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胡晨陽再次主持召開鄉黨政聯席會,匯總這次班子成員下鄉情況。


    胡晨陽首先介紹了自己在磨石嶺的情況,也是希望對大家有些啟示。


    果然,聽完胡晨陽的介紹,大多數人受到了啟示,副鄉長魏立民就道:“是啊,村級公路確實是頭等大事。大家都希望鄉裏能幫助修路,可是,鄉裏也窮,拿有錢啊?我是不敢答應啊!”


    這話的意思,胡鄉長你是一把手,你可以答應,我們不敢答應啊。


    萬鋼道:“我們就更不敢答應了。其實,還有一個情況,也讓大家不敢搞集資修路的事了。以前,前進村搞集資修路,結果,修了一條爛路,集資的錢基本上打了水漂。”


    胡晨陽聽了,也是頭痛,聽藍小鳳說過,前任班子不是沒想過動手解決前進村支書崔金旺的問題,終因情況複雜,下不了決心。


    正開著會,文書小馬來報告:“胡鄉長,縣裏打來電話通知,縣人大主任陳長貴走了。”


    “走了”,就是“死了”的意思。


    胡晨陽一聽,大感意外,道:“什麽意思,說清楚麽!”


    小馬這才道:“陳主任死了,昨天晚上心髒病突發。”


    胡晨陽的心情很是複雜,又問:“縣裏怎麽說?”


    “縣裏通知,明天開追悼會。”


    這是對的,當地有三天出葬的習俗。


    ……


    事情發生的很突然!


    起因很簡單,春節期間,陳長貴酒喝多了點,血壓本來就有些高,這天,有些便秘,蹲在縣人大的公廁裏,恰巧有二個幹部進來,二人一邊方便,一邊說起了胡晨陽。


    一個說:“胡晨陽這小子確實厲害,才到冠城鄉沒幾個月,居然又從鄉長變成了實際上的書記,黨政一把抓。”


    另一個說:“聽說陳小旋有些後悔,不該跟胡晨陽分手。”


    一個放低了聲音說:“其實,都是陳長貴做事大絕。”


    另一個也壓低聲音道:“你說陳長貴會後悔麽?”


    “這個不好說,胡晨陽要是不爭氣,當然沒什麽後悔的;胡晨陽要是飛黃騰達,那就有得後悔了,嗬嗬。”


    “嗬嗬,後悔去吧!”


    陳長貴本就有些便秘,已經蹲了很久了,二個人的議論,他全聽見了,怒火中燒,卻又不好發作,等二人出了廁所,陳長貴站起身來,頭就眩暈,眼前一黑,就倒下了!二百多斤重的身體,重重地砸在地上,“咚”的一聲巨響,把剛剛走進廁所的一個幹部嚇了一跳,看清楚是陳主任,趕緊叫道:“快來人啊!陳主任摔倒了!”


    大家一擠趕過來,隻見陳長貴雙目緊閉,或許是因為心梗的痛苦,麵目有些猙獰。


    大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幾個膽大的把陳長貴抬出廁所,放在過道裏,有人趕緊給120打電話,有的則幫著通知易少蘭、陳小旋。


    等了十多分鍾,縣醫院的救護車來了,然而,陳長貴人還沒送到醫院,就已經停止了呼吸。


    消息傳開,許多人震驚之餘,不禁感歎:“人啊,說走就走了。”


    ……


    陳家的頂梁柱倒了。


    前來陳家吊唁的人依然很多,陳長貴雖然走了,但人家畢竟是市委甘新國副書記的親家哩。


    冠城鄉黨委和鄉政府也派人送來了花圈。在陳長貴追悼會上,胡晨陽也來了。


    新峽縣有個說法:沒滿六十歲死亡的,都屬於“打短命”的,照這個說法,陳長貴也算是“打短命”的了,不好聽,所以,夏才生在致悼詞時,稱陳長貴“享年62歲”,也算是恢複了陳長貴的“本來麵目”了,再說,人都死了,誰還較真呢?


    追悼會結束後,胡晨陽隨著長長的隊伍,與陳長貴家屬握了手。


    胡晨陽感覺到了,陳小旋的手是那樣的冰涼。


    ……


    處理完陳長貴的喪事,甘新國主持了陳家的家庭會議。參加這個會議的除了易少蘭及二個女兒,還有甘新國的兒子甘峻。


    易少蘭和二個女兒坐在一起,給人的感覺竟然不是母女,而是一個美麗沉靜的大姐帶著二個小妹,一個嬌小嫵媚,另一個豐腴性感。


    甘新國也在打量著母女三人。陳長貴走了,死前一句話都沒留下,易少蘭和陳小旋母女如何安排,是個問題。當甘新國詢問易少蘭今後有何打算時,她老老實實地回答:“我不知道。”


    甘新國就有些感歎,這個女人實在是太過柔弱了。


    易少蘭原是縣采茶劇團的演員,16歲就成了劇團的主角,七十年代在縣裏移植改編的采茶戲《杜鵑山》中主演過黨代表柯湘,轟動一時,劇組還曾經到首都參加過全國地方戲曲調演。那時,追求她的小夥子很多,可誰也想不到,她會愛上一個下放知青,那是一位名叫董君輔的京城知青,插隊落戶在老君鄉,董君輔人長得文靜帥氣,喜歡寫詩,就是他那一首首熱情似火的詩,征服了少女的心。


    董君輔的家庭出身不好,大地主、資本家、“右派”,都沾上了,所以,當知青夥伴們一個個當兵、招工、讀大學等先後離開了插隊點時,董君輔內心越來越絕望,易少蘭這時就會鼓勵他:“你好好表現,努力進步,以你的才華,肯定會有出頭之日的。”


    有一天,知青隊的人給她打電話說董君輔病了,易少蘭就請了假,趕去照料他,到那以後才知道,董君輔不是病了,而是喝了農藥,幸好被人發現,搶救過來了。


    易少蘭哭得很傷心,罵他,捶他,到後來二人一塊抱頭痛哭。


    再到後來,她追問他為什麽要喝農藥,他在她的一再逼問下,才說鄉裏革委會的陳主任看上她了,逼他“讓”出她,還許諾給他一個工農兵大學生名額,他如果不答應,永遠也不要想走出冠城鄉。


    他說:“我寧願死,也不會放棄你!”


    那一刻,她決定了,要為他去做一件比死還難的事。


    她獨自去找了“陳主任”,也就是陳長貴,以自己的身體,為心愛的人換取了一張工農兵大學生推薦表,又“奉獻”了幾次,才蓋全了所有的公章,將董君輔送走。


    董君輔永遠跳出了冠城鄉,從此杳無音信。


    後來,易少蘭懷孕了,也不知道孩子是董君輔的還是陳長貴的,就嫁給了陳長貴。結婚以後,陳長貴不許她再唱戲了,將她調到了鄉裏。


    易少蘭比陳長貴小了十來歲。陳長貴是個強悍霸道的男人,整人狠著哩。這麽多年了,她不敢有任何背叛陳長貴的想法。想唱戲了,也隻能在家唱,隻能唱給陳長貴聽,那時,他還讓她脫光了在家唱給他聽,跳給他看。


    陳長貴死了,易少蘭內心並不難過,甚至覺得多年來壓在自己身上的一座大山,終於沒了。


    母親的心思,大旋是知道一點的,但從來不說。小旋卻是不知道的,在小旋眼裏,母親一貫順從父親,是因為母親愛父親,這樣的家庭才和睦,才算是恩愛夫妻哩。


    ……


    甘新國看著眼前這個柔弱的女人,心情很是複雜。


    世上真有少數女人就是不容易變老,麵前這位易少蘭怕也是一個,40多歲的人了,皮膚還那麽白淨細膩,身段還那麽線條清晰,與女兒走在一起,常常讓人錯當成姐妹。


    想想自己家裏那位,與易少蘭站在一起,看著要老30歲。


    甘新國與陳長貴認識幾十年了,鄭家與陳家又做了親家,每年都要相互走動幾回,甘新國與易少蘭應該也是很熟悉了,但這易少蘭卻總是很低調,話極少,給他一種印象:她很怕陳長貴。按道理老夫少妻,應該是陳長貴怕她才對,結果卻不是這樣,不管是甘新國一家到陳長貴家做客,還是陳長貴一家到甘新國家做客,基本上都沒看過這易少蘭張狂過一回。


    心道:“這才是好女人啊。”


    怎麽安排這個女人呢?


    或者說,怎麽安排這三個女人呢?


    她們的靠山就是他了,而他,還真是想好好安排這三個女人,尤其是這個易少蘭。這樣的女人,柔弱得讓他都有了想法,或者說是激起了他男人的**。


    甘新國就道:“老陳走了,我不幫你們,誰幫你們?”


    這話讓三人女人都感到寬慰。是,有甘書記,還擔心什麽?


    甘新國道:“我是這樣考慮的,少蘭和小旋,你們都調到市裏去,一家人相互也有個照應,好不好?”


    易少蘭道:“謝謝甘書記,我倒沒什麽,小旋在新峽縣,確實有人說她的閑話,調走也好。”


    甘新國皺眉道:“誰說小旋的閑話?說她什麽?”


    易少蘭道:“還不是因為那個胡晨陽?”


    甘新國若有所思,道:“當初你們決定放棄胡晨陽,是有些草率了,我看那個胡晨陽還是不錯的,要不我親自找他談談?”


    易少蘭是很中意胡晨陽的,先就表態:“那當然好,晨陽那孩子,各方麵都是沒得說的,就怕他轉不過彎來?”


    甘新國道:“嗬嗬,轉不轉彎子,要看前麵是個什麽樣的彎子了。”


    言下之意,準備開出豐厚的條件了。


    易少蘭就道:“謝謝甘書記。唉,本來好好的一對年輕人……”


    雖然沒往下說,意思還是明白的。


    甘新國就深深地看了易少蘭一眼,這女人話不多,其實心裏明白著呢。


    明白人好啊,甘新國就喜歡跟明白人打交道。


    甘新國跟陳小旋說:“看看,現在能不能聯係上胡晨陽?”


    陳小旋聽說要聯係胡晨陽,遲疑道:“我很久沒跟他聯係了。”


    甘新國道:“打個電話試試嘛,主動點嘛。”


    陳小旋找出家裏的電話本,給冠城鄉鄉長辦公室打了電話。


    電話裏傳來她熟悉的聲音:“你好,我是胡晨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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