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部長的話是站在全省的高度講的,很有水平,激起了大家長時間的熱烈掌聲。


    汪國本**也作了簡短的講話,表示要認真學習領會劉部長的講話精神,下一步,市委要召開專門會議,研究和布置駐村指導員工作。


    考察工作很順利、很圓滿!


    當天,劉家麟一行返回市裏。


    汪國本**還在眾目睽睽之下,讓胡晨陽上了他的車,一同去了市裏。


    這一舉動,讓陪同考察的李誠彬、孫安銀、周桂麗等人麵麵相覷,誰能想到,還有這一出?


    在回縣裏的途中,孫安銀歎道:“冠城鄉是個好典型,誰都要插上一手。”


    周桂麗道:“這是不是故意做給我們看的?”


    李誠彬道:“我們算什麽?你說是做給左市長看的,那還差不多。”


    ……


    在去市裏的途中,劉家麟的車跟在汪國本的車後麵。


    直到這時,劉家麟才道:“樹軍啊,昨晚,喬**給我打了電話。”


    喬樹軍就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就猜,您好象知道了點什麽?”


    劉家麟道:“小夥子不錯!當過縣委**秘書,然後又‘吧唧’摔在地上,差點爬不起來,然後還能依靠自己的努力再站起來,還能幹得這麽出色,不容易啊。”


    喬樹軍道:“是,我也覺得他挺不容易的。”


    “這小子,有才華,反應機敏,有幽默感,敢開我的玩笑,膽子不小。”


    “您別生氣,他這人就喜歡搞笑。”


    劉家麟道:“我怎麽會生氣?告訴你,我非常、非常欣賞這樣的年輕人。”


    這是喬樹軍期待中的評價,但劉部長所用的“非常、非常欣賞”,讓喬樹軍心裏更踏實了。


    劉家麟道:“我們是幹什麽的?我們就是看人的。能進入我們視線的年輕人,哪個不是優秀的?哪個不是才華出眾?三十歲以前,他們拉不開多大的距離。那麽,怎麽判斷一個人真正優秀?打個不恰當的比方,什麽樣的人才是真正的‘潛力股’?我主張看他的成長環境,看他經曆過多少人生的苦難?看他能不能承受失敗的打擊?那些沒有好的背景、好的出身,好的教育,好的成長環境的人,他們的成長更真實!他們想要進步,肯定要比別人付出更多的代價,他們的成就是一點點積累起來的,積小勝而成大勝,而他們的自信,也是在走向成熟與進步的過程中積累起來的,這樣的自信踏實而穩健,非常可靠!”


    類似的話,劉家麟以前也說過,但今天說得更透徹,更動情。或許,是想到了自己大半生的奮鬥經曆?


    喬樹軍知道,劉部長也是農家子弟,父母至今還在農村,每年的春節,都要回農村過。春節期間,省裏的幹部哪個不是忙著給領導拜年?劉家麟部長卻是一個例外,隻在春節後的團拜上露麵。


    喬樹軍心裏完全認同劉部長的話,嘴上卻道:“潛力股也有意外哩。”


    劉家麟道:“咳,說了半天,你原來是個悲觀主義者,哈哈!”


    喬樹軍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劉家麟道:“該下決心了。”


    喬樹軍笑而不語。


    劉家麟一指前麵的車,道:“還有這個老汪,跟你差不多,也是想得太多了,我今天有些話,就是說給他聽的,所以,他把小夥子叫到他車上去了,這是做給我看的。”


    喬樹軍就“啊”了一聲。


    這天,新峽縣很多人都在琢磨:市委**汪國本單獨把胡晨陽叫到車上,從冠城鄉一直到市裏,足有二個多小時的車程哩,汪**究竟對胡晨陽說了什麽?


    而實際上,汪國本見胡晨陽上來,隻對他說了一句話:“你辛苦了。我先打個盹。”


    這一“打盹”,足有二個多小時,直到車子開進“望江賓館”,汪國本才醒了,一副養足了精神的樣子。


    可憐胡晨陽,神經繃得緊緊的,隨時準備接受汪**的“垂詢”,卻不過是陪老頭子在車上“打盹”。


    早知道這樣,自己也應該放鬆下來,好好“打個盹”才是。


    倒是汪國本的秘書關棟天在胡晨陽下車之際,友好地拍拍他的肩膀,再加上一個友好的微笑。


    後來,胡晨陽忽然就想明白了:汪**就是要做出一個姿態:胡晨陽坐他的車去市裏了,就行了。


    此時的一個姿態,勝過千言萬語。


    ……


    到達廬陽市時,天色已晚。


    市委秘書長盛厚林在賓館迎候劉部長一行。


    住房是已經安排好了的,隻是,胡晨陽是“計劃外”的,臨時增加了一個標間。


    稍事休息,大家在望江賓館二樓就餐,依然是清淡為主,這讓胡晨陽覺得,冠城鄉的接待方案是對的,省了錢,還辦了事。


    在冠城鄉時,胡晨陽是坐在劉部長身旁的,而到了市裏,職務最低的胡晨陽很自覺地坐在了最下手的位子,也就是背對門口的位子。


    喝的是低度白酒。到了市裏,汪國本就有了要搞酒的意思,自己雖然不大喝,卻調動著大家頻頻向劉部長敬酒。


    喬樹軍則從一開始就喝的果汁,即便是果汁也沒多喝,有人敬她時,她就抿上一小口,意思一下。


    胡晨陽的表現則中規中矩,該敬的都敬到了,時機也把握的很好。他畢竟是當過領導秘書的人,深知在這種場合,自己就是個最不起眼的陪襯,絕不可喧賓奪主。


    胡晨陽記得喬樹軍說過,汪國本自己不大喝酒,卻有本事讓別人多喝酒,留心一觀察,還真是如此。


    劉部長酒量不錯,興致也不錯,誰敬他酒都是“好,好”地答應著,隻是,“好”了半天,杯中酒並沒下去多少,而敬酒的人卻都是老老老實實喝了的。


    在坐的,隻有汪國本跟他平級,其他人誰敢跟他計較?


    汪國本道:“算了,明天是周末,劉部長今天不肯多喝,是為明天做準備哩。”


    劉家麟笑道:“說到過周末,現在省裏一些機關出現了一個不好的苗頭。”


    這一說,大家都停下了,等著劉部長往下說。


    “什麽苗頭呢?”劉部長道,“現在到了周末,許多幹部都跑到撫河市去過周末。”


    盛秘書長問道:“哎,這是為什麽?”


    “為什麽?”劉部長反問一句,道:“起先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後來有人告訴我:撫河比洪都市還好玩。什麽‘好玩’?說白了,其實就是撫河市一些人巴結討好省裏的人,省裏的人公款消費,撫河的人替他們買單。”


    盛秘書長恍然大悟的樣子:“哎呀,難怪如此,這樣說來,撫河市是比洪都好玩,當然,更比我們廬陽市好玩。”


    市委組織部長閻文清也全程參與了對冠城鄉的考察,這時候插了一句話:“你別說,撫河市的經濟總量原來跟我們廬陽市差不多,現在被我們遠遠地甩到後麵去了,但是,人家幹部卻提拔了不少。”


    劉家麟道:“哎,我不否認這一點。”


    盛秘書長學著電視裏小品演員的腔調問道:“這是為什麽呢?”


    大家都笑。


    胡晨陽覺得:盛秘書長有點故意搞笑的意思,就想:身為市委常委、秘書長,也是副廳級幹部了,有時還要自降身份,搞搞笑,這也是沒辦法,職務使然。


    “為什麽?”劉家麟又反問一句,然後道:“大家常說,出成績,出幹部,這話對不對?很對。但同時,團結也出幹部。撫河市的幹部比較抱團,想要推出一個幹部時,大家的心非常齊。”


    說到這,劉家麟舉杯跟汪國本碰杯,這回是他主動碰杯,喝了一大口。


    而劉部長的話,大家都聽懂了,表麵上說的是撫河市,其實意有所指,暗批廬陽市幹部之間不大團結。


    可謂點到為止。


    吃完飯,盛秘書長提議要去泡腳,劉家麟不肯,道:“還是去江邊散步吧。”


    汪國本笑道:“行,散完了步,再泡也不遲。”


    出了望江賓館,就是沿江路了,不遠處就是贛江。


    贛江是贛源省的主河流,屬長江水係,至上世紀30年代都還是連接長江和珠江二大流域最主要的通道。贛江發源於贛源省最南端的章貢市,流經章貢、廬陽、宜豐、洪都、潯陽等5個地級市,貫通贛源省南北,全長758公裏,最後匯入滾滾長江。


    前些年,市裏修起了沿江大堤,再把沿江的住戶統統遷走,在沿江大堤與沿江路之間,建成了一個大型的戶外公園,栽種了許多花草和翠竹,安放了一些雕塑作品,加上美麗的燈火,每天傍晚,都有不少市民們來此散步,更有許多年青人在此談情說愛。


    大型戶外公園的建設深得民意,是汪國本的一大政績。


    這其中還有一段“公案”:當初改造沿江路時,最大的阻力來自老幹部,因為許多副地級老幹部就住在沿江的十幾棟“專員樓”裏,要拆除這些專員樓,讓一大批副地級以上老幹部成為“拆遷戶”,從此遠離“獨享”了多年的江邊美景,其難度可想而知。


    罵娘的,告狀的,不少。


    但汪國本硬是頂住壓力做到了。


    可見,汪國本也是很有魄力的人。


    或者說,“也曾經是”很有魄力的人。


    隻是,這件事還是傷到了汪國本,省裏有人認為他過於強勢,甚至有些獨斷專行,就將左達來調到廬陽市擔任市長,原市長肖正元因健康原因,改任為專職副**,排名雖然在甘新國之前,實際權力和影響力,卻不如甘新國。


    新市長比較強勢,甚至有那麽點咄咄逼人;而汪國本呢,或許是不得不有所“收斂”,或許是“韜光養晦”,總之,對左達來的強勢,采取了一種隱忍的態度。


    或許,這隻是做給上麵看的,因為上麵不就是希望看到這樣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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