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騰青捏著手上的信,滿臉都是狂喜。


    他把這封信連看了三遍,“哈哈哈”大笑三聲,抬腳就往外走。


    還沒出門,他就迎麵撞上了薑夫人。薑夫人嗔道:“你做什麽呢,這麽冒失?”


    薑騰青向她揮揮手裏的信,哈哈大笑:“好事,大好事,天大的好事!”


    他來不及多說,大步走出去,揚聲叫道:“來人,備車!”


    薑家領地在太屋山下占了一大片地,不遠處還有一個鎮,鎮名陸明,位於長川河畔,借著河水運力,還算繁華。


    薑騰青的馬車駛到陸明鎮的長川河畔,這裏有一組院落,麵朝著河,環境非常雅致。


    薑騰青也是第一次到這裏來。剛一靠近,他就示意車夫輕點慢點,免得驚擾了別人。


    車夫覺得族長實在太小心了,笑著說:“老爺,何必小心成這樣?在陸明鎮附近,還有哪家能大過我們?”


    薑騰青臉色一沉:“閉嘴!你當這裏是什麽地方?這可是海內居,重家的海內居!”


    車夫馬屁拍到了馬腿上,有點委屈:“不就是一家客棧嗎?”


    薑騰青斥道:“不懂就給我閉嘴,別出來丟了我薑家的人!海內居就算是客棧,那也是重家的客棧!”


    他狠狠地瞪了車夫兩眼,下車整了整衣衫,大步走到其中一座院子的門口。


    他剛剛靠近,就有一道黑影無聲無息地出現,攔在他麵前。


    薑家雖然沒落,但薑騰青好歹也是陽明境界的武者,還是有點實力的。但這黑影直到攔在麵前,他才發現他的存在!


    他連忙陪笑:“是伏流君的人嗎?我是接到信才過來的。”


    他連忙把信遞過去,黑影瞥了信封一眼,又瞥了他一眼,終於讓開。


    薑騰青最終還是沒能進入那個院子,在門口,一個窈窕的少女曼步走出,嫣然一笑:“刺木大人說,薑族長隻需要在家裏等候伏流君消息就行。”


    薑騰青殷勤地說:“原來是刺木大人親自過來!我薑家好歹也是一方地主,如果不勉強的話,還請讓我們一盡地主之誼!”


    少女側耳聆聽一會兒,掩嘴輕笑:“刺木大人說,挺勉強的。”


    拒絕得太直接,薑騰青尷尬地說:“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退了……”


    馬車聲遠去,院落裏,一個人正站在窗邊,遙望著滔滔江景。他身後站著一人,一身黑衣,臉上卻覆著一塊白布,看不清臉。白布上畫著一道荊棘,根根尖刺銳利得紮人。


    黑衣人雙手籠在袖中,向院外看了一眼:“這種家族,竟然能生出那樣的女孩!”


    窗邊那人微微一笑,他寬袍大袖,袖上的黑色水紋隨著他的動作,像真正的流水一樣拂動著。


    他端起杯子,嗅了嗅茶香:“也算是我的運氣。”


    黑衣人輕輕笑了一聲,荊棘在白布上竟然動了起來。他垂首道:“上天注定,君上必將晉升武君,所以才會把這女孩送到你麵前。”


    伏流君歎了口氣:“拿這樣的女孩子下藥,總覺得有點可惜。不過也沒辦法,誰讓她身在這樣的家族,還身具這樣的血脈呢?藥民遺族的返祖血脈,嘿!”


    他淡淡地說,“去吧,把她帶來京都,對她好點。”


    黑衣人伏身稱是,伏流君向著桌邊走去,“叮”的一聲,茶杯落到桌上,他的身影卻已消失不見。


    ……


    ……


    薑風獨自蹲在無名小穀裏,旁邊石板上鋪著一張紙,上麵一片空白。


    薑風用尖石在另一塊石板上寫寫畫畫,上麵落滿了各種各樣的線條、文字和數字。


    自從上次提出那個設想之後,他就一直在設法把它付諸實現。實際操作起來他才發現,這個工作的確比想像中複雜多了。需要涉及到的環節實在太多,要顧及方方麵麵極其困難。


    以他現在的能力,想要重新設計一套武技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後來他想到一個過渡的辦法。


    跟小姐第一天見麵時,小姐在他麵前演練了落雷掌。小姐的落雷掌跟他在北薑偷看到的完全不同。


    那個師父演練的落雷掌煞氣十足,極其剛硬。但小姐的落雷掌則飄逸灑脫,鋒芒內蘊。


    能不能把這種現成的武技根據個人的特質進行改造呢?


    薑風正在嚐試。


    他在石板上落下最後一筆,又認真地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咧嘴笑了起來。


    小姐剛才融合了明心種,可以使用明力了,他打算把這套改進後的武技當成慶賀的禮物送給她!


    薑風把它謄抄到紙上,又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錯誤,走出山穀,快步向小院走去。


    薑風推開院門,一眼就看見了小姐。她一如即往地站在樹下,窈窕的身體表麵籠罩著一層薄薄的白光,顯得神聖而美麗。


    但薑風馬上就發現了不對,小姐的對麵站著一個高瘦的黑衣人,頭戴一頂尖帽,簡直像傳說中的索命無常。


    黑衣人淡淡地說:“你也知道是怎麽回事了,跟我走吧。”


    小姐緊盯著他,臉上寫滿憤怒與絕望——薑風從來沒見過她這麽激動過。她咬著牙,狠狠地道:“作夢,我絕不會去的!”


    黑衣人失望地歎了口氣,道:“主上說了讓我好好對待你的。”


    他揮了揮手,薑風這才發現他身邊站著幾個幽影一樣的隨從,得到他的命令,立刻上前,伸手向小姐抓去。


    “小姐!”薑風大叫一聲,身體一彈,猛地衝了過去,手掌一翻,把其中一人推到一邊!


    那人注意力全在小姐身上,完全沒想到薑風會突然闖過來。薑風用力極巧,那人竟然被他一下推開,險些站不穩腳步!


    薑風拉開架勢,喝道:“這是小姐的住處,滾出去!”


    白麵黑衣人冷冷一笑:“被一個普通人羞辱,你們可真有出息。”


    隨從們一凜,毫不猶豫地伸手抓向薑風,薑風肩膀向下一壓,從那人的手下鑽了出去,和身撲進他的懷裏!他手肘前推,直撞那人心口。


    “噗”的一聲悶響,那人被薑風擊中,卻是紋絲不動。他冷哼一聲,用力向裏一抱。他的手臂還沒合攏,薑風抓住他的胳膊,向外一個空翻,他竟然抱了個空!


    “哼”,白麵黑衣人又是一聲冷笑,隨從心裏一慌,喝道:“疾風指!”


    他身上浮現出一道流光,瞬間集中到手指上。他的動作立刻加快了好幾倍,薑風還沒落地,他的手指已經戳到薑風的肩膀上,紮出了兩個血洞!


    那人身為明心武者,竟然過了三個回合才傷到一個普通人,他又是憤怒,又是惶恐,疾風指連連戳出,薑風的肩膀上、胸口上血花飛濺,轉眼間已經身負重傷!


    這段時間以來,薑風已經習慣了分析各種數據,劇痛中,他竟然還在思索那人出手的姿態、速度、擊打到身上的力量……


    好強!這就是明心武者!


    上次打傷薑懷曉之後殘餘的少許得意此時被完全打滅,他第一次見識到真正的武者之力。他的武技、臨場反應在這樣絕對的力量下一點用也沒有,被死死壓製,隻能被動挨打!


    “薑風!”小姐的聲音裏充滿了驚惶,快步到他身邊,彎下腰,手掌按在他胸膛上。白光從薑風的皮膚表麵滲透了進去,他的鮮血立刻止住了。


    “有趣,真有趣……”冰冷的聲音帶著一絲玩味,擊傷薑風的人隱入樹下,剛才跟小姐對話那人走到小姐身邊,俯身朝向薑風。


    那人一身黑衣,雙手籠在袖中,頭上戴著一頂尖帽,長長的白布從帽簷垂下,白布上有一個荊棘的圖案,詭異地不停發生變化。薑風明明看不見他的眼睛,卻能感受到森冷的目光從自己身上掃過,那評估的眼光就像看著一塊豬肉一樣。


    “以普通人身份,竟能在黑木三手下走過三招,雖然他的確廢物了點,但也很難得了。”


    薑風突然感覺到一股冰涼的氣息從頭掃過,一直掃到自己的腳底才停住。黑衣人歎了口氣,竟然真的在惋惜,“不過,可惜了。”


    他沒說在可惜什麽,薑風的心裏突然掠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接著,他開始檢視薑風的傷口。在他自己的自愈能力和小姐的催愈下,他身上的血洞已經完全止血,甚至開始蠕動著愈合。


    “不愧是藥族遺民,返祖血脈……”


    那人轉向小姐,聲音裏多了一絲滿意。他淡淡地說,“不要做無謂的抵抗了,你的命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現在能被伏流君看中,也算是你的幸運。”


    他的聲音陡然冷了下來:“既然有掛念的事物,就不要親手將它破壞!”


    小姐緊緊地握著拳,咬著牙,全身都在發顫。她自來都是從容淡定的,薑風從來沒見過她這個樣子。


    掛念的事物?我嗎?這個人在用我威脅小姐嗎?


    他身體一挺,正要站起來,小姐卻仿佛有所準備一樣,迅速把他按住。


    她垂下眼眸,胸口劇烈起伏了一陣之後,聲音終於勉強平靜下來。她站起來,襝衽一禮道:“是,我知道了。我會跟著君上去見伏流君。”


    什麽?薑風猛地叫了起來:“小姐,不要!”


    白布微微拂動,黑衣人滿意地說:“很好。伏流君已經很久沒有收過徒弟了,得到了你,他一定會傾囊相授。薑家算什麽,跟隨君上,那就是一步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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