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袖驚訝拍手,道:“崔大哥,數月下來,你的‘流雲飛袖’又見進步了呢!”


    崔玉嗬嗬一笑,道:“獻醜才是!”說著他仍不望偷貓了蘇蓉蓉一眼,總希望能從佳人麵上看到一絲讚許自己的神色來。


    宋甜兒忙道:“楚大哥說了,崔大哥這套功夫,用來掃地是最好不過的了!”


    蘇蓉蓉不禁啞然失笑,輕拍宋甜兒小腦袋,道:“小丫頭,別瞎說!”她當然是怕崔玉聽見後,心下不快,結果看見大家都嬉笑著臉,也就放下心來。


    他們這邊說笑著,那領頭道人的臉色就不那麽好看了。他由驚轉懼,腦袋轉過無數個念頭,就待要開口說話時,忽聞一聲長嘯,當下臉上頓時出現了驚喜的笑容,立便道:“隻怕現在姑娘你們想不為難我們也是不行的了!”說罷一招手,原本被崔玉弄得四散開來的“僵屍”即刻又把四人圍在了中心,隻待那道人一聲令下,隨時進攻四人。


    蘇蓉蓉低聲道:“目前這種情形恐怕是他們又來了強援,呆會兒大家千萬別鹵莽行事。”


    崔玉道:“你們照顧好自己,等下我打頭陣,若有什麽意外,你們便自行離去,不必管我。”


    李紅袖道:“崔大哥,快別這麽說,撇開目前結果還是未知不說,單讓我們棄你而去,便是萬萬使不得的事情了。”她頓了頓突然又道:“適才那聲長嘯聲音很是熟悉,莫非……”


    蘇蓉蓉頷首道:“應該是他了……”


    崔玉一驚,道:“那個丘山?”


    宋甜兒忙道:“那我們真的猜對了喲?這擄掠之事果然是他們幹的。”


    他們這邊小聲說話,那邊已有了動作。領頭道人見四人好象分神於交談,時機大是時候,當下輕動手掌,立即八名僵屍伸掌成爪,猛向四人撲去。


    崔玉耳中辨風,便知敵人已開始動手,頭也不回的反手一揮,一股強大的氣浪即刻便把三名“僵屍”震飛出去。口中卻道:“先打發了這些小白鼠再說!”他從腰際迅速取出玉笛輕放唇邊,悠揚之音頓時響起。


    另五名“僵屍”剛衝得近處,忽然全都一愣,仿若給人點上了穴道,高舉著雙爪目光呆滯地停留於崔玉等人身旁,但見崔玉翻身而出,用笛如短棒,快捷無比地在五人身上劃過,頃刻間,五名“僵屍”便相繼倒了下去。


    領頭道人大駭,忙叫道:“這小子笛聲有古怪,大家快用東西把耳朵給塞上!”此人倒算是個老江湖,立即便識得崔玉這家傳絕學“玄音八式”的厲害。


    崔玉冷笑一聲,道:“你們還有那個時間麽?”


    “當然有,我們時間多的是!”一聲長笑由遠至近,來得真迅捷無比。轉眼間,就見一虯髯漢子當先來到了場中,衣袂聲過,另九道身影也緊緊尾隨而至。來者不是那丘山,又是何人?


    丘山衝四人抱拳一禮,道:“丘某腳程實在差勁得緊,晚到不說,還讓蘇姑娘你們受到驚嚇,實在是罪過得很!”他側目對領頭道人道:“你們這幫瞎了眼的狗東西,竟連蘇蓉蓉蘇姑娘的芳駕都不識得,還想在這裏丟人現眼麽?還不快給我滾!”他實則是在罵人,私下卻無疑是在說:現在我來了,你們可以繼續趕你們的“屍”去了。


    那領頭道人忙躬身,道:“是!宗主教訓得是。”說完衝蘇蓉蓉一禮,又道:“小的不識得蘇姑娘大駕,還望蘇姑娘萬萬莫怪!”言畢便開始招集四下“僵屍”,搬的搬、抬的抬,即刻間,便都又聚集在了一起。


    蘇蓉蓉含笑道:“丘宗主,還真是個大忙人呢!哪兒有事兒,你一定是最先到達之人。”


    丘山嗬嗬一笑,道:“丘某倒認為,在下同蘇姑娘實在是有緣之人,不論蘇姑娘你去到了何方,老天爺總能又把咱們拉在一起。難道這還不能叫做有緣?”


    宋甜兒見他語氣中含有輕薄之意,心中作惱便待發作。


    蘇蓉蓉輕拉了她的小手一下,含笑又道:“我是一個比較厭惡老鼠之人,所以每次看見什麽地方受了鼠災,便忍不住要管上一管。若能一舉端了鼠窩,為四鄰安康獻上一點心意,那也是再開心不過的事情了。莫非丘宗主你也有滅鼠之意,所以咱們便總能遇上?”她暗罵丘山等人行事如同鼠類,並極度不恥他們的行徑。


    李紅袖忍不住輕笑一聲,道:“蓉蓉姐,我看丘宗主應該是屬蛇的,所以你應該是誤會他來此的意圖了。”俗話說,蛇鼠一窩,李紅袖這丫頭嘴巴也不奈!


    丘山輕皺了下眉頭,覺得同這兩個女人鬥嘴皮子著實不智,忙岔開話題,道:“對了,怎麽不見楚兄同諸位姑娘一道呢?莫非……嘿嘿……”他語氣中的隱晦之意,讓三女聽了很是不舒服。


    宋甜兒氣道:“楚大哥不論人品才品哪一樣不是世間的翹楚?為此而心生愛慕之意的女子又豈止寥寥?總比那些冷血無情、豬狗不如、不敢用真麵目示人、行事鬼祟,連隻母蒼蠅都不願意靠近的人渣好上了億萬倍!”她小嘴劈裏啪啦一口氣說上這許多話來,著實讓在場諸人不由得愣上一愣,轉機李紅袖掩口大笑了起來,緊接著彎腰鼓掌道:“小表,我好愛你喲!”


    丘山臉上看不出什麽顏色來,可見的確是經過了易容術之類的手法,大凡再高明的易容術頂多能模擬出人物麵部的表情,但對於臉紅筋脹、羞怒懼色卻是難以顯現的。不過此刻丘山目光中的那份怒意,卻更甚於言表的了。或許適才宋甜兒的某些話語,觸擊到了他心中暗藏的傷疤。


    就在這個時候,那領頭道人突地回到丘山身邊,低聲說了幾句話,結果丘山立即大喝道:“沒用的狗東西,這點小事也要來找上本宗,待事情告一段落後,看本宗怎麽來處罰爾等!”看來他是給宋甜兒猛說一頓,正一肚子氣沒處使,正巧那領頭道人又跑過來自找沒趣,自然少不了一頓灰頭土臉了。


    原來適才躺下那五人,不過是被崔玉點上了穴道,但是那領頭道人拿回去,左點點,右劃劃,就是解不開這封穴,實在無可奈何之下,當然隻有回過頭來找丘山幫忙了。結果即使自己已經非常小心的說話了,但忍被罵了個狗血淋頭,他表麵上雖然唯唯諾諾低聲下氣,心中卻不停咒罵道:“媽那個王八羔子的,老子又哪點惹到你了,居然這麽罵老子!”


    待丘山回過身去查看那五名被點穴的“僵屍”後,蘇蓉蓉等人這才有時間細細打量跟著丘山而來的九人。其中八位是見過的了,便是那次雪夜相救許慧心時的八名短槍客,此時他們雖不是夜行衣穿著了,但仍舊蒙布著麵部,好象生怕被人認出真麵目來似的。另外一個是一名尖嘴猴腮,嘴留鼠須的中年人,他此刻也正微帶笑意地看著蘇蓉蓉三女。


    宋甜兒一瞪鳳目,怒聲道:“看什麽看!再看等下連你的鼠眼也給挖了去。”


    那人嘿嘿笑道:“三位姑娘別來無恙啊?上次那場美夢還算做得長久吧?”


    李紅袖道:“你便是在那嘉祥城客棧中下毒暗算我們之人?”


    那人賊笑道:“李姑娘,你也別說得這麽難聽嘛!什麽暗算不暗算的,在下也不過是擔心三位姑娘異地休息不好,便出手幫上一丁點小忙而已。”


    李紅袖冷笑道:“那麽我們倒是還該謝謝你咯?”


    那人仍舊嘿嘿賊笑,道:“三位姑娘的道謝,那我是不敢當的了,不過有空若能同蘇姑娘與李姑娘一道,切磋下用毒技藝,那才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李紅袖還待說上什麽,但見丘山已回過頭來,他衝崔玉抱拳道:“崔公子點穴手法高明之極,丘某真是心甘敗服,還望崔公子看在丘某的一點薄麵上,出手解開我這五位沒用東西的穴道。”


    那領頭道人跟在他身後,口中不說什麽,心中卻暗忖道:“你他媽神氣個什麽,還不是跟老子一樣解不開穴道,惟有倒過頭來求教於人!”


    崔玉微笑道:“那是舉手之勞的事情,但在下也有個條件。”


    丘山道:“崔公子但說無妨!”


    崔玉道:“留下口袋中的人眾,你們自行離去。”


    丘山仰天一笑,道:“如今南北兩方人口眾多、地小物巨,而西荒之地人煙稀少、地大甚廣。在下不過是做點好事,帶動人口遷移罷了,難道這也犯著崔公子你了?”


    宋甜兒“呸”聲,道:“偷偷摸摸裝扮成‘趕屍’隊伍,夜晚行徑,還能說出這等冠冕堂皇的話來,我看天下間也隻有你這種沒臉見人能辦到的了!”


    丘山隱忍一下,不理宋甜兒,把目光投向了崔玉。


    崔玉說道:“甜兒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想用不著在下重複一遍了吧?何況適才閣下也說過了,這五個不過是沒用的‘東西’,既然是東西,而且還是沒用的那種,那丟了也就罷了!”


    丘山冷笑道:“丘某一再忍讓各位,希望你們也要懂得分寸。”


    崔玉本就是吃軟不吃硬的性格,但聞其言,心中氣憤,暗忖道:“若真動起手來,難道我還怕了你不成!”他心中同時也明白,楚留香與丘山交過手來,並未占到絲毫便宜,甚至還受了較重的傷勢。但最近一段時間來,自己苦研其父嫡傳的武學,自認為已經比數月前,提升了至少一個檔次,於是便有心借此機會試上一試,若僥幸得勝,沒準能獲得蘇蓉蓉的另眼看待。打定主意,他便揚聲道:“在下也非常明確地給了閣下答案,目前好象是閣下再為難於我吧?”


    丘山冷然道:“既是如此,看來也多言無意。丘某著實老早便想領教下‘玄音玉笛’崔複綿的兒子到底學到了其父幾成本事。”


    崔玉暗自心驚他們“血宗”居然把自己的身份也弄得這麽清楚,但口中卻喝道:“崔複綿這個名字是你類人叫得的麽?”說完右手一揚,一股勁風掛帶著雪塊,直衝丘山砸去。


    丘山叫道:“來得好!的確是有點火候,難怪口氣這麽大!”他口中說著,身軀輕擺,已繞到了氣勁一側,右手變拳為掌,拍向崔玉左肋。


    崔玉見他輕描淡寫地便躲開了自己的“流雲飛袖”,心中更是不敢大意,待丘山張開手掌的時候,便見已成了暗灰之色,知道這家夥看來早就暗運上“折骨綿掌”,此時發難是早就算計好了的。他忙左袖輕揮,一掌一袖便立即碰擊而上,“砰”地一聲響後,崔玉借著反震之力,如同陀螺旋轉,滴溜溜地便竄到了丘山身後。


    宋甜兒見狀拍手大叫道:“崔大哥,好樣的!”


    丘山麵上一笑,矮身點足已脫開崔玉身後的玉笛攻擊,反手雙掌上下並趨,兩團黑影如同淡薄煙霧衝崔玉身體卷去。


    蘇蓉蓉忙道:“崔大哥,快摒住氣息,煙霧有毒!”


    崔玉本想硬接一掌,聞言後心下一驚,忙屏氣飛身縱起,與此同時玉笛已輕放在唇邊,一道優美的旋律,頓時在空中敞響。


    李紅袖驚道:“這姓丘的‘折骨綿掌’又更近一層了,居然能從自身體內逼出毒氣,這比那些直接丟毒害人的伎倆,還要歹毒了萬分。”


    蘇蓉蓉麵帶憂色,道:“其實這點應該是我們能預見到的,楚大哥同崔大哥他們都有了修為的提升,沒理由這丘山還在原地踏步。”


    此時場中二人又交上了幾個回合,崔玉左手執笛輕吹,五指操控得居然行同雙手在握一般,另外右手便運用起“流雲飛袖”,陣陣風嘯地應對著丘山的進攻。


    崔複綿的“玄音八式”當年能笑傲武林,自有其過人的地方。二人再鬥得十來招後,丘山身形便開始有點遲鈍起來,他心中自是暗自駭然,這笛聲音律對旁人無甚作用,但對對手來說卻是致命的聆擾,他雖已盡量克製心神了,但時間稍長得起來,便無法全然無視於笛音的衝擊。再這麽下去,自己惟有被創的結果。


    丘山猛地長嘯一聲,全身原本籠罩的暗影頓時間便消失得一幹二淨,他突地暴退一丈,雙手做了個奇怪的動作,霎時間整個身體便迸射開來,無數個丘山身影如同預待升空的巨龍,以萬鈞之勢猛然地擊向前方的崔玉。


    李紅袖失口叫道:“‘玄龍幻影’!果然是‘玄龍幻影’,沒想到這家夥真是‘百年老人’蕭桐的後輩。”她自上次楚留香說過受傷情形後,對自己猜測還有所保留,如今事實擺在眼前了,不由得使她對丘山產生了一絲驚懼,更為場中的崔玉暗自納汗。


    崔玉原本越戰越高興,一是為自己的武學提升大是滿意,二是見丘山被自己的笛音所擾,已處於難以應對的狀態,再持續下去,勢必傷在自己的最後絕殺“玄音八式”手下。哪知突然間他虛攻三掌,不進反退,還立即用上了這等奇怪的武功出來,心中正不知所以然時,聞得李紅袖口中的驚呼,即刻便想到了當時在“亂石穀”外,楚留香受傷的情形。他大驚之餘哪還來得及去多想,衝著迎麵而來的無數幻影,玉笛飛擲而出,雙手拿捏著如同蘭花指般的手勢,頓時間施展開了“玄音八式”中唯一的守式“玄音泥磐”,包裹住了全身要害。


    說也奇怪,那玉笛飛出,其笛音卻並未終止,不過換成了另外一種獨特的鳴奏。原來那玄音玉笛與普通的玉笛有著較大的區別,其每個孔口處均有特別的細小葉片反順支出著,若使用者用力擲出,那氣流中的勁風便可順著葉片注入笛孔之內,仿佛真有人吹奏一般。更為巧妙的是其每個葉片支出的方位各有不一,也就是說從不同方向的拉動,都可以使玉笛發出不同的聲音。當然要熟悉這類用氣流來鳴奏笛音的本事,又豈是一朝一夕能辦到的事情,何況還要笛音形成一種特有而不雜亂的音律,非自小開始練習不能成其事也。


    “轟”然一聲巨響,無數的幻影全都集中打在了崔玉身上,四周雪塊飛揚之間,但見崔玉仍舊屹立於原處,不過口角卻溢出了一道血絲。此時他雙目正怒視著前方的丘山,森然之氣籠罩了全身。


    丘山斜眼看了下自己肩頭的傷口,破衣之處雖是一道淺淺的血痕,不過對他來說,也是驚大於喜。因為他表麵上看是勝過崔玉了,但那玉笛去而複返,在眾幻影中仿佛長了雙眼睛似的,最終令其中笛受傷,這是他自學藝滿成後第一次遇到的事情,他怎能不驚大於喜?他轉機說道:“‘玄音八式’原來是這麽使用的,今日丘某總算是見識到了,但是丘某的下次攻擊我且看你又如何應對。”


    崔玉驚怒交加,正待出口相駁,哪知才一張口,便感喉中一甜,一口鮮血再也壓耐不住地灑在了白白的雪地之上,整個身軀也不由得晃上了一晃。


    蘇蓉蓉等人大驚之下,齊來到了他的身邊相詢傷勢,崔玉見蘇蓉蓉麵露關切之色,心下大慰,不知道哪兒來的氣力,開口道:“我不妨事,這口血吐了便好了。”蘇蓉蓉伸出玉手把在他的手脈上,道:“你先別說話,待我看看再說。”


    李紅袖轉身盯著丘山,道:“你果真是‘百年老人’蕭桐的弟子?”


    丘山好象並不急於再次攻擊崔玉,微笑道:“算是吧!李姑娘果然好眼力啊!”他又瞧了一眼崔玉,道:“其實丘某也不想弄成這樣的,畢竟目前咱們還是同一道路的嘛!若崔公子早早解開了我那些沒用手下的穴道,丘某還隻有感激不盡的份呢!哈哈哈哈……”


    [備注:次回更新章節----(十八)玉笛笙笙癡兒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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