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海樓下,杜傑把鄭吳雨放下了車。蘇文搖下車窗,趴在那對鄭吳雨招手道,“拜拜老總,後天見,開車小心。”


    鄭吳雨展顏輕笑,似乎點亮了整個星空。


    杜傑扯住蘇文的後領拽回車裏,也對外麵道,“走了,小雨。路上當心。”


    鄭吳雨擺擺手,向地下車庫走去。


    高架上,蘇文看著窗外若有所思道,“你說老總他以後會找個什麽樣的人過日子呢?”


    杜傑想了想,“不知道。他什麽都不缺,人好,家世好,長相好。估計他得一輩子都一個人了。”


    蘇文歎氣。


    杜傑忽然在駕駛座上怒吼,“蘇文!你不準打別人主意。”


    “……”


    周日早上,季海早早地趕到蘇文樓下,蘇文踢踢踏踏裹得像個棉娃娃,於是倆棉娃娃在紅豆富人區的樓下擁抱。


    路人再次羨慕道:好恩愛的一對小青年……


    季海挽著蘇文的手臂一起等公車,邊等邊道,“哥,你說人的生命咋恁脆弱?以前高中時,他還是體育委員呢。”


    蘇文吐著白氣問,“你說誰?”


    季海搓了搓凍得通紅的手,繼續伸到蘇文腋下取暖。她翻著白眼對蘇文道,“我們今天要去看的人。”


    “哦,他叫什麽來著?”


    季海磨牙,“伍方!”


    倆人上了公車,蘇文又把名字念了好幾遍,才確認自己記住了。


    路上接了歐亞一個電話。歐亞似乎還沒起床,懶洋洋地在問,“那邊吵死了,打算去哪呢?”


    “去醫院看一個同學,說是得癌症了。”


    歐亞低聲笑,清晨的聲音帶了絲性`感,“那份知識產權的合同,我們這邊快簽下來了,那死胖子估計不會再做什麽手腳。我給你看著,沒事兒。”


    蘇文對著電話彎了眼睛,道,“歐亞,謝謝你,有空一起吃飯,我請客。”


    那邊歡呼一聲,不可思議道,“你請客?鐵公雞掉毛了哎呦……”


    掛了電話,蘇文還笑著。季海好奇地鑽研他的表情半天,問,“你幹嘛呢?笑得跟嫁了女兒似的。”


    蘇文拍她腦袋,依然笑得如沐春風,“有朋友的感覺真好。”


    季海嘴角抽搐了倆下,沉聲道,“我警告你啊,我們去看望人家癌症病人。你待會別在人病床前笑得這麽欣慰啊,很恐怖的。”


    進了三院,蘇文提著個果籃,心情頓時沉重起來。還好這位同學沒住到高等病房去,不然蘇文對著那充滿血腥與暴力的地方,估計會抓狂。想起歐亞渾身浴血奄奄一息的樣子,蘇文心裏抽得有些喘不過氣。


    醫院總是充滿消□□水的味道,蘇文呼吸著胸口也跟著刺痛起來。


    伍方靠在病床`上,看起來很普通的一男孩子。頭上戴了頂毛絨帽,看樣子頭發已經掉光了。他睜大眼睛看著蘇文和季海。


    “蘇……蘇文?”麵色蒼白的男孩子輕飄飄地問。


    蘇文點點頭,放下果籃走到他身前,“多年不見,來看看你。”


    一邊的女人似乎是伍方的母親,隻不過形容枯栲,滿臉皺紋,鬢角已經全白了。


    她看著蘇文和季海道,“麻煩你們了。”


    蘇文心裏揪得更厲害了,這女人,跟崔靜萍差不多大吧?看上去卻是天差地別。他忽然想,要是有天自己身體不好了,蘇明生會難過嗎?


    隨即蘇文甩了甩腦袋,他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太荒謬。


    伍方的嘴唇幹裂地有些可怖。“季海和蘇文是吧?我記得你們的,你們當時一動一靜,是班裏的風雲人物呢。”


    蘇文笑了笑。季海在一邊指著蘇文不屑道,“他就是喜歡裝。不裝會死。”


    伍方低下頭,道,“你們真好,這麽多年了,還在一起。結婚了嗎?”


    蘇文和季海同時一愣,季海尷尬道,“沒……沒有,我們怎麽可能結婚呢。”


    蘇文輕笑著解釋,“我們隻是好朋友,一起長大的那種。”


    伍方道,“蘇文我真羨慕你。那時候你就成績好,人也安靜,長得也好。”說罷他又轉向季海道,“其實我那時候喜歡你,還給你送過情書的。”


    季海張著嘴巴徹底不知道說什麽……


    蘇文無奈道,“她總是收到很多情書的。”


    伍方低下頭,有些失落地“哦”了一聲,隨即又跟倆人聊了起來。“化療很痛。有時候吃不下飯,會吐出來。”伍方皺著眉說,似乎終於找到了可以傾訴的人。


    季海有些心疼,道,“以後我們常來看你,你得堅強點。等身體好了,再給我寫情書,這次我鐵定專心地看。”


    伍方蒼白地笑,“不知道有沒有以後。我現在開始寫行麽?”


    季海猛覺心裏酸痛,點點頭道,“你寫好了,我過幾天來取了看。”


    回去的路上,蘇文才終於對這個高中同學有了些印象。他靠在公車的窗戶上,季海靠在蘇文的身上。


    季海問,“哥,想啥呢?”


    蘇文失神地看著窗外道,“不知道,心裏悶得慌。”


    “我也是。”


    蘇文輕歎,他最近總是歎氣,為什麽呢?“希望他身體快些好。我有些記得他以前在籃球場上的樣子了,那時候我還羨慕他個子高來著。”


    送季海上了計程車,蘇文慢慢上樓,剛開門,撲鼻而來的是飯菜香。


    杜傑套著喜洋洋的圍裙,從廚房裏探出頭道,“你回來啦?你同學怎麽樣?”


    蘇文搖搖頭,坐到沙發上看電視,“不太樂觀,二次化療了,白細胞還是不長。”


    杜傑端了飯菜上桌,一身油煙地撲過去啃了蘇文兩口道,“人各有命,你又不是上帝,管不了那麽多。”


    蘇文甩了他一巴掌,道,“我最討厭你這張嘴了!”


    杜傑邪笑著湊過去,吻住蘇文道,“我最喜歡你這張嘴了……”


    吃飯到一半,杜傑接了個電話。容波在那頭道,“你們杜家人很厲害嗬。”


    杜傑皺眉,看了嘴裏塞滿食物的蘇文一眼,問道,“你怎麽了?”


    “沒什麽,受了點小傷而已,正在匯雅享受貴賓待遇呢。”


    杜傑放下筷子,冷聲道,“在那別走,等我,馬上到。”


    蘇文也不吃了,那口番茄炒蛋隱隱泛著酸,蘇文不喜歡。他覺得番茄炒蛋,是加糖了才能吃的。


    杜傑擦了嘴道,“容波受傷了,我得去醫院看看他。”


    蘇文點點頭,本想說什麽,到嘴邊終究變成了一句,“早點回來。”


    杜傑沒回,脫了圍裙換好衣服,跑去玄關處換鞋,卻聽蘇文又問了聲,“晚上一起吃飯麽?”


    他皺皺眉,覺得有些厭煩了。蘇文一直很懂事,這是怎麽了?杜傑不耐地套好皮鞋,道,“晚點再說吧。”


    “啪嗒”一聲,門落了鎖。蘇文還保持著拿筷子端碗的姿勢,過了很久,才繼續麵無表情地吃飯。


    盡管飯菜已經涼了。


    飯後,蘇文窩在沙發上呈寄生蟲狀,電視裏播著最新流行的肥皂劇。陳喬恩很好的身材,阮經天很小的眼睛,蘇文昏昏欲睡……


    這麽一眯,便過了一下午,眼看四點了,蘇文起身做飯。


    菌湯放在鍋裏慢慢煮,電飯鍋處於保溫狀態,菜捂在鍋裏,蘇文看了看門口,繞回去繼續看電視。


    五點半,蘇文打電話給歐亞道,“請你吃飯。來我家。”


    歐亞笑問,“親自下廚啊?你家先生不吃醋?”


    “他今晚應該不回來了。”蘇文盯著大門,麵無表情地說。


    歐亞十五分鍾就到了。蘇文給他拿拖鞋,驚訝問道,“你坐火箭來的?”


    歐亞拍拍蘇文的臉,眼鏡後的一雙狐狸眼笑得特狡黠。“你請客,我當然得快些來,不然你待會就反悔了怎麽辦?”


    蘇文嘟嘴,“切”了一聲,“我有那麽小氣麽?”


    歐亞斬釘截鐵,“絕對有!”


    飯菜上桌,歐亞吸吸鼻子,忽然覺得很幸福。他回頭看看,蘇文正在廚房裏忙碌,喜羊羊毛茸茸的腦袋印在圍裙上,歐亞忽然很想過去抱住他。


    他對著那抹溫暖的背影道,“蘇文,年底要開黨委會了。”


    蘇文用毛巾隔著,將菌湯端上了桌,問,“怎麽了?”


    歐亞揚起薄唇,笑得驕傲,“我等了五年,就是等這一天。”


    蘇文不明就裏,“什麽意思?黨委會怎麽了?”


    歐亞也知道自己說的是機密,他這件事要是捅出去了,就絕對的萬劫不複。可是他就是想告訴蘇文,“黨委會結束後,我坐的就是肖正國現在的位子。”


    蘇文對政府機關不熟悉,但也知道,這是大秘密,而歐亞就這麽告訴了他,蘇文心裏有些顛,道,“這事你放心底,也就跟我說說,別告訴其他人。”


    歐亞突然伸手,抓住蘇文的手臂道,“等到那一天,就再沒人能動得了我,也動不了我在乎的人。”


    蘇文皺皺眉,道,“能自保就好,別傷害無辜的人。”


    歐亞冷笑,湊近蘇文道,“能在我們那混到今天,沒有人是無辜的。”


    蘇文歎氣,剛想說些什麽,就發現和歐亞鼻尖都快相碰。想躲開,歐亞卻使力,猝不及防的,歐亞撞上了自己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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