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赴任（下）
方學軍其實是在婉轉地提醒胡晨陽：“新官上任，怎麽不提反腐敗？”
在方學軍看來，在德修縣這樣一個地方，是應該多提反腐敗工作的，至少嘴巴上總要強調一下嘛。有的領導還高喊“廉政向我看齊”呢。
胡晨陽點頭道：“老方，鄭文學的案子遲早要結案，有省紀律呢。但是，德修縣的工作不能停，德修縣的發展進程也不能停，這也是省委、市委領導在與我談話時，反複強調的，所以我想，我們黨政部門，以及中層以上幹部，都要把注意力放在謀全局、促發展上來，你說呢？”
“那是。”
胡晨陽道：“當然，反腐敗與抓發展並不矛盾，你們紀委發現腐敗線索，要一如既往，堅決查處。”
“好！”有胡晨陽這句話，方學軍放心了。
胡晨陽道：“老方，我年輕，又是剛來，對德修縣的情況又不了解，工作中有什麽考慮不周的地方，還請你及時提醒。”
方學軍道：“胡***客氣了。喬光榮***，我們下麵的紀檢幹部那都是很敬佩的，鄭文學的案子，要不是省紀委介入，德修縣的蓋子現在還不可能揭開。”
正說著話，又來了一個人：縣委組織部長焦樹誌。
焦樹誌也在為胡晨陽擔心，怕他醉得厲害，看他神態自若，很是意外：“胡***，我還以為你醉了。”
胡晨陽道：“是醉了，不過已經醒了。”
大家哈哈大笑。
方學軍就勢道：“你們談，我回去了。”
送走方學軍，胡晨陽又動手給焦樹誌泡茶。
焦樹誌道：“還是住賓館條件好一些。”
胡晨陽道：“賓館條件是好，但是，複雜一些，也沒這裏安靜。”
“那倒是。”焦樹誌道，“德修縣的情況，曉陽部長已經跟你介紹一些了吧？”
胡晨陽在來德修縣之前，是聽秦曉陽介紹了一些情況，但他還是希望聽到焦樹誌的介紹，也好相互印證一下。
不料，焦樹誌卻道：“我也就是比你早來幾天，情況也不是很熟悉。”
胡晨陽道：“你原來在哪裏？？”
焦樹誌道：“我原來在安武縣組織部。”
胡晨陽“哦”了一聲，“來的時候經過安武縣，聽說發展得不錯。”
焦樹誌道：“安武接近市區，班子也比較團結，這幾年發展比較快，也出了不少幹部。”
“對！”胡晨陽道：“出成績，出幹部。”
焦樹誌道：“也不盡然，要不，我怎麽平調到這麽個是非窩子裏了？”
“是非窩子”？焦樹誌竟然是不情願調到德修縣來的。小縣調大縣，本人還不願意，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胡晨陽還覺得：焦樹誌肯定是知道一些情況的，否則也不會把德修縣形容為“是非窩子”。
應該是跟現在的班子成員有關了，或者說，跟縣長鍾建國有關了？
因為彼此還不了解，有些話不好多問，有些話也不好說。但是，焦樹誌能在這時候來看望他，這就是基本的態度，有這個態度，胡晨陽還是滿意的。
談到幹部工作，胡晨陽表示：現在情況不熟，沒有特殊情況的話，先穩一穩再說。
焦樹誌表示讚同，同時表示：“還是要盡快熟悉情況，熟悉幹部，據說，有些鄉鎮幹部班子很不得力，急需調整，拖久了也不好。”
胡晨陽道：“那就先從落後地區入手，組織部可以先下去測評一下。你不要下去，去個科長就行了，把情況搞清楚了就行。”
“好。”
焦樹誌心道：“胡***對組織工作還挺內行，果然是組織部的家屬啊。”
……
焦樹誌走後，天色已經暗下來了，黃勵平送來了《德修縣誌》，還帶來了三位鄉鎮幹部，有平田鄉的***曹淼泉，湯湖鄉的***劉勇，成嶺鄉的女鄉長何曉靈。
何曉靈35歲左右，挺漂亮的。這讓胡晨陽想起了前不久在網上“德修吧”上看到的帖子，說“修橋的美女好醜啊”，看來不大可靠？
幾位鄉幹部都道：“胡***真沒醉啊？”
胡晨陽道：“醉了，大家這麽熱情，人沒醉，心也醉了嘛，嗬嗬。”
大家都笑。
黃勵平道：“胡***，下午你光喝酒了，也沒吃什麽東西，晚一點，我再過來，大家一起出去宵夜，品嚐一下我們德修縣有名的‘芹菜麵’。”
胡晨陽道：“好啊。”
黃勵平走後，胡晨陽問幾個鄉鎮幹部：“你們都住下了沒有？”
“住下了。”曹淼泉道。
胡晨陽道：“你們平田鄉不是還有個馬鄉長嗎？”
這個問話很讓大家吃驚：胡***居然記住了平田鄉還有個馬鄉長！
曹淼泉回答：“馬鄉長是縣裏人，回家住了。”
“哦。”胡晨陽又拿起茶幾上的蘋果：“我給你們削個蘋果。”
何曉靈忙道：“這怎麽好，我來，我來。”說罷，硬是從胡晨陽手中搶過蘋果和小刀。
曹淼泉道：“胡***，我們幾個來這裏，就是想和你說說心裏話。”
胡晨陽道：“好啊！我就是想聽大家的真話，我會盡快抽時間下鄉，每個鄉鎮都要走到。”
“那太好了！”曹淼泉道，“胡***，我們幾個，都是在鄭文學當***時提拔起來的。現在有人說，凡是鄭文學提拔的幹部，都是花錢買來的；凡是鄭文學提出調整的幹部，都是又跑又送的結果。”
“二個‘凡是’？”胡晨陽輕輕嘀咕了一聲。
“還不止二個凡是呢，”何曉靈憤憤不平地道，“還有人說，凡是鄭文學提拔的女幹部，都是他的情婦。”
胡晨陽道：“那得多好的身體啊！”
大家聽了一愣，過一會才明白過來，哈哈大笑。
何曉靈將削好的蘋果遞給胡晨陽：“胡***，晚上沒敬你的酒，敬你一個蘋果。”
“謝謝！”胡晨陽接過蘋果，道：“曉靈，麻煩你再削幾個，大家一塊吃。”
這一聲“曉靈”，叫得很自然，也是一個姿態：盡管有“三個凡是”的說法，胡晨陽沒有和他們拉開距離。
“哎，”何曉靈高興地答應道。
胡晨陽道：“鄉鎮幹部最苦、最難，壓力最大，我們德修縣36個鄉鎮，要不是你們這些鄉鎮幹部在下麵扛著，縣裏的領導怎麽管得過來？”
劉勇道：“胡***，今天我們在下麵聽了你的講話，都認為你講得很實在，德修縣不是窮山惡水，我們有很多資源，以前因為交通不便，有資源都沒辦法，幾年前，鄭文學上任時，狠抓修路，全縣幹部群眾都是拚了命的，這幾年，路修了不少，德修縣應該是可以加快發展的，偏偏這個時候……唉！”
胡晨陽聽得出，這一聲歎息，包括了很多想說沒說出口的意思。
曹淼泉道：“老劉，你說話還是不爽快。胡***，德修老百姓編了幅對聯，你聽說了沒有？”
胡晨陽道：“什麽對聯啊？”
曹淼泉道：“上聯：鄭***不正；下聯：德修縣德休；橫批：貪官當道。這付對聯，不光是指鄭文學，還包括了今天還坐在主席台上的某些人！”
這是胡晨陽來德修縣以後，聽到的最直率的一句話，但並沒有讓他太意外。
如果把查處鄭文學比喻為“揭蓋子”，那德修縣的“蓋子”還沒有完全揭開，這一點，胡晨陽是知道的。
在他來德修縣之前，劉家麟是交待過的。
劉家麟說：“再揭下去，整個德修縣的幹部，還不知道要查處多少人，這個負麵影響太大了，不光是潯陽市委擔心德修縣會大傷元氣，省委也有擔心。”
要不要繼續查，怎麽查，不光是下決心的問題，還有個方式和時機問題，這個方式和時機，省委是要讓胡晨陽來把握了。
在胡晨陽來德修縣之前，省紀委調查組撤離了德修縣，現在正在潯陽市，有“告一段落”的意思，但並沒有說就此結案。
劉家麟還交待胡晨陽：“市裏的關係相當複雜，但是，複雜的事情，也可以簡單化，不需要你去‘站隊’，一心一意經營好德修就行了。你在給汪國本當秘書時做的還不錯，任何時候，都不要試圖利用內鬥謀取利益。圖小利而失大節，反過來別人也利用你，甚至控製你。廬陽的汪國本，潯陽的連震海，為什麽進不了省委常委？在我看來，就是內鬥，格局太小，當個市委***，已經到頭了。”
這些話，胡晨陽隻能謹記在心。
現在，這幾位鄉鎮幹部，可以說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鼓足勇氣跟新來的***說：“今天坐在主席台上的某些人，也是有問題的。”
這是提醒，但也不光是提醒。必要的時候，胡***如果揚起手來，他們會給胡***手中遞過一把刀。
想了想，胡晨陽對幾位鄉鎮幹部道：“我聽懂了你們的意思。你們也要注意保護自己。”
有這句話，幾個鄉鎮幹部覺得，今天來胡***這裏，真是太值得了！
胡晨陽忽然問道：“德修縣也是出秀才的地方，縣裏、鄉裏，誰的文章寫得好？”
何曉靈道：“鄭文學原來的秘書高峰就不錯，文章是真寫得好，這個人可惜了。還有一個，叫辛榮，也是個筆杆子，當過鍾縣長秘書，不過，後來讓鍾縣長換掉了。”
“辛榮？”胡晨陽道，“欣欣向榮？這名字不錯。”
何曉靈笑道：“是辛苦的辛。”
胡晨陽已經記住了辛榮這個人。
最想說的話，都已經說了，劉勇提出打“拖拉機”，“小賭”一把，胡晨陽不同意“小賭”，提出輸了的鑽茶幾。劉勇和曹淼泉搭檔，胡晨陽和何曉靈一邊，劉勇和曹淼泉配合不行，倒是何曉靈牌打得精，話也多，不時傳遞一些信息，比如手上沒大、小王，她就會說：“哎呀，黨政一把手都去哪了？”
胡晨陽聽了，心領神會，加上記憶力驚人，對方手裏還有什麽牌他都能算到。
每一方先過5、過10、過k，對方就得鑽茶幾。基本上都是劉勇和曹淼泉“承包”了。
晚上10點多鍾，縣長鍾建國帶著政府辦主任程昌修也過來了。
ps：新的一月了，《官僚》寫到一百二十萬字以後，明顯增加了一些新讀者，有些老讀者也在回歸了，真的很感謝大家！
《官僚》雖然更新慢一些，但我敢說，《官僚》奉獻給讀者的一些官場故事，是“獨一份”的，在實體書或者網文中都看不到。
隻是，需要時間啊！
感謝大家對《官僚》的支持，感謝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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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晨陽道：“當然，反腐敗與抓發展並不矛盾，你們紀委發現腐敗線索，要一如既往，堅決查處。”
“好！”有胡晨陽這句話，方學軍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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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樹誌也在為胡晨陽擔心，怕他醉得厲害，看他神態自若，很是意外：“胡***，我還以為你醉了。”
胡晨陽道：“是醉了，不過已經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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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晨陽在來德修縣之前，是聽秦曉陽介紹了一些情況，但他還是希望聽到焦樹誌的介紹，也好相互印證一下。
不料，焦樹誌卻道：“我也就是比你早來幾天，情況也不是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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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晨陽“哦”了一聲，“來的時候經過安武縣，聽說發展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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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位鄉幹部都道：“胡***真沒醉啊？”
胡晨陽道：“醉了，大家這麽熱情，人沒醉，心也醉了嘛，嗬嗬。”
大家都笑。
黃勵平道：“胡***，下午你光喝酒了，也沒吃什麽東西，晚一點，我再過來，大家一起出去宵夜，品嚐一下我們德修縣有名的‘芹菜麵’。”
胡晨陽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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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晨陽道：“你們平田鄉不是還有個馬鄉長嗎？”
這個問話很讓大家吃驚：胡***居然記住了平田鄉還有個馬鄉長！
曹淼泉回答：“馬鄉長是縣裏人，回家住了。”
“哦。”胡晨陽又拿起茶幾上的蘋果：“我給你們削個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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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個‘凡是’？”胡晨陽輕輕嘀咕了一聲。
“還不止二個凡是呢，”何曉靈憤憤不平地道，“還有人說，凡是鄭文學提拔的女幹部，都是他的情婦。”
胡晨陽道：“那得多好的身體啊！”
大家聽了一愣，過一會才明白過來，哈哈大笑。
何曉靈將削好的蘋果遞給胡晨陽：“胡***，晚上沒敬你的酒，敬你一個蘋果。”
“謝謝！”胡晨陽接過蘋果，道：“曉靈，麻煩你再削幾個，大家一塊吃。”
這一聲“曉靈”，叫得很自然，也是一個姿態：盡管有“三個凡是”的說法，胡晨陽沒有和他們拉開距離。
“哎，”何曉靈高興地答應道。
胡晨陽道：“鄉鎮幹部最苦、最難，壓力最大，我們德修縣36個鄉鎮，要不是你們這些鄉鎮幹部在下麵扛著，縣裏的領導怎麽管得過來？”
劉勇道：“胡***，今天我們在下麵聽了你的講話，都認為你講得很實在，德修縣不是窮山惡水，我們有很多資源，以前因為交通不便，有資源都沒辦法，幾年前，鄭文學上任時，狠抓修路，全縣幹部群眾都是拚了命的，這幾年，路修了不少，德修縣應該是可以加快發展的，偏偏這個時候……唉！”
胡晨陽聽得出，這一聲歎息，包括了很多想說沒說出口的意思。
曹淼泉道：“老劉，你說話還是不爽快。胡***，德修老百姓編了幅對聯，你聽說了沒有？”
胡晨陽道：“什麽對聯啊？”
曹淼泉道：“上聯：鄭***不正；下聯：德修縣德休；橫批：貪官當道。這付對聯，不光是指鄭文學，還包括了今天還坐在主席台上的某些人！”
這是胡晨陽來德修縣以後，聽到的最直率的一句話，但並沒有讓他太意外。
如果把查處鄭文學比喻為“揭蓋子”，那德修縣的“蓋子”還沒有完全揭開，這一點，胡晨陽是知道的。
在他來德修縣之前，劉家麟是交待過的。
劉家麟說：“再揭下去，整個德修縣的幹部，還不知道要查處多少人，這個負麵影響太大了，不光是潯陽市委擔心德修縣會大傷元氣，省委也有擔心。”
要不要繼續查，怎麽查，不光是下決心的問題，還有個方式和時機問題，這個方式和時機，省委是要讓胡晨陽來把握了。
在胡晨陽來德修縣之前，省紀委調查組撤離了德修縣，現在正在潯陽市，有“告一段落”的意思，但並沒有說就此結案。
劉家麟還交待胡晨陽：“市裏的關係相當複雜，但是，複雜的事情，也可以簡單化，不需要你去‘站隊’，一心一意經營好德修就行了。你在給汪國本當秘書時做的還不錯，任何時候，都不要試圖利用內鬥謀取利益。圖小利而失大節，反過來別人也利用你，甚至控製你。廬陽的汪國本，潯陽的連震海，為什麽進不了省委常委？在我看來，就是內鬥，格局太小，當個市委***，已經到頭了。”
這些話，胡晨陽隻能謹記在心。
現在，這幾位鄉鎮幹部，可以說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鼓足勇氣跟新來的***說：“今天坐在主席台上的某些人，也是有問題的。”
這是提醒，但也不光是提醒。必要的時候，胡***如果揚起手來，他們會給胡***手中遞過一把刀。
想了想，胡晨陽對幾位鄉鎮幹部道：“我聽懂了你們的意思。你們也要注意保護自己。”
有這句話，幾個鄉鎮幹部覺得，今天來胡***這裏，真是太值得了！
胡晨陽忽然問道：“德修縣也是出秀才的地方，縣裏、鄉裏，誰的文章寫得好？”
何曉靈道：“鄭文學原來的秘書高峰就不錯，文章是真寫得好，這個人可惜了。還有一個，叫辛榮，也是個筆杆子，當過鍾縣長秘書，不過，後來讓鍾縣長換掉了。”
“辛榮？”胡晨陽道，“欣欣向榮？這名字不錯。”
何曉靈笑道：“是辛苦的辛。”
胡晨陽已經記住了辛榮這個人。
最想說的話，都已經說了，劉勇提出打“拖拉機”，“小賭”一把，胡晨陽不同意“小賭”，提出輸了的鑽茶幾。劉勇和曹淼泉搭檔，胡晨陽和何曉靈一邊，劉勇和曹淼泉配合不行，倒是何曉靈牌打得精，話也多，不時傳遞一些信息，比如手上沒大、小王，她就會說：“哎呀，黨政一把手都去哪了？”
胡晨陽聽了，心領神會，加上記憶力驚人，對方手裏還有什麽牌他都能算到。
每一方先過5、過10、過k，對方就得鑽茶幾。基本上都是劉勇和曹淼泉“承包”了。
晚上10點多鍾，縣長鍾建國帶著政府辦主任程昌修也過來了。
ps：新的一月了，《官僚》寫到一百二十萬字以後，明顯增加了一些新讀者，有些老讀者也在回歸了，真的很感謝大家！
《官僚》雖然更新慢一些，但我敢說，《官僚》奉獻給讀者的一些官場故事，是“獨一份”的，在實體書或者網文中都看不到。
隻是，需要時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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