她從沒有想過上官鳳瑾怎麽看待她的清白,而這似乎是個禁忌的話題,任何男子都很在意的事。


    他似乎對她非常包容,而她也希望上官鳳瑾不要把這種事情放在心上。


    但是誰會真正不放在心上?他似乎做的超然脫俗,幾乎令珞熙以為他偽裝得太好!


    而現在,在見到那件衣物以後,她再也沒有信心,再也沒有借口。他為何要把衣物放入箱子內?難道為了找出凶手?若是為了找出凶手,他又何必藏在如此隱秘的地方?


    既然有這件衣物?那麽凶手在哪裏?凶手若是繩之以法,那麽為何不毀了這件衣物?


    珞熙拿起衣物,緊緊握在手裏,昏昏沉沉地挨著箱子坐了下來,她似乎全身都脫了力氣,把前額抵在木箱邊緣上,安靜地坐著,身子一動不動。


    上官鳳瑾他如何會輕易放過的男子,若是依照他的性子,應該會把凶手千刀萬剮了才對,恨不得把這件衣物也一同燒掉,如何把此物收在箱中?除非……


    珞熙不敢想!難道真的是他所為?為什麽要這麽做?珞熙腦中反複思索著女帝的話語,越來越無法弄明白上官鳳瑾的意圖。這件衣物已向她揭露了一切,不論她如何不肯相信,證據已擺在了麵前。


    他究竟隱瞞了她多少東西?珞熙甚至懷疑他是否真的喜歡自己。


    難道他隻是占有欲很強,女帝說過的話!她相信了,上官鳳瑾絕不是一個會對女人有熱度和癡情的男人!或許他很善變,或許他很無情。而且,他是冷酷而殘忍的!一個成就大事的男人正是如此。


    這個男人實在令她無法懂,無論怎樣也不會透露一絲口風,難道隻是為了隱瞞此事?珞熙的天地再次失去了顏色,就在一刹那間,珞熙感到渾身冰冷,仿佛失去了整個世界?


    此刻,珞熙的心不住往下沉,一直沉到一個無底的深淵裏。當她覺得自己快要沉入最深的水底,然後,她就聽到有人在低喚她的名字:“珞熙,珞熙……”這一聲聲輕喚把她再次拉回原來的世界。


    她抬起頭,眼中映入楚逸容的臉孔,這才想起他陪在自己的身邊。


    珞熙眼睛裏已沒有光芒,若是看見她的目光,一定不會認為她還活著。


    她眼睛幾乎蒙著一層濃濃的霧氣,比她的蒼白的臉色還要可怕。


    楚逸容第一眼看見的就是珞熙這雙眼睛,他連忙上前拉起珞熙,不敢再讓她在這裏呆下去,究竟是什麽事情忽然令她失去了笑顏?他的心似已絞住了,身子也像浸在湖中一樣冰冷,此刻他也不知該說什麽,他從沒有安慰過任何人,望著珞熙蒼白的臉頰,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來。


    珞熙任由他拖著自己,感覺他抱起了自己的身子,把她放在那匹馬的背上。


    一路策馬狂奔,秋風就像刀子一樣刻在她的臉上,刺入她的心裏。


    當她再次回過神的時候,楚逸容竟把她送到駙馬府的門口。


    楚逸容把她抱下馬後,一直將她送入臥室的床上,小心翼翼地替她蓋好了被子。


    她一動不動,睜著眼睛,手裏握著那件衣物,一語不發。


    楚逸容道:“你在這裏躺著,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我想你需要休息。”


    珞熙仍然睜著眼睛,咬緊牙關,一語不發。


    楚逸容忍不住伸手摸向她的額頭,輕聲道:“現在你的模樣讓我不放心,我現在去請大夫過來,我會派人告之上官鳳瑾,讓他早些回來看你。”


    珞熙聽到“上官鳳瑾”這四個字,仿佛是一把尖利的刀,深深插在珞熙的心裏,她睫毛輕輕顫動起來,不知怎的,忽然非常害怕見他,也不知道以後要如何麵對他?若他真是那個白衣男子,她猜不透有什麽理由這麽做,他真是害慘了自己,隻是不想讓她登上皇位?雖然希望知道一個合理的解釋,但是她更想一個人冷靜一會兒。


    她終於輕輕吐出口氣,囁嚅著道:“你去吧!我會照看好自己的。”


    楚逸容凝視了她一會兒,緩緩點頭。看著楚逸容離開的背影,珞熙低頭看著手裏的衣物,緊咬著嘴唇,恨不得將自己的嘴唇咬出血來。


    黃昏來臨了,珞熙在京城繁華的街道上,開始漫無目的地踱著步子。


    自從楚逸容離開後,她也緊隨其後,於是,她就開始了一段毫無意義的漫步。她幾乎走遍了京城每一條街道,她像個行屍走肉一般,走得幾乎快要累死了,走得腿都快斷了,走得頭暈眼花了。累了就坐在戲樓外麵,癡癡地望著門外的紅色欄杆,深深的湖水。


    蕩漾的水波依舊還是那麽美,湖中人物的倒影卻是那麽憔悴!


    台子上唱的是折子戲《真情假意負心郎》,唱的一個富家千金遇到了才華橫溢的美男子,那男子在眾人眼裏是個世間少有的癡情人兒,倆人郎才女貌,夫唱婦隨被人稱羨,富家千金曾遇到一個毀了容貌的女子,那女子告誡她要小心那男人,那男人原是與自己訂了婚的,後來用計謀害得她毀了容,騙得了她的財產,富家千金對自己的夫君深信不疑,不為那毀容女子的話語所動。誰知有一天,富家千金的雙親過世,那男子終於露出了本來麵目,搶奪了她的財產,娶來怡紅樓的花魁女,並把她淪為下堂婦……那男子的扮相倒是風流倜儻,舉手投足之間頗有上官鳳瑾的味道。


    看得台下人不停叫好,也有人不斷地抹著眼淚。


    隻是看得珞熙心裏越發不是滋味兒,老板忽然過來問她要吃些什麽,珞熙沒有動,也沒有開口。


    她的手裏依然握著那件衣物,仿佛要把它捏成碎片。


    戲樓的老板見她模樣可憐,竟端來了一碗餛飩給她,她身上也沒有裝錢,搖了搖頭,老板硬是塞在她的手中,珞熙捧著碗,看來她已被人當作了棄婦,沒錯,大概她遲早也要變成棄婦的,於是珞熙慘淡一笑,雖然絲毫沒有胃口,卻也一口口吃了下去。


    吃了飯後,身上勉強有了些勁,她接著走了起來,一麵走,心裏也一麵在思索。


    如今何去何從?她不知道自己該投奔哪裏?隻是不想回到那個所謂的“家”?


    對於未來,她卻完全迷惘了。


    女帝有一句話給她的印象最深刻: “雖然你們在一起了,而且我知道你是真正愛他的,但願,他也是真正的喜歡你,而且禁得起時間的考驗。因為,我不相信你們是兩情相悅,就算,一時間意亂情迷,男人總是會有自己的夢想,兒女情長左右不了他們的。”


    男人的心思總是無法猜透,在珞熙這樣胡思亂想的時候,她痛楚而迷惘,她開始彷徨無助,假若將來有一天,他露出自己的本來麵目,拋棄了她,或者不是真心愛護她,她想,她是絕對活不成了。


    珞熙咬咬牙,心想難道自己就不能誌氣一些?非要不見棺材不落淚?難道要一直被他騙下去?她認為自己或許該離開這個男人,離得遠遠的。但是,想到以後自己生活裏,再也沒有上官鳳瑾,珞熙就覺得自己的心完全碎了。


    夜深了,她走得好累好累,一個美貌的女子獨自走在街上,似乎非常醒目的,珞熙隻好轉身走到荒無人煙的地方,路過了祠堂,經過了墳地,四處已看不到人影,珞熙忽然想起,今晚若是上官鳳瑾發現她沒有回去,是不是會到處尋找自己?她今後要如何回去收拾行裝?


    她忽然笑了起來,他真的會來找自己麽?雖然他同時出現在書院,同時出現在逍遙山莊。


    或許,他隻是在做他想做的事情罷了!珞熙啊珞熙,你不要妄想他還會真心對待你,或許像自己這種女子,隻是他的玩物而已。女帝被他掌控於手心,自己應該也是。


    像他這樣的男子,愛慕他的女人已多得不能再多,自己究竟何德何能與他長相廝守?他為何要娶自己?難道得不到的才是好的?大概他隻是想要征服而已。像他這樣的男子,他究竟想要什麽,誰也不知道。報複?生氣?指責?可是,如今她隻有心痛,她究竟要如何才能擺脫這種痛苦?


    珞熙就在黑暗中呆呆的坐著,一任自己的心被絞緊,抽動,揉碎。


    珞熙無法思想,無法行動,隻感到那種刺骨的內心的創痛,正向她身體深處裏擴散。而今這事情突如其來的落在珞熙的頭上,讓珞熙完全不知所措,此時她忽然發覺自己孤獨無援。


    時間緩慢的流逝過去,夜更深了,空氣越來越冷,她不能坐在這兒等天亮。


    長歎一聲,她站起身來,想起了自己原來的宅院,玲瓏與小武已經搬走了,那裏如今空無一物。


    她忽然覺得好累好累,好疲倦好疲倦,隻想躺在床上,好好的睡一覺,什麽都不要想。


    這裏,這裏是哪裏了?珞熙忽然想到這個問題。


    珞熙迷迷茫茫打量著四周,遠處的青山映入眼簾,前麵似乎有個小橋,橋下有水流聲傳來。


    珞熙迎風而立,深深夜色已包圍了她,四周安靜極了,隻有流水聲和寒風聲,淒淒然然,夜晚的郊野是寒冷而陰森的。珞熙打了個冷顫,緩緩走到小橋的旁邊,聽著水的嘩嘩聲,抬起頭看著天空的圓月,月暈現出一片寒冷,照在這條河流上,黑色的水麵仍然反射著光亮。水流似乎湍急,河水似乎很深,沒有看到石頭露出水麵。


    珞熙渾身都在發抖,她慢慢坐在橋上,把那件血衣搭在腿上,雙手支在膝上,托住了下巴,靜靜的凝視著河流。感受著這份孤獨,忍受著心中的痛苦,她覺得無法再思想了,身上這件寒冰蠶衣似乎並不能抵禦寒冷,身外的寒冷更抵不過內心的寒瑟。


    然後,珞熙哭了,她不知道為何要哭,隻是眼淚忍不住向外湧著。


    忽然間,她感到頭痛欲裂,這感覺使珞熙緊緊地抱著腦袋,河水在珞熙麵前晃動著,在她眼裏,整個水麵似乎都在向她召喚著,水流急欲向她身上傾倒。


    一陣風吹了過來,珞熙的頭發吹得淩亂不堪,遮擋住了她的視線。


    她連忙伸手理順發絲,誰知那件血衣被吹卷起來,順著河水漂流起來。


    珞熙慌忙站起身子,想要去抓住一角,忽然腳底顛簸了一下,失足跌倒下去,她知道這下會很慘很慘!忽然間,黑暗中竄出一個人影,一雙強而有力的手,把她的手腕緊緊地握住了。


    他慢慢拉起珞熙的身子,攬住了她的腰,半抱半拖地把她弄上了岸邊,珞熙驚惶地抬起頭,迎著風寒,打了個寒噤,月光下,她立刻接觸到上官鳳瑾的眼光。


    她張著嘴唇,幾乎不能呼吸,心髒在不規則地捶擊著胸腔。她盯著他,他臉色蒼白,嘴唇上毫無血色,她忽然感到某種心慌意亂的恐懼,她從沒見過他這種臉色。


    他低聲道:“你為什麽想不開?”他的語氣很焦急,聽到這句話,珞熙明白他以為自己要跳河,心中竟有一絲好笑,看來他已跟著自己很久了,一直沒有露麵,隻是由著她如此傷心。


    上官鳳瑾用力把她拖到遠離河流的地方,簡單命令道:“我們回去。”


    珞熙掙紮了幾下,但他手就像一把鐵鉗,她疼得含淚說道:“你……你弄痛了我,你不用管我,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上官鳳瑾的眼睛裏,已露出一抹痛苦之色:“你不想見到我?真的如此嚴重?”


    珞熙心裏顫了顫,口裏卻說道:“非常嚴重,我不想見到一個事事隱瞞我的男人,你這個……”她吸了口冷氣,頓了頓,大聲道:“你這個玩弄我的渾蛋!我恨你!”


    忽然間,初秋的夜風撲麵而來,涼颼颼地吹在兩人身上。一片黑雲從月亮下挪動開來,她在突然明亮的光線下看著他,上官鳳瑾的臉距離她隻有一尺遠,他的臉色更蒼白了。一刹那間,又誰能了解上官鳳瑾現在心裏的感覺?他在極度的不可置信下凝視珞熙,他似乎不相信自己都聽到了什麽?此刻痛苦的仿佛不是珞熙,而是他。


    他終於開了口:“你說……你恨我?這是真的麽?”


    珞熙除了木木地點頭,不知該說什麽,驀然間,她覺得他把她拉進了懷裏,他的手顫抖著,緊緊抱著珞熙的身子,似乎不知該做什麽好,生怕他一鬆手,她就會永遠離開。


    他看了她很久,忽然脫下衣服裹在她的身上,一把將珞熙放在背後,急急施展輕功飛了起來。


    她在背後慌忙問道:“你又要去那裏?”


    “回家。”他的聲音忽然變得低沉而溫柔:“我們不能這樣下去,你是我的妻子,你需要舒服的躺在床上,不能讓你在外麵遊蕩了,今天楚逸容告訴我你的事情之後,我就決定告訴你一切真相。”


    不能回去!珞熙心裏在狂喊,不要被他的溫柔所欺騙了,他還要用花言巧語來騙自己。


    他隱瞞了自己那麽多……騙了自己一次又一次,溫柔體貼,這種方式可以騙得每一個女子的心,她不要再落進這種陷阱裏麵,不可以的!她心裏這麽想著,卻沒有發出絲毫聲音。她軟軟地趴在他的背上,忽然間覺得渾身無力,她漸漸閉上了眼睛,倦於在外麵淋吹風雨,倦於思考,倦於反抗。


    難道她已不願再麵對上官鳳瑾?她是不願?還是不敢?


    難道她已沒有什麽話要對上官鳳瑾訴說?是沒有?還是太多?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覺得他把她從抱了起來,她多麽貪戀這溫暖的懷抱,竟忘了自己曾經發誓要離開。他把她一直抱進了臥房裏麵,放在那張寬敞的床上。他放平了她的身子,然後他走了出去。


    當她再次聽到腳步聲的時候,上官鳳瑾已小心翼翼托起她的頭,溫柔說道:“熙兒,醒來一下,喝一點肉粥暖暖身子,再接著睡。”


    肉粥的香味繞鼻而來,看來在廚房燉了很久。


    當精神一放鬆下來,她就發現自己忽然很餓,而且好渴好渴,


    珞熙坐起身子,端著碗,一口氣喝光了那些粥,接下來,她重新躺回了床上。她慢慢躺著,神智依然恍惚,隻要稍作休息,然後……再和他正式詳談。偏偏,她的頭越來越昏沈,她昏沉得完全無力睜開眼睛,隱隱約約覺得他坐在她的身邊,用嘴唇輕輕吻她的額頭。


    清晨,她慢慢伸了個懶腰,緩緩睜開眼睛,忽然被明亮的太陽光刺到了眼睛,抬眼隻看到了陽光明媚,窗戶旁有一盆淡淡的小雛菊在秋陽下綻放,一時間,她似乎什麽都忘記了!


    她坐起身來,眨動眼簾,於是,她一眼看到上官鳳瑾坐在她身邊,靜靜凝視著她,若是沒有記錯的話,他現在應該在宮中。他的神情黯然,臉色依然蒼白,顯然整夜都沒有合眼。


    他唇邊依然勾起微笑:“你醒來了,我叫人準備了早點。”


    忽然房門開了,玲瓏手裏捧著盤子走了進來,裏麵盛著熱氣騰騰的烤餅、羊奶、雞蛋羹……各種食物的香味。珞熙看到她大吃一驚,忍不住道:“你不是已準備走了麽?怎麽到這裏來了?”


    玲瓏一直走向她,臉上盈著笑意:“公主,昨日你失蹤了,上官大人到處找你呢!我怎能放心你一個人留下來?”她把盤子放在桌子上,端著一碗蛋羹,拿了一個湯匙放在裏麵,她就半跪半坐依偎在她身邊,把飯菜送到珞熙嘴邊來:“公主,你趁熱喝啊!”


    珞熙看了眼玲瓏微微臃腫的肚子,忙自行端過碗來,才剛剛喝了兩口,玲瓏又送來一個剝了皮的雞蛋:“你吃吃看,一定很好吃的,是今早才下的雞蛋。”


    珞熙隻好吃了下去,當她把飯菜都吃得差不多了,玲瓏總算滿意了。於是,玲瓏端起碗盤,準備離開房間了。但是,在她走到門口的那一刹那,她忽然轉頭凝視著珞熙,柔聲道:“公主,我不知道你為什麽離家出走?上官大人那麽焦急,你以後不要讓他擔心了,好嗎?”


    珞熙心裏非常溫暖,但眼眶卻忍不住濕了,玲瓏就很快離開了房間,輕輕帶上了房門。


    此刻,屋裏隻留下了珞熙和上官鳳瑾,而他似乎一口飯也沒吃。


    他的目光凝視著珞熙,緩緩道:“我想,你一定很生氣……”


    珞熙的確很生氣,氣自己總是無法狠下心腸來,也氣他為何還對自己如此嗬護。


    珞熙坐在床上,向內蜷起身子,她拒絕去看他,但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仍然不說話,可是,珞熙清楚自己已被他軟化了,在他的溫柔的話語中,在他的悉心照料下軟化了。


    忽然,她覺得自己矛盾極了,她咬緊牙關道:“你到底隱瞞了我什麽?”


    上官鳳瑾凝視著她道:“我的確隱瞞了許多,你若是想知道三年前的事情,我可以告訴你。”


    珞熙用力咬著嘴唇道:“真……真的?”


    她的額上卻已流下了冷汗,人總是很奇怪的動物,當你想知道一件事情的時候,總是千方百計,不擇手段,但是真當別人要告訴你事情的真相,卻又覺得膽怯了起來。


    上官鳳瑾點點頭,注視她的目光卻更誠懇了,緩緩道:“其實,當年那個白衣人,就是我。”


    珞熙雖然已這麽猜想到了,但是聽他這麽親口說出來,依然不由得抽了口冷氣。


    這個奪走她貞操的男子,如今就在眼前,但是當白衣男子與上官鳳瑾聯係在一起的時候,珞熙卻非常矛盾,她恨他麽?她本該恨他。卻隱隱覺得鬆了一口氣,如今,她也算是從一而終。


    但是,他的動機是什麽?他這麽做有什麽初衷?這是珞熙最關心的問題。


    珞熙忍不住一字字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上官鳳瑾看著珞熙,緩緩道:“記住一件事,珞熙,不管我對你做了什麽,我永遠也不會去真正傷害你,因為,你是我最重要的女人,若是,為了你的性命著想,有些事情我是不得已而為之!”


    他的話竟讓珞熙怦然心跳,她接著道:“為什麽?”


    上官鳳瑾緩緩道:“你在儲君的位置上,隨時都會被人傷害,若是將來繼承了皇位,隻怕也難以自保,所以我必須要想法子讓你離開皇宮。”


    珞熙點頭道:“隻是如此麽?”她的口氣淡淡失望,他的回答似乎並不能令她滿意。


    上官鳳瑾似乎看出她的心思,搖頭歎道:“老實說,我的初衷的確不是這麽簡單,畢竟我也是個驕傲的男人,我不想自己的未婚妻子喜歡上別的男人!”他忽然停住了,低下頭看這自己的腳尖道:“你是我的未婚妻子,又這麽楚楚動人,失憶之後,若是與別的男人生出了情意,我想我會受不了,如此一來,即保住了你的性命,又令你惡名在外,無人染指,真可謂是一舉兩得。”


    珞熙咬著牙道:“好一個一舉兩得,真是害慘了我!”


    上官鳳瑾忽然抬起頭道:“事實證明當初這個做法也是正確的,記得在北鬆書院裏,女帝要給你指婚的時候,已有多少男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真是防不勝防!你說我有多擔心?”


    珞熙並未為之所動,她臉色一沉,口氣有些不悅道:“這不過是因為你有很強烈的占有欲而已,還有你的虛榮心,若是換做別的女子,你會不會如此?”


    大概沒有想到珞熙會如此不依不饒,上官鳳瑾抽了口冷氣,道:“當然不會。”


    珞熙振振有詞道:“我不相信,若是當初父皇把你指給了姐姐,你也教她半年功夫,當她遇到了和我一樣的處境,你會不會這麽做?”


    上官鳳瑾道:“莫說換做是她,就是換做是天上的仙子,我也不會。”


    珞熙皺眉道:“花言巧語,為何你不會?”


    上官鳳瑾道:“隻因我們已私定了終身,你親口告訴我,以後要嫁給我的。”


    珞熙大吃一驚道:“你說什麽?我那時候那麽小,怎會說出這種話來?”


    上官鳳瑾歎道:“你的腦袋果然摔壞了,自己說過的話也不記得。”


    珞熙冥思苦想著,確實記不得了,就連夢境中說過的話也回憶不起來,她忽然抬頭道:“我說要嫁給你,你就當真了!若是每個女子都要說嫁給你,你豈不是三宮六院?”


    上官鳳瑾笑道:“你連我的初吻都奪走了,還信誓旦旦地要嫁給我,如今竟然找來這麽多借口,好在我已把你騙到了床上,否則你豈不是不認賬了!”


    珞熙臉頰一紅,沉聲道:“初吻?什麽初吻?我明明親的是你的臉頰。”


    上官鳳瑾目中含笑道:“你果然忘記了,當時你親吻我的臉頰,我以為你要與我說話,不慎把頭給轉了過來……於是,我們兩個就稀裏糊塗得這麽……後來,你哭著說自己嫁不出去,要我娶你!”


    珞熙雖沒有印象,但她記得兒時,母後曾告誡她不要和男人親吻,除非是將來的夫君,珞熙至今還記得這番話,她紅著臉道:“所以你就破例娶我?”


    上官鳳瑾玩笑道:“想你小小年紀,就如此恪守婦道,我如何不動心?”


    珞熙撇嘴道:“原來你也是個害怕戴綠帽子的!”


    上官鳳瑾道:“天下沒有男人喜歡戴著一頂綠帽子。”


    珞熙笑道:“明明你的頭上已戴滿了綠帽子,卻還跑來說我。”


    上官鳳瑾道:“若不是為了你,我何苦頂著漫天遍野的綠帽子呢?”


    珞熙有些感動,忍不住道:“不說了,不說了,剛才……你還說我的性命堪憂。”


    上官鳳瑾道:“沒錯。”


    珞熙道:“你怎麽知道?”


    上官鳳瑾已站起來,走上前道:“你可記得你父母是如何身亡的?”


    珞熙皺起眉頭道:“禦醫說父皇患有隱疾多年,身子早已就形同枯木,而父皇駕崩當日,母後就殉情而死了。”她用舌頭潤了潤嘴唇,低聲說道:“母後此人並不會殉情而死,我知道她很有野心,若是,她還活著的話,她如今已是夏璣國真正的天子,可是她當著眾人自刎而死……匪夷所思!”


    “不錯。”上官鳳瑾道:“你可在她的棺木裏發現吸血冥蛛?”


    珞熙想了想,忽然抽了口冷氣:“她的棺木裏似乎確實出現此物,難道你是說,她是被人控製了心智,才會拔劍自刎,殉情而亡?”


    上官鳳瑾道:“不錯,我正因為查找此物,才會進入逍遙山莊,後來得知你是凶手下一個目標,雖然你九歲的時候被人推下山去,但卻沒有達到目的,所以絕不會輕易放過你。”


    珞熙忍不住道:“究竟是誰要陷害我?”


    上官鳳瑾緩緩道:“雖然我沒有證據,但是初步猜測,是你的四位皇叔,還有當今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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