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下來的高順,略一思忖了一下眼下的情勢,同時心念疾轉:這些“白耳兵”飛騎的最終目的不過是為了拖住自己,若是與之糾纏下去,隻怕會因小失大,得不償失。


    本來這等用套馬繩拉人之法,隻有在邊關與草原之上的少數民族作戰才能偶爾見到,高順跟隨呂布在邊關常年和異族交戰,這般戰法卻也見識過,隻不過想不到的卻是今日偏偏在中原之地目睹到這般戰法,也難怪一時之間高順竟然也有些反應不過來。說來也巧,這支“白耳耳”飛騎,恰好是劉備投靠公孫瓚那時,在北平、薊一帶招募的異族騎兵。


    因為異族人常年與馬打交道,這用方法專為原本是他們套馬用的,久而熟之,用之於戰陣之上,也不奇怪。


    一念及此,高順大聲喝道:“不必管他們,都給我通通回來。二、三列分別抽出一部分人馬補充到一列中,補滿一百人,一列仍為先鋒,歸高言統領。”高順令方才傳將下來,“陷陣營”各列人馬已經快速地動將起來,“若是那些討厭的蒼蠅再靠近,隻管用弓箭招呼他們,全軍集結,追擊潰軍!”


    高言抱拳,沉聲應了一句,領命而去。


    若是換作平時,以他高言才區區十八歲的年紀,便作了“陷陣營”中的領軍之將,高言定然歡欣鼓舞,高興得跳將起來。但眼下“陷陣營”經兩番苦戰,損失慘重,特別是高言身在的第一列“陷陣營”,陣亡者竟超過半數,達到了恐怖的十之七八,僥存者不過二三十人。在“陷陣營”征戰曆史中,這般慘狀並非是沒有,隻是也不多見。


    不隻是“陷陣營”將士,便是作為主將的高順,也全然沒料到如此一支名不見經傳的軍隊,竟然也有著這般駭然的戰力。


    盡管作為敵人,但對於領兵之將陣到,高順心中還是存著幾分敬佩的。果然!高順轉變戰法,那些“白耳兵”飛騎便無計可施了。他們一旦稍微靠近,便遭受“陷陣營”中人一通亂射,須知“陷陣營”中不管是誰,騎射功夫都是相當了得,不能說是“亂射”,支支羽箭都似長了眼睛般。


    先前“白耳兵”飛騎靠著出其不意的戰法,竟然打了“陷陣營”一個措手不及。可是“陷陣營”調整過來之後,這支“白耳兵”飛騎連身都不能近,“陷陣營”全軍將士神乎其神的箭術,隻射得他們心驚膽顫。盡管如此,這支“白耳兵”飛騎依舊頑強執行著陳到離去之際下達的軍令。


    他們冒著“陷陣營”的飛矢箭雨,對“陷陣營”不斷發起自殺式地攻擊,隻戰至最後一個人,“陷陣營”才算是擺脫了他們的糾纏。


    這支大約五十騎“白耳兵”飛騎可謂是全軍覆沒,但“陷陣營”也沒有占著什麽便宜,一開始便遭到“白耳兵”飛騎出其不意的打擊,損失了數十人。而後在“白耳飛”飛騎的亡命衝擊之下,又損失了近十人。等“陷陣營”將“白耳兵”飛騎全部殲滅,完全擺脫他們,雙方傷亡人數基本持平。


    陳到領著殘餘“白耳兵”,來到了諸葛亮所說之地。


    當先便看到一環首豹眼的將軍,此人不是張飛又是誰?陳到見到張飛,簡直比見著自己親爹親娘還高興,聽著後麵“陷陣營”追趕的蹄聲越發臨近,陳到大喝道:“翼德助我!”心中更是越發敬佩得起軍師諸葛亮的神機計妙算起來。諸葛亮竟派出張飛接應於他,陳到自覺得正是“天不亡他”,便要領著“白耳兵”剩餘殘兵敗將和張飛會合。這十五裏地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是陳到領著一眾“白耳兵”殘兵敗將一口氣跑將下來,個個卻是累得直喘粗氣,況且其中還有不少傷殘之兵。


    “叔至,你且領著你的人馬從兩邊撤退,追兵我自替你擋之!”看著陳到領著殘餘兵馬正要從正麵退將下來,張飛大手一揮,連忙勸阻道。


    陳到還沒還得及想為何非得從左右兩邊撤退,這大道就在中間,哪裏又用得著這般又費周折?突然!在陳一身後二三裏的位置,隻見塵土飛揚,馬蹄之聲如雷貫耳,直震得人耳膜隱隱生疼。陳到頓時臉色為之一變,他又怎麽會不知道,這緊隨其後的便是“陷陣營”追兵。也幸虧“白耳兵”飛騎為他們阻擋了一陣,否則“陷陣營”這一路追將下來,他們因為大多都是步卒,並沒有騎馬,隻怕隻有任人宰割的份兒。


    陳到急忙依張飛之言領著殘餘“白耳兵”分左右退到了張飛軍陣之後。


    高順見得對方已然派出兵馬接應,連忙打了手勢,命令所有“陷陣營”都勒緊馬韁,約束戰馬,停將下來。“陳到陳叔至!我原先還敬你是一條漢子,你麾下‘白耳兵’也有些斤兩!”跟著高順冷哼一聲,道:“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你引我來此,莫不是想倚多為勝?”聞過此言,陳到臉色變得一陣青一陣白的,偏偏卻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上來。


    灰頭土臉的“白耳兵”剩餘將士亦是垂頭喪氣的低下了頭,此役說來,他們可為是“完敗”,五百白耳精銳,幾乎傷亡過半。


    “呔!來將休要逞口舌之利,可認得某家否?”張家高舉手中“丈八蛇矛”,指向高順說道“無恥之徒,不識也罷!”高順這般話隻氣張飛哇哇大叫,無非此刻張飛還記得諸葛亮交待之言,隻怕早領著手下兵馬直撲向高順。高言乘機說道:“‘陷陣營’陷於敵陣,從不懼敵人多寡?屬下請命衝陣破敵!”


    高言雖然才當上第一列“陷陣營”的統兵之將,但言語之間已是多了幾分為將者的氣度。聞過高言之話,高順心中卻是存著一絲疑慮:他又如何不知道對麵之人乃是劉備義弟“燕人”張飛張翼德,兼有萬夫不擋之勇。呂布反客為主,搶占徐州之後,明裏暗裏和劉備交手不下數次,高順深知這張飛乃一魯莽之輩,最受不得言語相激。今日自己故意說沒聽過他名字,便是以言語相試,卻不想這張飛雖然是在怒急的情況之下,但也沒有想引兵主動上前尋高順的晦氣。


    高順在其中隱約聞出一絲陰謀的味道。


    可眼下高言請戰在即,高言是他最新任命之人,自然不好打擊他的積極性。高順點頭應允,同時交待道:“敵人勢眾,我且將第二列兄弟也暫交你指揮,他們可能會有陰謀,你且小心應付。”高言點頭答應,揮舞手中的長槍,大聲喊道:“‘陷陣營’陷於敵陣,有死無生!”兩列“陷陣營”將士紛給應和。


    “殺!”隨著高言吐出這個字,兩列“陷陣營”各自上好連環之後,兩道鋼鐵洪流匯成兩條波浪,前赴後繼地向衝向了張飛部。“陷陣營”紛紛鬆手,放開馬韁,戰馬漸漸將速度提升至極致。兩列人馬,前後相距大約有五十步的距離,遠遠看去,這一近一遠間,雖像一張開的血盆大口,**擇人而噬,試問天地間,又有誰能擋住支所向霹靂的鐵騎?


    但是,張飛和他的所有部屬都沒有動靜。看著撲將而來的兩列“陷陣營”人馬,張飛隻是不住冷笑。


    “無許這支騎兵的確是縱天天下,所向無敵,沒有任何東西能阻擋住他們!可是片刻之後,這支所向無敵的鐵騎便會灰飛煙滅,完全成為曆史的塵埃!”張飛心中正自感歎。張飛對陷陣營的心情也是極為複雜,想在下邳城失陷的那一晚,他兩位兄弟長劉備和關羽,前去接應一批自北方販來的戰馬,留下他一人獨守徐州。因為白日裏醉酒鞭笞了呂布的嶽丈曹豹,曹豹懷恨在心,在夜裏作為內應,賺開了下邳大門。等下人來報,下邳失陷,自恃勇力張飛帶領一隊人馬,**奪回城門,沒想到才到下邳城大門,便迎頭碰上了高順所率之“陷陣營”。幾乎沒有任何懸念,兩軍方一碰頭,便大打出手,這一戰下來,張飛所帶之軍幾乎全軍覆沒,隻他獨自一人仗著武藝非凡,突了出來。在張飛心底,此事一直被視為奇恥大辱,今日可謂是“仇人見麵,分外眼紅”。仇恨之餘,在張飛內心深處有著一種異樣的情愫滋生。


    高言跨下之戰馬,正在第一列連環的中間,這般布置,一是為了方便指揮;另外,為將者身先士卒,戰鬥在第一線,這一直以來都是“陷陣營”的傳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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