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晨陽這次回母校,有幾個在省裏的老同學得到消息,約他“小聚”一下,其實,對於同學聚會這種事,胡晨陽並不熱心,但是,人家找上你了,再推托似乎也不大好,就在胡晨陽有點遲疑時,接到市公安局長戴有光的電話,電話裏,戴有光興奮地道:“晨陽市長,槍擊案破了!”


    胡晨陽聽了,當然也高興,立即追問:“誰幹的?”


    戴有光道:“還有誰?就是盛龍手下的人幹的,已經交待了,不過,他們說,這事跟盛龍無關,是他們自作主張,想要趕走黃一虎。”


    胡晨陽道:“這些已經不重要了,案子破了就好。”


    “是。”戴有光道,“據他們交待,李振江確實跟盛龍公司有一定的關係,是準備參與入股分紅的,不過,大概李振江也沒想到盛龍公司那麽快就讓黃一虎給搞垮了,所以,李振江倒是沒有陷得太深。”


    胡晨陽道:“我現在在省裏,馬上趕回來,晚上,我們聚一聚。”


    “好!”


    ……


    回市裏之前,胡晨陽去見了劉家麟。


    劉部長對胡晨陽擔任鄖城市長後的總體表現還是滿意的,如果說有什麽不足的方麵,那也就是有人跟他反映:胡晨陽做事還是太急了些,不大尊重老同誌,還有人說他不尊重紅玉書記。


    為此,劉家麟還提醒過胡晨陽,同時。也跟喬樹軍說了這事。


    為了這事,樹軍在五一期間還專門去了一趟鄖城市,也是想借這次休假,跟紅玉書記實際接觸一下。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跟胡晨陽關係緊張。


    事實上,紅玉書記跟胡晨陽的關係還不錯,一方麵,胡晨陽還是比較尊重紅玉書記的,另一方麵,紅玉書記也是一個比較識大體的人。


    樹軍認為:紅玉書記的態度挺真誠的,不象是在忽悠。


    顯然,有人在向劉部長匯報時。誇大其詞了。


    樹軍把她了解到的情況向劉部長反饋了,劉部長也就放心了。


    現在,槍擊案破了,事實證明。調整鄖南縣班子是對的。現在,胡晨陽更有底氣了,正好借這個機會,好好跟劉部長再解釋一下。


    胡晨陽把槍擊案的起因和最新進展情況向劉部長匯報以後,重點談到了市委組織部長謝大仲。還特別談到了趙老對謝大仲的評價。


    謝大仲有問題,胡晨陽是相信的,隻是,真要查處謝大仲。也要慎重,這裏有幾方麵的原因:除了級別較高。謝大仲還是市委組織部長,一個很特殊的崗位。也算是劉部長的下屬,下麵的組織部長出了問題,紅玉書記和省委組織部臉麵都不好看。


    倒不是說劉家麟就會官官相護,但是,在動謝大仲之前,先跟劉部長匯報一下,聽聽他的意見,總是應該的。


    果然,聽了胡晨陽的匯報之後,劉家麟沉默了。


    以胡晨陽對劉部長的了解,劉部長個人還是比較過硬的,如果他有顧慮,那一定是在考慮省裏的關係。


    一個人能爬到市委組織部長的位置,在省裏肯定是有一些關係的。


    果然,劉部長道:“謝大仲這個人,跟姚重遠關係不錯。”


    姚重遠,原副省長,現任省人大副主任,而且排位比較靠前,同時還是省人大黨組成員。


    在官場,最忌諱的就是這種盤根錯節的關係,動謝大仲很簡單,但要動到了他背後的關係網,情況就複雜了。謝大仲後麵有姚重遠,姚重遠後麵又有他的關係。


    胡晨陽也相信,劉部長提到姚重遠,未必真就是怕了姚重遠,隻是,在動謝大仲之前,把他的關係網搞清楚,把可能觸動到的人搞清楚,還是有必要的,這也正是喬光榮一再要求的“謀定而後動”。


    而且,胡晨陽相信,劉部長在采取行動之前,一定會跟喬光榮打招呼,要麽不動,一旦動了,那就是狠招,幾乎不給對手反擊的餘地。


    以前,喬光榮和劉家麟在贛源省就是這樣做的。那時,胡晨陽的職位還比較低,輪不到他參與謀劃。


    現在,胡晨陽也到正地級了,算是有資格了,他也正好可以借這件事,好好向老江湖學學。


    劉部長突然問:“謝大仲跟紅玉書記沒有什麽牽扯吧?”


    “應該沒有。”胡晨陽道,“最早,還是紅玉書記提醒我要注意謝大仲的小動作。”


    劉部長道:“沒有就好,有的話,事情就搞大了。”


    ……


    當晚,胡晨陽趕回市裏,約了戴有光在“楚天酒家”吃飯。


    槍擊案終於破了,戴有光也鬆了口氣,他匯報道:“我們把偵察重點放到鄖南縣後,在一個名叫阿珠的女人那裏找到了突破口,這個阿珠是盛龍手下一個馬仔的女人,掌握了一些情況,通過她,我們將那幾個參與作案的人都抓獲了。”


    胡晨陽道:“這說明,你們當初的判斷是正確的,問題就是出在鄖南縣嘛。”


    戴有光道:“要不是有人幹擾,這案子早破了。”


    胡晨陽道:“盛龍真的沒有參與策劃?”


    “這個不好說,也可能是他手下的馬仔講義氣,也可能是害怕,不敢說,會搞清楚的。”


    胡晨陽道:“把情況搞清楚就行。”


    戴有光道:“晨陽市長,查下去,可能會牽扯出盛龍背後的人呢。”


    胡晨陽道:“查,隻要有證據,沒什麽好擔心的。”


    戴有光要的就是這句話,槍擊案搞得他也挺憋氣的,自然是不想放過某些人。


    兩人還沒吃完飯,胡晨陽就接到市委組織部長謝大仲的電話。語氣很是親熱:“晨陽市長,我大仲啊。”


    胡晨陽道:“哦,大仲同誌,你好。”


    “嗬嗬。胡市長出任武大教授,可喜可賀。”


    “嗬嗬,謝謝,消息這麽靈通啊?”


    “那當然。哎,我得為你慶賀一下,有時間嗎?出來喝杯茶?”


    胡晨陽道:“有時間啊。”


    “那好,8點鍾,我們一茶天地見?”


    “好啊。”


    ……


    “一茶天地”在“車城大廈”裏麵。這座大廈,也算是鄖城市的標誌性建設之一,裏麵有不少私營公司,也有些娛樂場所。酒店、歌廳、桑拿、足療、茶樓,一應俱全,晚上比白天還熱鬧。


    謝大仲在一間名為“西江月”的茶室等候胡晨陽。


    謝大仲道:“我這人愛好不多,喝茶算是一個,嗬嗬。”


    胡晨陽道:“這地方我來過幾次。還不錯,尤其是包廂的名字,都是些詞牌名,還都帶了個水字旁。是動了腦筋的。”


    “是嗎?”謝大仲道:“來了這麽多次,我還真沒注意這個。我得看看。”


    結果,謝大仲還饒有興趣地起身出了包廂。把樓樓所有的包廂名稱都看了一遍:憶江南、沁園春、金浮圖、雨淋鈴、浪淘沙、清和風、深院月、淡黃柳、瀟湘曲……


    果然都有一個帶水字偏旁的字。


    回到包廂,謝大仲歎道:“胡市長厲害,善於發現常人難以發現的東西,厲害。”


    胡晨陽微笑道:“哪裏,我也是聽這家茶店的老板說的。據他說,為了給茶樓包廂取名,還請教了高人。”


    “高人。”謝大仲道,“各行各業都有高人,好比做飯,我老婆做了一輩子飯,她也隻是個家庭主婦的水平,而飯店的廚師,人家年紀輕輕,就能達到一級甚至特級廚師的水準,這個,不服不行啊。”


    胡晨陽笑道:“廚師分級別,我還能理解,據說作家也分級別,我就有點搞不懂了,什麽一級作家,二級作家,如果級別代表水平的話,你一級作家寫出來的東西是不是就應該比三級作家寫的東西要高出幾個檔次?”


    兩人就這樣閑聊,甚至有些相互“迎合”,共同“創造”著一種適宜喝茶的氣氛。


    對謝大仲來說,本來就很想與胡市長交好,因為李振江的事,他跟胡市長產生了分歧,這是謝大仲極不願意看到的,他很清楚,紅玉書記來鄖城市,是來鍍金的,差不多了就要走的,不可能長期呆在鄖城市,而胡晨陽既然來了鄖城市,少說也要幹滿一屆,那就是五年,如果再做一任書記,那就是十年,十年啊,如果他不信任你、不重用你,甚至還有意無意壓著你,那你還有什麽前途可言?


    一想到胡市長有可能在鄖城市呆上十年,謝大仲心裏就很不是滋味,人生有幾個十年?


    官場上,誰要是“空轉”十年,這輩子還有什麽搞頭?


    謝大仲覺得,就是不為自己,為了那些緊跟自己的下屬的前途,也得跟胡晨陽搞好關係啊。


    這些日子,謝大仲總想找個機會跟胡市長緩和一下關係,也做了些嚐試,隻是,胡市長並沒有積極回應,當然,也沒有生硬地拒絕,總之,兩人之間,是那種有些客客氣氣的關係,彼此都有些小心,


    謝大仲知道,這種客客氣氣的關係,這種彼此間的“小心”,本身就不正常,謝大仲自己就是一個領導幹部,太知道領導的心思了,領導對誰客氣,那並不是好事,他罵你,甚至朝著你屁股狠狠揣上一、二腳,那才叫關係好呢。


    胡市長對他的這種客氣,說明他不信任你,甚至防著你呢。


    不過,今天胡市長的態度不錯,不但答應了來喝茶,言談話語間,還透著有跟自己交好的意思,這讓謝大仲很高興。


    心裏一高興,謝大仲興致就更高了,道:“胡市長,這個車城大廈,是服務一條龍,胡市長沒有沒興趣去唱歌啊?”


    這當然是一種試探,如同《水滸》裏的王婆教唆西門慶如何一步步勾引“小潘”,講究個“前戲”,喝茶是“前戲”,唱歌也是“前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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