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曉……”薑永書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名字。。


    薑懷曉是他最熟悉的一個,剩下的這些,除了兩個年長的不認識以外,另外四個看著都很眼熟——都是他薑家的精英子弟。


    他們都融合了明心種,早早顯露了一些潛質。如果善加教導,一定能成長成材,成為薑家將來的支柱。


    而現在,他們的人頭整整齊齊地放在這裏,標明他們已經失去了一切可能!薑永書額角青筋爆出,重重一拍桌子:“誰幹的?我薑家饒不了他!”


    坐在上首的那個老人掀了掀眼皮,向旁邊另一個老人道:“老三,給他看看。”


    老三原本正捧著一個貼子看得入神,聽見吩咐,這才輕輕一揮手,那張薄薄的紙就輕飄飄地落到薑永書手裏。


    薑永書恨聲道:“戰貼嗎!我薑家……”


    看見貼子上的那個火漆標記,他的眼珠子險些瞪了出來,聲音也變了調:“周,周家?!”


    那隻是一片小小的青色樹葉,但整個朱天國誰不知道,這片樹葉代表的是誰!


    青葉周家。


    周家也是二十四世家之一,卻不住在朱天京都外城雀踏。朱陽王專門在王城周圍,內城旁邊,給他家開辟出了一個小鎮。


    鎮名青葉,周家就住在這個小鎮上。


    周家正是朱天世家之一,也隻有他家,才能使用那樣的寶器傀儡來送信。


    薑永書失聲叫道:“這些小子們眼睛瞎了嗎,竟敢得罪周家?!”


    轉瞬之間,薑永書的說辭就全換了個,房中諸人卻沒有一個人覺得此言不妥。


    上首一老人深深歎了口氣,道:“以往就覺得騰青家這老二太過跳脫,果不其然,惹下了這樣的禍事!”


    角落裏突然發出一聲嗤笑,最上首的老人皺眉看過去:“老七因何發笑?”


    角落裏坐著一個慈眉善目、像彌勒佛一樣的老頭子,正端著一個茶杯慢悠悠喝茶。剛才那聲嗤笑,正是他發出來的。


    他抬了抬白眉,嗬嗬一笑:“隻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話而已。”


    接著,他換了個腔調,沉聲道,“……他家老大也如此才好,爛泥扶不上牆,他家事宜也好本家接管。”


    這話一說出來,房中各人臉上都是訕訕。


    上首的族長薑長業臉一沉,斥道:“老七,自家事,隨便說說而已,何必在這時多提!”


    彌勒佛一樣的老七凝視杯中茶水,突然悠悠歎息了一聲,再不說話。


    薑長業轉頭道:“永書,你也坐下,此事要如何處理,我們也該從長計議一下。”


    三長老站起來,走到桌邊,拿起薑永書放到一邊的盒蓋細看。


    突然間,他臉色大變,聲音都變了調:“這,這是龍檀木!”


    “什麽?”上房裏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呼聲,所有人都站了起來,一起衝到桌邊。


    看清這黑色木盒的材質之後,上房裏一片安靜,幾乎連呼吸聲都停止了。


    過了好一會兒,薑永書拿起貼子,喃喃念道:“擅闖周家別園,出言不遜……為這點小事,竟然……”


    ……


    ……


    空曠陰暗的祠堂裏,薑騰青呆呆地站著。


    他麵前有一塊巨大的黑石,約有十米高,從上到下寫滿了名字。


    這正是黑石譜,也就是薑家的族譜。


    灰色的名字代表這個人已經過世,金色的名字表示仍然在生。


    薑騰青的名字是暗金色的,表示他是這一代的族長。


    他的名字下麵一左一右,分別列著長子:薑懷明;次子:薑懷曉兩個名字。


    如今,薑懷曉的名字已經變灰了,表示他已經死了!


    同時變灰的還有另外七個名字,全部都是跟薑懷曉年齡相近的同輩。薑騰青記得他們的名字,全部都是融合了二到三環明心種,有可能在大考裏取得一些成績的年輕人。


    如今,他們的名字全部變灰,盡數死亡!


    薑騰青怒火騰起,重重一拍麵前的供桌,大喝道:“誰幹的?!”


    下一刻,他的眼睛瞪得更大。


    黑石譜上新變灰的這幾個名字,正在漸漸消失。


    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正在黑石榜上緩緩塗抹一樣。轉眼間,這七個名字全部消失,一個也沒留下。


    黑石譜所用的黑石是一種極其特殊的物質,它不是天然生成的,而是極其強大的武修,利用一種深海異植,融合自己的血脈,用明力灌注而成。


    它從誕生開始,就與這個武修的血脈產生了緊密的聯係。


    凡是從這個武修的血脈裏誕生的孩子,自然會有一縷命魂進入黑石,名字自動出現在上麵,從生到死,自動記載。


    一個家族以血脈相聯係,以黑石譜體現。


    隻有擁有黑石譜的,才能自稱家族。同時,黑石譜另外還有奇妙的力量,入境之後,武修子弟能從黑石譜上獲得先祖的庇護,實力得到加成。


    正是因為黑石譜,家族子弟天生擁有了高人一等的資格。一個真正的家族裏的所有子弟,也以名字在黑石譜上為榮。


    所以,黑石譜所在的祠堂,是一個家族最神聖、最重要的場所。


    如今,薑懷曉等人的名字從族譜上消失,表示他們不僅死了,還被永遠逐出了家族。


    這對已經死了的薑懷曉本人,和他的父母來說,都是最深的羞辱!


    這是誰幹的?


    誰有這樣的力量,改變黑石譜?!


    薑夫人聽到消息,匆匆趕到了過來,正好看見薑懷曉名字消失的那一刻。她長長地驚呼一聲,翻著白眼暈了過去。


    黑石譜下方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清清楚楚地寫著一個人的名字——薑風!


    ……


    ……


    雀踏薑家。


    黑色的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七長老走了出來,轉頭道:“這門軸也該上油了。”


    一個管事殷勤上前,道:“是我們疏忽了,我們這就去!”


    另一個中年人跟在七長老後麵,意有所指:“鏽了這麽久了,油都不知道放哪裏去了吧?”


    管事連聲道:“知道的知道的,馬上就好!”


    七長老擺了擺手,走出小院,到達後院裏,看見波平如靜的湖麵,這才長出一口氣,好像要一吐心裏的鬱結一樣。


    他苦笑道:“被人如此羞辱,竟然還要斥責分家族長,責令其前往賠罪道歉,簡直丟我薑家的臉!”


    他憤慨地道,“想當初,我薑家在禦魔軍裏是什麽樣的!我薑家的名聲,是一拳一腳打出來的!現在呢……”


    他一聲長歎,腰好像又佝僂了一些。


    身後的中年人道:“七叔,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自從那兩位過世後,我薑家已經多年沒出身明以上境界的好手了。沒有強手,家族就撐不起來,心氣散了……唉,也是常理。”


    七長老眉頭一皺,仿佛想起件事:“對了,那兩位不是還留了個……”


    話沒說完,一個仆人小跑著過來,雙手奉上一封信:“七太爺,這是給您的信。”


    七長老接過一看,立刻輕“咦”一聲。


    他連忙拆開信封,目光掃過信紙,眉頭立刻皺得更緊了:“陸明的大姑娘!”


    “阿晨嗎?對了,她融合了一顆七環明心種,如果能在大考上取得不錯的成績,也算是我薑家未來的希望!這是阿晨的信?她說什麽了?”


    這封信非常短,幾句話就把事情交待完了。


    薑晨在信上說,經過叔父聯係,她拜了一位師父,即將跟著師父去修行,暫時不會再回家族。


    臨走之前,她想拜托本家一件事情。


    十五年前,本家曾經托付了一個孩子給陸明薑家,之後,這個孩子一直生活在南薑,如今已經長大,即將成年。


    本家把這孩子托付過來一定有其原因,薑晨希望,本家能夠再照看一下這個孩子,尤其是成年儀式以及未來的大考,如果有本家協助,這孩子一定能走得更順利一點。


    中年人就著七長老的手看完了短信,眯了眯眼睛,問道:“阿晨信上說的這個孩子,難道就是那兩位的……”


    七長老哼了一聲:“當然就是那兩位的孩子!當初這孩子被抱回來時,進行了血脈檢測。發現他血脈混雜,不可能融合明心種,他們就把他扔去了分家!”


    他憤憤地說,“大姑娘臨走還這麽不放心他,可想而知分家也沒有盡心。哼!他父母為我薑家做出那樣的貢獻,我們竟然不能好好撫養他們的孩子,簡直恥辱!莫大的恥辱!”


    中年人疑惑地問道:“那孩子的血脈檢測,我也記得。但阿晨這又是什麽意思?成年儀式?大考?”


    七長老歎了口氣:“應該是大姑娘弄錯了什麽吧。不過不管怎麽樣,照顧那孩子,還是應該的。”


    他揮了揮手,“正好連著周家的事情,你就過去跑一趟吧。”


    中年人點頭:“嗯,我懂怎麽做的。”


    ……


    ……


    薑風並不知道,溫泉山莊的事情竟然還有後續。


    無名小穀裏新建了三間屋子,晚飯過後,重繁帶著薑風走進其中一間。


    燭火一點接一點燃起,照得整個屋子燈火通明,薑風立刻瞪大了眼睛。


    木屋裏一排一排,擺的全部都是書架。書架上整整齊齊地擺滿了書,論數量,比小姐的書房還要多!


    重繁道:“地考雖然包含了三天的學習時間,但臨時看來的知識遠不如你實際掌握的。在大考之前,能多看點書,還是多看點比較好。”


    薑風沉默了很久,終於回過頭,鄭重地道:“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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