絡腮胡抓著那小姑娘的手一臉獰笑,他不讓四周圍觀的人聽到,而是用極低的聲音對小姑娘說道:“還以為是你們在長安城裏風光的時候?你們的鋪子今天肯定要出,不然出的就不隻是鋪子,我也不妨實話告訴你,現在就是有人要整你們,你識相的話就老老實實把鋪子交出來。”


    小姑娘深吸一口氣後緩緩的說道:“原來隻是一條被人用肉骨頭騙來的狗。”


    絡腮胡的臉色猛的一變,眼神立瞬間就都是怒意:“你說什麽!”


    小姑娘笑了笑:“你真的了解這裏嗎?”


    絡腮胡笑道:“你真的了解時勢嗎?”


    小姑娘看著他,掙了一下,手還是沒能掙脫出來。


    絡腮胡笑著說道:“你不了解時勢,你們東主已經完了,這隻是個開始,不久之後她在長安城裏的一切都將消失。”


    “你不該說這麽多話。”


    小姑娘看著絡腮胡的眼睛認真的說道:“我不知道我了解不了解時勢,我知道這裏是長安,你真的了解長安城嗎?”


    “長安又怎麽樣。”


    絡腮胡哈哈大笑:“長安城裏已經沒有你們的容身之處了。”


    與此同時,斜對麵酒樓。


    坐在二樓靠窗位置的徐少衍看著大街上的這一幕微微皺眉:“多久了?”


    “爭執了足足有半個時辰了。”


    程方和坐在他身邊,看起來倒也輕鬆:“如果放在往日的話,別說半個時辰,這兩間鋪子門口若要有人鬧事,巡城兵馬司的人比長安府衙的人來的還快,半個時辰,鬧事的人都已經涼了才對,可是看看現在,半個時辰過去了別說巡城兵馬司,長安府都沒有人來,連廷尉府也沒有人來。”


    “廷尉府?”


    高明陽笑了笑道:“韓喚枝不在的廷尉府還是那個廷尉府嗎?”


    程方和道:“看來咱們的推測應該差不多了,陛下的身體是真的出了問題。”


    “陛下出沒出問題......沈冷是肯定出問題了。”


    徐少衍道:“我和他無交集,也無恩怨,隻是需要一件小事來試探下陛下態度......所以鋪子那邊再鬧騰半個時辰吧,半個時辰之後如果還沒有人過來管,那就說明陛下已經交代過,各部衙都在和沈冷有意劃清界限。”


    “隻是可惜了。”


    程方和道:“我其實很敬重沈冷這個人,年紀輕輕卻立下那麽多戰功,這樣的人如果真的被壓下去了也是大寧的損失,到時候看吧,看看二皇子登基之後會不會還把人扶起來。”


    “扶?”


    徐少衍道:“現在滿朝文武有一半人是覺得陛下真的要棄用沈冷了,有一半人是覺得陛下要把給沈冷的恩德留給二皇子,可你我都知道,如果將來沈冷再起勢的話我們依然沒有機會,二皇子身邊得有我們的人。”


    程方和看向徐少衍:“人還是盡量別得罪透,我們隻是看看朝廷的態度而已。”


    徐少衍點了點頭:“現在當然不能動得罪透,畢竟沈冷還是東疆水師大將軍,畢竟孟長安還是他的兄弟。”


    他坐好了之後忽然笑了笑:“陛下著急為二皇子鋪路,我們也得著急起來。”


    “是得著急起來了。”


    高明陽道:“各家選出來的人,盡力送進東宮。”


    “好。”


    徐少衍看著窗外那鬧騰的樣子:“我隻是覺得好奇,連廷尉府都沒有過來人......”


    剛說到這,就看到一群巡城兵馬司的人快步衝了過來,酒樓裏的人全都聚精會神的看過去,大街上真的隻是一件小事,那些潑皮無賴也隻是他們花錢雇來的江湖散客而已,流雲會不在了,長安城的暗道勢力開始冒頭,隻要肯花錢還是什麽人都能買到。


    站在人群裏的方白鏡本來想要出手解圍,可是他一旦動手的話就會暴露自己,況且他還要趕去天機票號總號,看了一會兒後卻終究還是忍不住,就在往前擠的時候巡城兵馬司的人到了。


    一群穿軍甲的漢子跑過來,很快人群就被分開。


    “鬧什麽事!”


    為首的校尉看了看:“長安城裏也容得你們放肆?!”


    絡腮胡看到巡城兵馬司的人來了立刻鬆開小姑娘的手,上前俯身一拜:“校尉大人,這小姑娘當街打人,許多人都看到了的,我們都是正經生意人,隻是想問問這鋪子租不租賣不賣,她張口就說你知道這是誰的鋪子嗎,還罵我是混賬東西。”


    校尉看了看他,走到絡腮胡跟前,兩個人四目相對,距離那麽近,絡腮胡看了一會兒後隻好低下頭,那校尉的眼神裏有一種冰冷讓他害怕,他隻是個拿錢辦事的,他不想摻和進什麽大是大非裏,那些錢不夠買他的命。


    “那你。”


    校尉問:“真的知道這是誰的鋪子嗎?”


    “知道啊。”


    絡腮胡是剛到長安不久的江湖客,找到他的人告訴他這是天機票號的產業,天機票號已經在被陸續查封之中,所以他才敢來。


    “天機票號的鋪子。”


    絡腮胡回答。


    校尉指了指那鋪子門口掛著的匾額:“你,識字嗎?”


    絡腮胡道:“識字。”


    校尉歎道:“那看來你是真的不知道這鋪子是誰的。”


    他擺了擺手:“人都帶回去。”


    然後他看向絡腮胡:“這是茶公主的鋪子,我不管你是自己來的還是誰讓你來的,大將軍還是大將軍呢,公主殿下也還是公主殿下呢,鬧事?”


    就在這時候,從對麵又有一隊巡城兵馬司的人過來,很快就把大街兩側都封了,為首的是個從四品將軍,大步走過來看了看,校尉看到將軍過來連忙行禮,這從四品將軍名為鞠更要,他看了那校尉一眼:“誰讓你過來的?”


    校尉一怔:“卑職接到消息說茶公主殿下的鋪子有人鬧事,所以過來的。”


    “你走吧。”


    鞠更要擺了擺手:“這事我來管。”


    校尉看了看他:“將軍想怎麽管?”


    鞠更要冷笑:“這是你該問的?”


    校尉沒退:“將軍雖然說接手過去,但卑職想知道將軍如何處置。”


    “我聽聞有人仗著家裏有權勢就當街打人。”


    鞠更要看著校尉一字一句的說道:“而且還有不少人證,所以我要把人都帶回去問清楚,如果真的是有人仗勢欺人的話,那麽這事就得上奏朝廷了。”


    校尉名為杜揚名,他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將軍,明明是這夥人當街欺負人家小姑娘。”


    “你是說我瞎了?”


    鞠更要一擺手,身後的士兵們隨即往前壓。


    “以下犯上。”


    鞠更要指著杜揚名的臉吩咐了一聲:“把這個人和他帶來的人全都拿下,卸掉兵器,帶回巡城兵馬司問罪問責。”


    “是!”


    他帶來的士兵們雖然看起來都很猶豫,可軍令就是軍令,他們開始往前壓,而杜揚名手下隻有二十幾個人,沒多久就被上百人圍住,圍過來的士兵其中一個人有些為難的說道:“校尉大人,還是把刀交給我們吧,大家都是......”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杜揚名就哼了一聲:“少說這樣的話,我不會和你們這樣的人為伍。”


    “給我拿下!”


    鞠更要一怒:“衝撞上官,軍法之下誰也救不了你。”


    一百多名巡城兵馬司的人立刻往前上,杜揚名的人被壓縮到一個小圈子裏,可誰也不敢真的動刀子,都是巡城兵馬司的人,一旦動了刀子那這個罪責就大了。


    酒樓裏,徐少衍問:“這個人是誰?”


    “鞠更要,巡城兵馬司從四品將軍,原來和前太子那邊走的有些近,隻不過還沒有來得及抱住前太子的大腿前太子就倒了。”


    程方和說道:“巡城兵馬司的人很複雜,不過複雜有複雜的好處。”


    大街上,杜揚名深吸一口氣後說道:“將軍是要仗著軍職更高人更多就不顧國法軍律了?”


    “我當然顧及國法軍律,我也正是在按照國法軍律辦事,不過有一點你說的沒錯,我確實軍職比你高。”


    鞠更要冷笑:“你能怎麽樣?”


    “原來軍職高可以這樣啊。”


    就在這時候有人在鞠更要背後說話,鞠更要猛的一回頭,然後臉色就變了。


    大街上,一隊精甲禁軍開了過來,為首的是一個年輕人,看著也就是三十歲上下,可身上的甲胄卻明晃晃的顯示著正三品將軍的軍職。


    “我比你軍職高。”


    後來的年輕將軍走到鞠更要麵前:“我的人也比你多,你覺得應該怎樣?”


    鞠更要先是行了個軍禮,然後俯身道:“既然......既然是澹台將軍到了,那當然交給澹台將軍辦。”


    “我不辦他們,我隻辦你。”


    澹台草野抬起手在鞠更要肩膀上拍了拍:“你覺得我辦不辦得了你?”


    禁軍開始向前擠壓,那些巡城兵馬司的士兵被逼到了大街兩側背靠著門店或是圍牆。


    “繳了他們的兵械,扒了他們的甲胄。”


    澹台草野轉身往回走:“讓巡城兵馬司指揮使找我來要人。”


    走出去幾步後他回頭看了看那鋪子,抬起手指向鋪子的匾額:“這塊匾額之下,誰膽子大誰可以再鬧事試試,覺得自己能撐得住的盡管來試,我叫澹台草野,我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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