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以來,老街變化最大的,就是水晶庵。


    原先看上去極其破舊的水晶庵,外表雖然還是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裏麵卻是大變樣了。水晶庵正在大興土木,一棟樓房拔地而起。


    古老青磚圍牆之內的水晶庵,占地麵積其實極其廣闊,這個供奉觀音菩薩的庵堂,曾經是衛周城內最大的廟宇,三進三出的院子,香火鼎盛。隻不過幾十年過去,庵堂早就破敗,大多數老房子,都成了危房,不能住人了。


    這麽多年來,穀婆婆一個人苦苦操持,水晶庵還能為七八個孩子撐起一片天空,就已經極其不容易了。想要重新修葺庵堂,無論是財力物力還是穀婆婆的精力,都遠遠不夠,隻能是鏡花水月。


    眼下這棟拔地而起的樓房,是蕭雄的手筆。


    因為老街的街道極其狹窄,大型車輛進出不易,工程隊在後牆上開了一個門,方便施工車輛和人員進出,穀婆婆帶著孩子們,住在前院的幾間廂房之內。


    納蘭俊和納蘭婉容在燕飛揚的引領下,來到這座小庵堂門口,都不由得略略一愣怔。


    來到衛周之後,蕭雄將一切都安排得非常妥帖,讓納蘭俊和葉友濤都很滿意。因為燕飛揚的原因,他們對蕭雄也都高看一眼,算是交下了這個朋友。


    不過納蘭俊和納蘭婉容最關心的,自然還是納蘭壽的病情,一到衛周,納蘭俊便迫不及待地催促燕飛揚,請他馬上設法,為納蘭壽治病。


    他很清楚納蘭壽的病情,已經危急到了何種地步。說隨時都有可能躺倒,絕不是開玩笑的。


    然後,燕飛揚就帶著他和老妹兒。還有納蘭壽本人來到了這裏。


    莫非那個天生水命的人,就住在這庵堂裏麵?


    既來之則安之。且看看再說。


    這已經是五一假期的最後一天,水晶庵前院傳來一陣朗朗的讀書聲。後院正在施工,原先孩子們的娛樂場地已經沒有了,被一堆堆鋼筋水泥沙土紅磚所占據,怕出意外,雖然是假日,孩子們也被集中在前院的廂房中讀書習字。


    不過監督者已經不是穀婆婆了,而是一位三十幾歲的女老師。


    這也是蕭雄花錢請來的。


    當然這位女老師的真正職業並不是老師。老師隻是她臨時客串,她的真正職業是保姆,協助穀婆婆照顧這些孩子的生活起居。


    穀婆婆年紀太大了,擱在其他人家裏,她自己就是被照顧的對象,在水晶庵卻要照顧八個孩子,實在有些力有未逮。


    請了保姆之後,穀婆婆就要輕鬆得多了。


    等後院那棟鋼筋水泥結構的樓房真正建起來之後,水晶庵將正式對外掛出慈善機構的牌子。這些正規的手續,都由蕭雄去辦。他路子廣。朋友多,辦這種事效率高。


    說起來,這也是蕭雄當初情願直接捐款。也不願意接手辦慈善堂的原因。


    各種瑣事能把人煩死。


    雖然說,不會是他親自去辦,會有專人負責,但一些大事上頭,還得他拿主意。需要他拿主意的事情,遠遠不止這一樁。


    “婆婆……”


    水晶庵的木門虛掩著,燕飛揚卻還是習慣從旁邊的小房子裏進去。穀婆婆就住在這間臨街的小房子裏,親自充當“門衛”。


    水晶庵裏固然沒有什麽財帛動人心魄,但大大小小八個沒爹沒媽的孩子。本身就是一筆不小的財富,穀婆婆擔心有壞人對孩子們下手。


    眼下。穀婆婆並沒有待在小房子裏,而是拿著一柄掃帚。在打掃前院。


    無論什麽時候到水晶庵,庵堂裏永遠是那麽潔淨,一塵不染。


    穀婆婆聞言抬起頭來,笑眯眯地看著大步進門的燕飛揚,滿臉慈祥。


    “納蘭掌門,六姑,納蘭哥,這位是穀婆婆。”


    納蘭俊連忙上前一步,躬身為禮,朗聲說道:“穀婆婆。”


    這位東北王,禮節禮貌上,不含糊。


    納蘭婉容也緊隨其後,恭恭敬敬給穀婆婆行禮問好。


    穀婆婆的雙眉,輕輕蹙了起來,放下掃帚,雙手合十還禮,說道:“阿彌陀佛,施主好重的殺氣!”


    納蘭俊頓時一楞,再沒想到,初次見麵,這位老婆婆說話就如此直接。他身在草莽,這麽多年來,率領著金鼎宗和納蘭家闖下偌大名聲,掙下那麽大一份家業,手上的血腥,自然沾了不少。


    渾身殺氣,那是必不可免的了。


    隻不過這種無形之物,穀婆婆卻一眼就看了出來,這位看上去慈眉善目,與世無爭的老婆婆,也不是尋常人呢。


    穀婆婆的眼神,隨即落在了納蘭婉容身上,雙眉蹙得更緊,又低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這位女施主,身上怨氣如此之重,是招惹了不該招惹的髒東西?”


    納蘭婉容禁不住重重咽了一口口水。


    這些年來,她在“通幽”這個功法上,下了極大的苦功,也正因為她在通幽功法上下的苦功,葉友濤小腹上那個惡瘡才始終難以愈合。


    但這樣做的後果,是殺人一萬自損三千。


    如穀婆婆所言,渾身怨氣,整個人都變得陰森森的,縱算是大白天,也給人一種陰森恐怖感。


    穀婆婆的眼神,最終落在了納蘭壽臉上,緊蹙的雙眉,倏忽間就揚了起來,稍頃,才再次雙手合十,說道:“阿彌陀佛,這位小施主,好奇特的脈象……”


    “穀婆婆!”


    饒是納蘭壽如此飛揚跳脫的性格,在這位恬淡慈祥的老婆婆麵前,也一下子將自己的張揚收了起來,恭恭敬敬,躬身為禮。


    “請穀婆婆指教。”


    幾乎是在瞬間,納蘭俊就認定,眼前這位年過七旬的老人,非同凡響。


    “這位小施主,看上去已經病入膏肓,時日無多……不過,他眉目有神,火德昭昭,隱隱約約有三花聚頂的跡象,這又是典型的富貴長壽命相……所以說,他的脈象很奇特。”


    穀婆婆不徐不疾地說道。


    這一回,連燕飛揚都大吃了一驚。


    和穀婆婆認識一年多,在這裏騙了許多牛皮糖吃,也知道穀婆婆佛法高深,卻從不清楚,穀婆婆竟然也是精通命相之術的高手。


    以燕飛揚之能,當初也隻是隱隱約約從納蘭壽體內查探到一點點壽脈的苗頭,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壽脈,燕飛揚也心中沒底。


    誰知穀婆婆一見納蘭壽,立馬就將他的壽脈看了出來。


    火德昭昭!


    連火麒麟脈都一眼看出來了。


    “請婆婆慈悲!”


    納蘭俊神態更是恭謹,深深彎腰,恭聲說道。


    如果說,他跟著燕飛揚不遠萬裏來到衛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心中是將信將疑的話,這一刻,他心裏已經沒有了絲毫疑慮。


    這麽多年,從未有任何一位上品相師,說過納蘭壽有富貴長壽相。


    這老婆婆不是神目如電,甚至也可能不是精通命相之術,但絕對的佛法高深。


    穀婆婆微微頷首,淡然說道:“一切苦厄,唯佛法能解。我佛慈悲!”


    說著,雙手合十,躬身為禮。


    兄妹父子三人在穀婆婆的引領下,去了佛堂,向慈眉善目的觀音大士跪拜下去。


    虔誠無比。


    看到佛座前的功德簿,納蘭俊毫不猶豫,捐款十萬。


    這卻不是看在燕飛揚的麵子上,而是純粹出於對穀婆婆的敬佩。有這麽一位佛法精深的老婆婆,在菩薩麵前日日為自己誦經禱告,想來自己渾身殺氣也能消解不少吧?


    三十年的奮鬥,納蘭俊早已從少年步入中年,踏上了人生的巔峰,接下來的日子,是守成,不再是開創,那些血腥,能夠不沾就盡量不沾了,得給自己留點後福。


    “婆婆,納蘭哥的病情很棘手,我想給他借福。”


    燕飛揚低聲對穀婆婆說道。


    穀婆婆再次看了納蘭壽一眼,微微頷首,說道:“小施主心性不壞。”


    這麽說,就是同意了。


    如果納蘭壽心性不佳,穀婆婆可未必會同意燕飛揚的做法。


    一行四人,隨在穀婆婆身後,去了孩子們讀書的廂房。


    見到燕飛揚進來,正在朗讀的孩子們齊齊停了下來,和燕飛揚特別親近的小姑娘,立即跑過來,嘴裏叫著“飛揚哥哥”,撲進了燕飛揚的懷裏。


    燕飛揚彎腰將小姑娘抱起來,親了一口。


    這個酷酷的拽哥忽然之間表現出如此溫馨的一麵,自然看得納蘭俊三人大眼瞪小眼,驚訝不已。


    不過,納蘭婉容遊目四顧,卻並未在這些孩子之中找到自己想找的那個人。


    直到“叮鈴鈴”的鈴鐺之聲響起。


    小鈴鐺手裏頭捧著一個布娃娃,脖子下掛著的鈴鐺“叮鈴鈴”作響,蹣跚地從裏間跑了出來,一見到燕飛揚,立即邁動著兩條小腿,噔噔地向這邊跑。


    蕭雄介入,水晶庵有了錢,也有了人手,小丫頭前不久在衛周人民醫院做了齶裂修補手術,上嘴唇的兔唇不見了,小臉蛋圓嘟嘟紅撲撲的,說不出的可愛。


    看到小鈴鐺,納蘭婉容的雙眼猛地眯縫起來。


    天生水命!


    以她在相術上的造詣,自然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這個剛剛蹣跚學步的小姑娘,就是燕飛揚嘴裏說的,天生水命。


    ps:2800票加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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