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雖有著春雨一般的細膩纏綿,然卻沒有春雨一般的溫情,秋雨給予人的是一種哀傷和疼痛。


    冷如瑾不曉得自己睡了多久,睜開眼睛的時候屋子裏有些灰暗,耳畔傳來了纏綿的落雨聲,原來外麵正在下雨,她在往周遭一看,見一張慈祥的麵容正在對著自己。


    “小瑾;你醒了。”慈雲師太溫和的說。


    冷如瑾掙紮著從床上坐起來,;“姨媽;您怎麽會在這兒啊?現在是什麽時辰了?”冷如瑾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兒,也許是酒喝的太多了,也許是睡的太久了,感覺頭特別的疼。


    慈雲師太道;“現在已經未時了,我看你那麽久都不出來,所以就過來看看你,誰知道你躺在床上被子也沒有蓋,而且桌子上是一個空酒瓶,還有兩隻酒杯,你一身的酒氣,怎麽又喝酒了?女孩子老喝酒是不好的。”慈雲師太一臉的關切。


    冷如瑾的母親是慈雲師太的親妹妹,當年因為某些原因慈雲遁入空門,但沒有和家人斷去聯係,也就是因為這層關係冷如瑾才來到冷翠庵的。


    冷如瑾看看桌子上那一隻空酒瓶,仔細的想想昨晚的事情,突然之間覺得一陣心酸。


    “姨媽;您常說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您說哪兒才是我的岸?”冷如瑾的眼睛裏寫著一絲無助,一絲絕望。


    慈雲師太依然是一臉慈愛的看著自己的外甥女,然後念了一句符號;“阿彌陀佛;小瑾;你的岸就是放棄仇恨,冤冤相報何時了啊!再說即使你殺了福王千歲你未必能夠快樂,而且你也是在造孽,你這樣做和當年的他有什麽分別,當年他因為一己之私造成了無辜的人受難,如果你今日殺了福王,那麽王妃宛若和她的女兒不同樣會上演當年你的悲劇嗎?既然你已經嚐試過那種滋味你為何要讓別的無辜的人在去和你走一樣的路,倒不如放生,放別人一條生路也是放自己一條生路,放棄仇恨,獲得重生。阿彌陀佛;”慈雲師太意味深長的看著對麵無助的外甥女,然心中滿是憐愛和不忍。


    冷如瑾沒有說話,她不知道該怎麽說,心中滿是矛盾,發生的種種說真的她真的已經開始動搖了,她也覺得背負著仇恨生活真的好累好累,可是徹底的放棄仇恨,學會去寬容,真的很難很難,這台殘忍了。周遭一片寧靜,耳邊依然是落雨聲,那落雨聲此刻聽來有些讓人心碎的感覺。


    慈雲師太看了看桌子上的那兩支酒杯;然後問;“小瑾,桌子上怎麽會有兩支酒杯?昨晚什麽人來過了?”慈雲師太覺得一定是什麽人來給了冷如瑾一些點撥,所以她才會這麽問自己,她才會如此的惆悵。


    冷如瑾道;“昨晚來了一個朋友,我和他聊了很多。”


    “是西門大少爺嗎?”慈雲師太知曉冷如瑾和西門永浩的事情,故此才這麽問的。


    冷如瑾搖搖頭;“不是他,他是一個要殺我的人。”


    “此話怎講?”慈雲師太一頭霧水。


    冷如瑾就把自己和上官天絕之劍的種種以及昨晚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和慈雲師太說了一番。


    慈雲師太聽罷,高念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上官護衛真乃大善也!小瑾你可不能夠辜負了上官護衛的一番苦心啊,他這是在拯救你,你是一個明白的孩子我不想說太多的道理,你自己去琢磨吧,真正對你好的人是要你學會寬容的人,而支持你背負仇恨的人未必是真心帶你的人,別的什麽我就不說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想吧。我先走了,快梳洗梳洗去齋堂用齋飯吧,別餓壞了身子。”慈雲師太說完就站起身來,邁步離去,門慢慢的被關上了,屋子裏立刻恢複了寧寂,冷如瑾一個人呆呆的望著房梁出神。


    過了許久,冷如瑾走出了房間,一陣冷風吹過,她激靈靈打了一個寒戰,雨依然在下,那無邊碎玉細如心愁,雨冷,風冷,而心更冷。


    冷如瑾撐著一把紅傘漫步在綿綿秋雨裏,然卻覺得是那樣的孤單和寂寞,冷清的讓她快要窒息,此刻她多麽希望西門永浩能夠陪在自己的身邊,可是那隻是夢而已,從他們下山之後就注定了他們會從親密無間走向若即若離,因為他們身份有別,人家是堂堂將軍府的大公子,而自己自己算什麽?隻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可憐人罷了,那一份婚約是她唯一的支撐,可是如今他居然負約,口口聲聲說要娶自己的男人,然在明年三月就要娶比爾呢,而自己還是在癡癡的愛著,而且自己還那麽的相信他的每一句話,依戀著他的關心,真是荒謬,荒謬,突然間發現自己的愛是如此的卑微,如此的不值錢,自己的尊嚴仿佛早已不在,可是自己該如何找回失去的尊嚴,該如何?不知不覺手一鬆,傘落在了地上,而她就這樣在雨中行走,任憑雨水灑在自己的身上,發上,眼眉上,嘴唇上,不知何時眼淚掉落,然雨水和淚水混在了一起。她以為自己可以一直堅強下去,可以不知眼淚為何物,可是近來眼淚卻越來越多,趕也趕不走,原來自己真的很脆弱,恨脆弱,那一層石頭的外衣早已完全脫落,剩下的是自己完全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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