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該如何去解救她的孩子,在這個時代裏,這種心智不健全的孩子,是沒有資格活在這世上的。


    尤其是在皇家,更加沒有資格!


    “絲憐,別再說那些傻話了好嗎?你是我唯一的妻子,我不會娶任何人為王妃,也不會納妾。什麽開枝散葉,什麽傳宗接代,我都無關緊要,我隻要你的孩子,我們的孩子。”流雲清遠將水絲憐摟在懷裏篤定的說:“你忘了我還有弟弟嗎?清若他和盈雪公主也會有孩子的,他各方麵都比我優秀,我相信…將來他可以…”


    水絲憐聽了流雲清遠的話,心神大震。


    他的意思是…


    不,不可以,生下一個不健康的孩子本就是她的錯,若是再因此讓他放棄皇位,那她就真的毀了他的一生了。


    “清遠,讓我離開吧。”水絲憐最終開口,說的卻是這般的話。


    “等我一陣子,就一陣子,母後的身體不好,等她的病情有所好轉,我們就和她一起離開,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水絲憐目光堅定的道:“不,不是我們,而是我一個人,我要回到我的娘家,回到天舞城去。”


    她不能再拖累他了,他越是對她好,她就越是不安,越是愧疚。


    “絲憐,不準,我不準你離開,你是我的妻子,你怎麽能夠離開我呢?”流雲清遠緊緊的摟住水絲憐,仿佛是一鬆手她就會消失不見。


    “王爺…”


    流雲清遠大聲的揮退了眾人:“都出去,都給本王出去。”


    於是,楚瑩雪和流雲瓊若就被拒之門外了。


    為人父母,遇到這種事情,楚瑩雪表示可以理解。


    但是,這新生的女寶寶為什麽就出事了呢?這個她真的是想不通。


    “既然哥哥嫂子暫時不見客,那帶我們去看看小郡主吧。”楚瑩雪的話讓侍從略有猶豫,但最終他還是帶著兩人轉到了另一間屋子中。


    精致的搖籃裏,一個安靜的嬰兒躺在那裏,白白淨淨,五官精致,看起來是那麽的惹人憐愛。


    流雲瓊若靠近,在她的額間一點。


    這哪裏是神智不全,明明是沒有魂魄。


    可那絲絲縷縷的微弱的生的氣息,帶著一種沁人心脾的清香,讓流雲瓊若的腦中忽然出現了很多很多的畫麵。


    “這次下凡,你需要相助紫微帝星,待你曆劫歸來,我會為你和熒惑賜婚。”種種畫麵裏,讓她覺得最為清晰的,便是這麽一句。


    賜婚,她和熒惑…


    可這是她前世的事,與這個女嬰有什麽關係呢?


    “瓊若,怎麽了?”


    “瑩瑩,她和冰神有什麽關係?”記得以前瑩瑩曾經給她講過有關於蘇傲天的故事,而蘇傲天正是和水家姐妹有過糾葛。


    蘇拾歡吧,應該是這個名字…


    楚瑩雪原本臉上的喜愛之情轉化為了嚴肅:“冰雪是這一世的冰神,而你的侄女流雲落沉是原著中的冰神,其餘的我也不知道了。”


    “剛剛,我看到了一些在天上的場景,可是我想不出來為何是碰觸了她之後才有的。”將小嬰兒抱在懷裏,流雲瓊若臉上滿是疑惑。


    楚瑩雪心中有一個假設,越來越擴大。


    “彼岸花分為兩種,一紅一白,一正一邪,曼珠沙華和曼珠羅華,是冥界的兩位女神,她們在冰神轉世之時將她的魂魄一分為二,一個是古代的蘇拾歡,另一個是現代的藍冰言。但現在,冰雪卻出現了,我想,及時冰雪出現,這個孩子依然與鳳羽瑤有著直接的關係,她現在的狀態,應該是老天授意的。或許有朝一日,她就會在一個特定的時間,特定的場合覺醒了…”楚瑩雪說出自己心中的假設。


    “希望如此吧,但在此刻,瑩瑩,給他們一個善意的謊言吧,不然我真的害怕…”縱使再冷心淡漠,可是她的家人出了事,她還是會擔憂,還是會難過。


    尤其是,母後!


    楚瑩雪和流雲瓊若進入了皇宮。


    鳳凰台,是流雲漠為華嫣兒修建的宮殿。


    此刻,流雲漠,淳於媗兩人守在華嫣兒的身旁。


    “嫣兒,瓊若和盈雪她們來了,她們去看了,你不必擔心,那孩子不會有事的。”流雲漠滿目溫柔的注視著華嫣兒,他的妻子,縱然兩人之間這麽多年來始終隔著菱兒,但是他在心裏已經慢慢的對她起了微妙的感情。


    “盈雪公主是神使,有天大的困難都可以解決,嫣兒,你可要好好保重啊。”華嫣兒似乎是睡了太久了,她想要起身,流雲漠連忙扶著她的胳膊將她的身體依靠在床邊,並在她的腰後放置了一個枕頭。


    “皇上,媗姐姐,我沒事,真的沒事…”話這麽說著,胸口處卻忽然產生了一陣尖銳的鈍痛,她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


    白皙的手掌中,是刺目的猩紅。


    可她看了卻沒有絲毫的害怕與惶恐。


    “嫣兒…”華嫣兒臉上帶著解脫的笑意,她看著滿目驚恐的兩人灑脫釋然的說:“皇上,媗姐姐,你們應該為我開心才是啊,我終於可以去見菱兒了。”


    “哈哈,這一次,皇上你不可以再從我手裏奪走她了,其實有時候我好不甘心啊,為什麽明明我和菱兒一起長大,可是一次英雄救美後,就讓她的目光從我身上轉移到你身上了?而且,一直都在你身上,她再也記不得我了!”華嫣兒開口,似乎是想要將隱藏在心裏多年的憤懣全部說出口。


    流雲漠連忙道:“我不和你爭奪了,你想要如何,都可以。嫣兒,你振作一些,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皇上,縱使你我夫妻整整十九年,可不論是王妃還是皇後,這些身份其實我都不想要,你知道嗎?”聲音低低的,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朕知道,朕全都知道,這些年來你委曲求全,朕都知道。朕送你回華家,你既然不喜歡當皇後,不喜歡皇宮,那就回華家,好不好?”十九年了,除卻那一夜之外,他們之間從未跨越過雷池一步。


    縱然後來他有心追逐,最後還是被她關閉在心門之外。


    他知道,在她心裏,第一位的是菱兒,第二位的是若兒,第三位是清遠,而自己隻能勉強排在第四位。


    他不願意勉強她,他想,就這樣靜靜的相處在同一個地方就好。


    嫣兒是那麽善良,溫柔的一個人,他不忍心強迫,傷害她。


    既然她想要一輩子做一個有名無實的妻子,那他也由她。


    可是,現在,她要離開他了!


    “不了,回到華家也終究是徒增雙親的悲傷而已,就這樣,讓我靜靜的離開吧,其實,我早就不該活著了。現在,你的身邊有媗姐姐照顧,瓊若有盈雪,清遠也有了最愛的人,這樣很好啊。”隻有她,她不想在這裏,一點也不想。


    她要離開,去找菱兒,黃泉路冷,菱兒你有沒有在奈何橋上等姐姐呢?


    姐姐好想你,其實,我很愛你,就如同若兒喜歡盈雪一般,那麽深刻,經過了多少年都是那麽的難以割舍。


    下一世,我們不做姐妹好不好?


    下一世,你也別遇見流雲漠了好不好?


    下一世,我會告訴你,菱兒,我很愛你。


    眼角一滴晶瑩的淚水滑落,華嫣兒怔怔的看著門口,呢喃著:“若兒,清遠…”


    你們怎麽沒來呢?


    “快,快去宣召兩位王爺,讓他們快點過來。”將冰蓮玉露喂給華嫣兒,然而她的臉色卻沒有絲毫的好轉。


    “嫣兒,你不準死,朕不能失去你!”華嫣兒被流雲漠擁抱著,可是卻好像感覺不到身旁人的溫度。


    這一次,是真的要離去了吧。


    當流雲瓊若和流雲清遠兩人踏進殿中的時候,正看見流雲漠緊緊地擁抱著華嫣兒,她的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眼神渙散,似乎在看著遠方。


    華嫣兒的視線落在了流雲清遠身上,眼裏閃過些許欣慰。


    生下了那樣的一個孩子,清遠還是一如既往的深情,她的兒子長大了,是一個有情有義,知道責任的人呢!


    她的視線又落在了流雲瓊若的身上,眼神有些恍惚。


    ‘砰…’流雲瓊若大步走到了床邊,她抽掉了頭上的白玉簪,如瀑布一般的長發瞬間傾瀉而下,她跪在地上輕聲開口:“母後!”


    聲音很小,似乎是怕驚嚇到了床上的人。


    看見她的瞬間,華菱兒仿佛是看見了絕美的菱兒,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衣,嬌俏動人的臉蛋。


    她的臉上,綻放出一抹從來都沒有過的璀璨笑意:“菱兒,你來找我啦…”


    那聲音與平日的穩重不同,帶著些許軟糯,仿佛是一個撒嬌的豆蔻少女,伴隨著這句話,她的手臂無力的滑落。


    流雲漠的頸間,再也感受不到那微弱的不能再微弱的氣息了。


    一代賢後,與世長辭。


    “嫣兒!”


    “母後!”


    華嫣兒死了,死時的她麵容含笑,仿佛隻是時間靜止在了那一刻。


    在整理她的遺物時,流雲漠找到了一本厚厚的劄記,裏麵寫滿了華嫣兒對華菱兒的思念之情,劄記的最後,她仿佛是預料到自己即將要離開,所以寫下了臨死前的心願。


    她為自己的小孫女起了一個好聽的小名,叫做拾歡。


    拾起歡樂,永不悲傷。


    華菱兒屍骨無存,所以她也不想要埋葬在皇陵,憶冰國中有一種葬法叫做淨葬,可以將死去的人的肉身化為塵埃。


    一個是他曾經最愛的女子,一個是他愛重的妻子。


    知曉了華嫣兒的深情後,流雲漠心裏沒有絲毫的嫉妒與怒火,反而是將華菱兒的衣冠塚上也加上華嫣兒的名字。


    甚為帝王,他甚至親自披麻戴孝,一路送華嫣兒的遺體前往了憶冰國。


    最後,五國中唯一沒有帝位變動的水碧,也迎來了一位新皇——流雲清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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