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現在開始,離血脈試煉還有三十四天。


    薑風沒有回去祭司樓,他從天遺峰上一躍而下,到了白頭峰旁邊的雙鬆峰。


    雙鬆峰地如其名,峰頂有兩顆老鬆一左一右相對而立,中間是一塊平整明淨的石板地,竟然是自然生成的。


    老鬆石地,空闊平整,本來是上好居住之地,但鬆間不時有怪風襲來,時強時弱。弱的時候清風習習,強的時候整個峰頂都在震動。


    這種情況當然很不宜居,所以雙鬆峰頂仍然幹幹淨淨的,空無一人。


    不過雙鬆峰除了峰頂,山腳山腰各有一個部族群居,薑風沒有打擾他們,而是用了銀鼠教的影遁法,直接上了山頂。


    薑風上山的時候,正值風弱。柔和的清風帶著鬆葉的清香,薑風一站上去,就深深吸了口氣,心曠神怡。


    不錯,這就是今天的目標了。


    薑風正要找個地方坐下,就看見鬆樹動了動,樹後轉出來兩個穿著褐色衣衫的孩子,一起向著薑風拱了拱手,齊聲道:“哥哥好!”


    這兩個孩子長得一模一樣,動作也一模一樣,玉雪粉嫩,非常可愛。


    他們出現前,薑風完全沒發現他們的存在,這時一愣,也站直身體還禮,遲疑道:“你們是……這雙鬆峰?”


    兩個孩子對視一眼,笑嘻嘻地說:“是的呀,哥哥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薑風驚訝極了。


    白頭峰有生命有意識,已經很讓人吃驚了,雙鬆峰竟然能夠化身成孩子,出現在他麵前與他對話!


    薑風上下打量了他們一遍。搖頭道:“不,單看的話,真的看不出來,你們跟真正的孩子一模一樣。我隻是隱約有一些感覺,純粹猜測。沒想到真猜對了。”


    兩個孩子笑得更高興了,他們親熱地跑到薑風旁邊,一手拉住他一條胳膊,問道:“哥哥你吃鬆果不?”


    他們把薑風拉到鬆樹旁邊,手一招,就有好幾個鬆果輕飄飄地落下來。掉到薑風手上。接著,鬆果自然炸開,薑風接了滿把的鬆子。


    兩個孩子異口同聲地道:“哥哥,你嚐嚐看!”


    薑風看了他們一眼,笑了一笑。毫不猶豫地捏開鬆子,吃了一顆。


    沁人心脾的香氣化成清氣,從舌尖直下喉管,他整個人都精神一振,感覺無比舒爽。


    他大聲讚道:“真好吃!”


    孩子們睜大眼睛,好奇地看著他,問道:“哥哥,你就不怕有毒?”


    薑風笑著捏了捏其中一個的臉頰。笑道:“你們請我吃的,有毒的話,我就打你們屁股!”


    孩子也笑了。親熱地在他手上蹭了蹭,眼中突然閃過一絲戾氣:“換了討厭的人,說不定真的有毒。不過哥哥嘛,白頭峰喜歡你,我們也喜歡你!”


    兩個孩子同時一跺腳,鬆下的石板突然自動開始移動。向上托起一張石桌,三張石凳。更多的鬆果落下,在薑風麵前堆成了一座小山。


    薑風問道:“你們叫什麽名字?”


    兩個孩子一個左手。一個右手地坐在薑風身邊,肥嫩的小手托著腮,笑嘻嘻地道:“我叫大鬆,他叫小鬆……不過說了你也認不出來啦。”


    薑風揚了揚眉:“怎麽會認不出來?”


    兩個孩子對視一眼,道:“那來試試?”


    薑風攤了攤手,意思是讓他們隨意。


    兩個孩子興致勃勃地轉身跑到鬆後,沒一會兒又跑了出來,問道:“來猜猜,我們誰是誰?”


    薑風看也不看,隨手一指:“你是大鬆,你是小鬆。”


    他說得顯然沒錯,兩個孩子愣了一愣,笑容消失,又道:“再來!”


    “你是大,他是小。”


    “嗯,你大,他小。”


    連認三遍,不管兩個孩子怎麽調換位置,薑風都能馬上認出來,就連普通人認雙胞胎,都不可能認得這麽快,更別提這兩個孩子比真正的人類雙胞胎還要相似!


    大鬆凝視著薑風,問道:“你是怎麽認出來的?”


    薑風笑了笑,道:“我認的不是人,是樹。”


    他站起來走到鬆樹旁邊,手指輕輕撫過其中一棵的樹皮,道:“這是大鬆的本體吧?我能感覺到,你跟它之間的聯係。不管你們的位置再怎麽變,這聯係始終不會消失。”


    鬆樹間,風勢突然變大,卷起地上一片片鬆針,在空中飛舞。


    小鬆道:“可是你知道的,我們不是鬆樹,而是這雙鬆峰!”


    狂風中,薑風扶樹而立,微笑不改。根根鬆針從他身邊掠過,尾端帶著銳利的鋒芒,好像隨時會刺到他身上,把他紮成個篩子。


    薑風卻動也不動,聲音在風中格外清晰:“哦?有區別嗎?”


    他抬起頭,望著虯枝勁節,在風中微微搖晃的鬆樹,道,“這是真的鬆樹嗎?而不是你們的又一個化身?”


    他突然抬起手,咬破自己的手指。一滴泛著金光的鮮血出現在他的指尖,薑風凝視片刻,伸手在樹皮上輕輕一點。


    大鬆突然“啊”了一聲,全身泛出金色的光芒。金光中,他的身體好像正在融化一樣,邊緣輪廓漸漸模糊。


    “大鬆!”小鬆驚呼一聲,向他撲了過去。


    薑風走到小鬆的本體旁邊,再次凝出一滴鮮血,又是一點。


    小鬆的身周也泛出同樣的金光,跟哥哥一樣,仿佛隨時都要融進光芒裏。


    薑風道:“你們倆之所以能變成這樣,跟天人也有關係吧?我從你們身上感覺到了一些奇異的波動,仿佛來自遠古的呼喚……”


    “是天人源血讓你們擁有更清晰的意識,得以化為人形的?不過時間太久,力量有些不太穩定,所以雙鬆峰頂才會奇風不定?”


    風勢越變越大,吹得鬆樹的枝幹也不斷搖晃起來。


    在這樣的狂風中,薑風卻站得穩穩的,完全不受影響。


    他注視著不遠處的兩團金光,道:“我能認出你們,不光是因為你們跟鬆樹之間的聯係,還因為你們身上的波動各自不同。如果說當年你們是同一座山峰的兩個分身,形同複製的話,這麽千萬年下來,你們已經向著不同的方向成長,形成獨立的個體了……不管再怎麽相似,隻要是獨立的,那就是特別的!”


    金光已經完全模糊了他們的身形,把他們包裹了進去。


    漸漸的,金光向四周拉大拉長,比原先高了不少。


    又過了一會兒,光芒中逐漸出現人影,最後,大鬆二鬆重新出現了。之前他們剛剛出現時,看上去大概五六歲的模樣,而現在,他們已經開始抽條,變成了十一二歲的少年。


    兩個少年相互對視,驚喜莫明。


    這時,風止葉靜,兩人同時躬身,向薑風行了一禮,清脆的聲音道:“謝謝大人!”


    薑風笑了起來:“怎麽又突然改了稱呼,叫哥哥不是很好嗎?”


    大鬆二鬆也跟著笑了,叫道:“嗯,哥哥!”


    兩人走到鬆樹旁邊,回頭向薑風一笑,接著邁步走了進去,消失在樹幹裏。


    接著,地麵上所有的鬆針全部浮起,浮到樹冠上方,像是一朵綠色的雲彩。


    綠雲懸了大約兩息,突然向外炸開,變成了無數粉末。


    雲開霧散,雙鬆峰範圍,清晨淡淡的霧氣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陽光從頭頂直射下來,籠罩了整個山峰範圍。


    鬆針變成的粉末其實是無數細小的水滴,它們與陽光一映,音之虹彩再現!


    這一次,音之虹彩比上次白頭峰的持續時間更長,大概兩刻鍾後才漸漸消失。


    消失的那一刹那,雙鬆峰範圍仍然陽光遍灑,卻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


    雨水泛著七彩的光芒,落到山腰和山腳的屋頂上,落到草上樹上。


    雙鬆峰的兩個部族發現了這個異狀,同時驚喜地叫了出來:“日鬆雨,是日鬆雨,大家快出來!”


    一時間,呼朋喚友聲響成一片,雙鬆峰幾乎所有的原族都走出了屋子,沐浴在這雨水中。


    雨水沁入他們的皮膚,滲進他們的身體,所有人同時感覺到精神振奮,體內的明力向上增長了一截!


    日鬆雨落下,地麵上長出了茸茸的嫩草尖,明明是寒冬季節,竟然有草木回春之象。


    山腰處的那個部族名叫九淵族,九淵族的長老年約八百餘歲,就算在大衍山也是年長者。


    他也一樣沐浴在雨中,抬著頭,讓雨水順著皺紋不斷滑下。


    他能感覺到,生命力正在絲絲縷縷地滲進體內,這一刻,衰老的他好像煥發了新生一樣。


    他睜開眼睛,望著山頂,眼中掠過了一絲疑惑:“這是……天人後裔的音之虹彩?還沒有經曆血典,音之虹彩怎麽能引發日鬆雨?這位天人,真的是阿蠻族長的孩子嗎?”


    雨水遲遲不止,越來越大,最後,在山腳下出現了一條小小的溪流。


    溪水一直蜿蜒向東流,清淺得隻能沒過腳背,在陽光下泛著魚鱗一樣的光斑。


    突然間,一隻白嫩的小腳踩進了溪流裏,映出一個矮小的身影。


    她蹲下身子,掬起兩掌的清水,潑在自己的臉上。


    水滴順著雪白的下頜往下流,她睜大了金色眼睛,空茫的眼神掠過一抹異彩。(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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