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6章困獸堵殺


    唐心堅信事出有因,堅信每一件事的發生都有一個合理的理由。恐怖的閣樓、豔紅的燈籠、饕餮麵具……這一切都直指一位深愛君邪的女性,一位為了這次暗殺計劃預謀多年的女子。


    秦鍾月的眼神是緊張的,而劉子晴的眼神也是充滿了狐疑和猜忌。唐心知道她們心裏都有各自的想法,這時便聽秦鍾月繼續說下去:“和之前一樣,我們被開啟幻境的人控製在同一個場景無法離開,丁玲姐就帶著我們跟著那位拖動屍體的蒙麵黑衣女子。看著她給死屍上妝穿衣,將一個很年輕的男子化作了鬼臉木偶的模樣,擺放在屋子裏,和之前屋子裏的兩具死屍做成的鬼臉木偶擺在一塊,咋眼一看,也是一家三口的樣子。”


    “其他屋子呢,都是一家三口的鬼臉木偶?”


    劉子晴再次發問,秦鍾月也點了點頭:“這就是我想說的事,後來我們去了其他屋子,其他屋子裏死屍做成的鬼臉木偶都像一家三口。可仔細一看就會發現這些人並不是真的一家三口,隻是被黑衣女人勉強湊到一塊兒的。年紀小的,她就刻意將其打扮得像個十幾歲的孩子,年紀大的,就打扮成孩子的父母。不滿意的,她就將做好的鬼臉木偶從柵欄上扔出去,拋在山穀下的懸崖下,摔個粉身碎骨……說真的,如果不是在閣樓中看到了如此血腥恐怖的事,那座閣樓雖然陰森,但格局特別好看,遠遠隱在山林間也別有一番格調,可住在裏麵的女人卻……”


    “蛇蠍心腸?”


    唐心接了一句,秦鍾月卻皺著眉搖頭:“我是覺得她腦子不太正常,行動舉止也呆板怪異,後來又來了一位黑衣蒙麵女子同那女子說了話,說的是‘幽冥神宮有寵姬有女使,即便有朝一日讓你如願也不可能隻有你和君邪’。”


    說到此處,秦鍾月小心翼翼看了唐心一眼,唐心也意識到了接下來的話題或許同她有關。


    而秦鍾月也說了:“後來步入閣樓的黑衣女子就說連心姨你都做不到的事,其他女人也不可能得償所願。後來她還提到了石碑,說擺弄鬼臉木偶的女人當初不該求石碑覓得如意郎君,而是該求石碑讓她成為留在君邪身邊時間最長久的女人……”


    聞言,唐心一下就明白了。她就知道秦懷盈定然不會頭一個去求石碑的人。當初秦懷盈能夠去求石碑讓焰火族的人永存於世,定然是有人告訴了她石碑的秘密,而石碑雖然複活了焰火族人,也同樣複活了其他火族戰死的亡靈死屍,可見石碑也不算是完全實現了她的願望。倒是劉子晴,在聽到這話後忍不住猝了一口,斜睨著秦鍾月說:“在冥皇身邊留得最長久的女人是唐心麽?丁玲才是伺候冥皇最久的女子!可丁玲不是寵姬,隻是個侍女,擺明了想要的長久不單單隻是跟隨冥皇而已。還擺什麽鬼臉木偶的一家三口?嗬,想兒子想瘋了吧,晃眼兩千年過去,那麽多寵姬,除了焰巫,有誰懷上過子嗣?何況焰巫肚子裏的還不知道是個什麽鬼東西!我看你們見到的女人就是個瘋子,這般惺惺作態給誰看?難道跟隨在冥皇身邊的女人,就隻有她想要孩子嗎?!”


    雖然是劉子晴的聲音,可唐心聽來卻像是慕容馨的語氣。此刻不由無奈一笑,聽秦鍾月繼續說下去:“晴姨,您先別激動,聽我慢慢同您說。當時後來的那位女子說出這番話後,正在擺弄鬼臉木偶的女人也很生氣,唰的一聲就撕碎了眼前做好一半的鬼臉木偶。你們也知道那年輕男子剛死不久,這一下被撕裂,血肉飛濺,惡心極了,屋子裏到處都是血漿。但站在門口說話的女人一點兒都不害怕,依舊對屋子裏的女人說‘你發脾氣也沒用,我說的是事實,這麽沉不住氣,還不如滾回你丈夫身邊’。後來丁玲姐還說那女子的聲音聽起來很熟悉來著,可惜我們隻能看到做鬼臉木偶那位黑衣女子的場景,說話的女人離開之後,就無法跟蹤她的蹤跡了……”


    這個道理唐心和劉子晴都明白,可說到聲音熟悉,唐心認識的人不多,隻好將希望寄托在劉子晴身上:“我記得阿馨曾經提過一位嫁給鬼仙的寵姬,也曾說過君邪會將身邊的寵姬賞賜給護衛軍,其中已經完婚的有多少,你知道嗎?”


    劉子晴皺皺眉,偏眸將目光轉向殿門:“這件事倒不如問問萬齊宏和付啟良他們,他們自己的女人,自己心裏明白。”


    唐心明白這話的意思,雖說這些寵姬後來都跟了別的男人,可這些男人總會知道身邊女子心裏究竟有他沒他的。不過要她親自問這話,唐心到底有些為難。她能怎麽問呢?難道問他們的妻子還愛不愛君邪嗎?


    而且萬齊宏和付啟良一行人看起來還算忠心,出了事立即便護在禁地和她身邊,要當麵給他們難堪,唐心還是做不到的,隻是暫且緩一緩此事,繼續問秦鍾月:“後來呢?閣樓中的女人對你們發起攻擊了嗎?”


    “一開始沒有,她生氣發瘋的將所有鬼臉木偶都毀了,屋子裏到處是彌漫的血漿,空氣裏也有死屍帶來的惡臭。我懷疑她不會說話,嗓子裏一直發出呃呃呃的聲響,尤其是在她生氣的時候。哦對了,她的法術也很厲害,平靜之後雙手一展,屋子裏的血漿全部消失,仿佛之前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裝飾、擺設,幹幹淨淨,後來,我們就看到了一隊旅人踏入了閣樓附近……”


    秦鍾月說,當初她們以為這裏不會有外人步入,被黑衣女子殺死的人都是被她拐來的。沒想到這片隱秘之地,竟然早已暗藏布局、設下陷阱,第一隊誤入此地的旅人像是來自商隊,見到黑衣女子就十分耐心的向她打聽情況。


    可黑衣女子咿咿呀呀的說不出話,隻能用動作比劃,所以當時丁玲和秦鍾月她們也不知這女子是真啞,還是裝聾作啞、故弄玄虛。


    後來這隊商人便男女分開,被黑衣女子領入了閣樓房中,仿佛能夠看到一場暗殺正在等待著他們。其中一位包著青布頭巾的中年女子同自己的丈夫嘀咕:“明明看見了綠洲,走著走著就來到了這鬼地方,你說,我們是不是中邪了?”


    同行的另一位女子在聽到這話後也忍不住嚷嚷起來:“這可說不定。大月沙漠臨近幽冥神宮,聽聞綠洲之下便是幽冥神宮境地。離神宮近,便是離冥界近。我們說不定真被帶到了什麽鬼地方也尚未可知!”


    從他們的對話中,秦鍾月和丁玲她們了解到帶領商隊的夫妻名叫崔成海和李依蓉,另一位便是李依蓉的表妹林清歌,還有兩名護衛名叫朱文宇和馬誌濤,五人都是來自木族雄山的米商。


    而秦鍾月也聽丁玲說,這些商隊會來到幽冥神宮附近的綠洲做交易,大多是將商物賣給幽冥神宮,有的是直接供奉,遇到君邪心情好的時候還會賞他們些希奇珍寶,當年焰火族延長壽命的冰魄寶物便也是這樣得來的。鬼仙不用吃穿用度,但來自五行人種的寵姬們卻需要衣食照料,生活所需樣樣不可缺。不過進貢的東西多,少了一兩樣也不會有人發現,丁玲和其他女使們也不知道這隊商隊是何時失蹤的,隻好耐著性子繼續看下去。


    當他們分作三個房間入住時,秦鍾月一直提心吊膽,總覺得過不了多久便又是一場殺戮。而詭異的紅燈籠下,黑衣蒙麵女子就坐在廊簷下磨刀,唰唰唰的聲響。李依蓉和林清歌出來了好幾次,越看越覺得詭異害怕,兩人竊竊私語、議論紛紛,越想越覺著是撞邪遇鬼,後來便聚到了一個房間……


    秦鍾月跟隨丁玲等人尾隨入內,反正她們瞧見的隻是幻影,不會被發現,行跡便毫無顧忌。


    而屋子裏的崔成海、李依蓉、林清歌三人圍桌而坐,李依蓉捧著茶杯的手都有些發抖:“太可怕了,這麽大座閣樓竟然隻有她一個人,該不會,那女人真是鬼吧?”


    “鬼還跟你打手勢,比啞語?隻怕早把你給吃了!”


    崔成海開著玩笑,眼中沒有絲毫顧慮,但林清歌卻有些擔憂。


    在秦鍾月眼中,林清歌人如其名,是個溫婉動人的女子,她輕輕一個擰眉的動作都與旁人不同,帶著幾分無盡動人的柔美:“我聽說入幽冥神宮前會掉入黑暗幻境,該不會我們誤入了黑暗幻境,此刻正在幻境中參與考驗吧?”


    聽聞這話,李依蓉反而鬆了口氣,兩眼瞅著林清歌那張溫婉柔和的臉道:“若是黑暗幻境,你我還有個盼頭。反正你未曾婚配,憑你的姿色,想必冥皇也是看得上的。”


    “表姐慣會說笑,都說全天下最驚豔的女子都在幽冥神宮之中,冥皇哪會看得上我啊。”


    那時秦鍾月聽到這些話並不自在,丁玲甚至和劉子晴方才一樣露出了嘲諷的表情。秦鍾月知道,所有人都明白,除了唐心之外任何女人對冥皇君邪而言都隻是女人而已,何況她們誤入的地方根本不是黑暗幻境,指望被冥皇看上,簡直就是白日做夢。


    而李依蓉多說幾句後,屋外就突然傳來了嘎吱一聲怪響,仿佛是屋外的女人偷聽到了他們之間的對話,故意弄壞了什麽東西。害怕的李依蓉便推了推身旁的丈夫,崔成海會意後連忙輕手輕腳的走到門口,推門查看。


    那時秦鍾月和丁玲等人也看得清清楚楚,門外有血,大片大片的血跡,在崔成海和李依蓉的屋子前止住,而血跡的另一頭卻蔓延至朱文宇和馬誌濤的房間,中間隔著林清歌單獨居住的屋子……


    三人看到這一幕都有些害怕,而秦鍾月和丁玲她們卻料到朱文宇和馬誌濤已經遇害。當崔成海三人尋著血跡走到朱文宇和馬誌濤所住的那間屋子前時,房門虛掩著,裏麵透出來微弱的光影,隱隱約約可以瞧見一個人影在動,但能看見的也隻是頭頂而已。


    崔成海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推開了房門,在他眼前是一片血海,而在那血海之中是倒地而亡的朱文宇和馬誌濤,之前同他們比劃手勢、好心收留他們的黑衣啞女此刻正騎在朱文宇身上,右手握著一把淩光散散的尖刀,一刀一刀的將朱文宇臉上的肥肉削去,隻留下麵頰血肉模糊的骷髏骨……


    看到這一幕,李依蓉嚇得大叫起來,身旁的林清歌早已嚇傻呆立不動。倒是崔成海頭一個有所反應,拉著她們連忙逃跑。黑衣啞女卻也不追,隻是冷冷偏眸看著他們逃竄的方向,滿臉都是斑駁的血,顯得一雙冷冽的黑眸格外的陰冷。


    秦鍾月始終記得這一幕,在她看來最可怕的就是這個不說話的黑衣女人。丁玲沒功夫看那女人如何將兩具男屍再次變作鬼臉木偶,便拉著秦鍾月的手追上了崔成海三人的腳步。


    像是陷入了迷宮,明明前麵不遠處就是離開閣樓的小木坎,可崔成海三人跑了許久依舊原地打轉,像鬼打牆一樣困住了他們。李依蓉很害怕,渾身哆嗦的哭了起來。逃亡的時間不算長,但總在同一個地方徘徊,身邊隻有一間間房門大開的屋子,無論走到哪兒屋子裏呈現的景象都是黑衣啞女正在削骨的場景。


    丁玲知道他們逃不出去,索性也就不跟了。但黑衣啞女似乎從之前來的那位女子口中得到了提示,這一次很小心、很細致的處理著死屍,連男屍麵容的每一個角度都細心雕刻,骨頭一寸寸的磨平,一寸寸的勾勒鋒毅,將臉頰和地上的血跡用法術去除後,就從盒子裏取出了一團揉好的麵,往屍骨上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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