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時間也迅速推移,看看老頭子的身體好了起來,便開始逼著林封謹打點行裝準備去書院裏麵深造。林封謹也是無可奈何,其實他本來是想要乘著地利優勢在這裏多呆幾個月,趁著月圓之夜找一找有米有同樣妖星命格的獵物,但是林員外的父命難違,隻能老實從命了。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卻是忽然發生了一個突發事件:本地的商會領袖,也是當地最大的鹽商伍員外與衙門的三班班頭忽然聯袂上門來拜訪,俗話說,黃鼠狼給雞拜年能安什麽好心?所以林封謹也就事先留了個神。


    林員外隻當是來探聽河倉城那邊的情況,因此也沒多想什麽,便在客廳吩咐接上,賓主坐定泡上茶,果然便是開口問的河倉問題,不過漸漸的重點就開始轉向了林府的家丁護衛怎麽力敵中唐精銳上去。


    在這方麵林家本來就打了埋伏,林員外應付起來左支右絀,好不容易才避免露出破綻,沒料到這時候伍員外忽然拿出來了一張東西擺放在了桌子上。林員外拿起來一看,居然是一張房契!並且還是他的糧鋪旁邊的房契!


    他很久之前就想要將旁邊的鋪麵一起買下來,擴建成一個大的糧食鋪子,但是旁邊的主人出到兩倍價也堅決不肯賣,所以一直都是個遺憾,沒想到今天伍員外居然拿出來了這等厚禮,最重要的是,他還是和三班班頭一起來的!


    說實話,這種組合在一個縣內能夠產生的能量,可以說絕對不遜色於縣令了,甚至有的縣令做不到的事情,這對組合也能輕而易舉的完成--------偏偏這樣的組合上門以後,居然還肯拿出來縣城裏麵當紅的街麵上的鋪麵來作為禮物!他們所要謀求的事情一定是非同小可。


    所以林員外的胖臉上麵蕩漾起來了一絲可以說是老奸巨猾,也可以說是市儈的微笑,用手指按住了房契,然後留戀的按了按,接著卻是很堅決的將之對準了伍員外推送了過去:


    “您老太客氣了,常言道無功不受祿,這東西我是不能收的。”


    伍員外充滿了皺紋的眼角眯縫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


    “實不相瞞,我們這一次來,確實是有些事情要麻煩一下貴府,所以林賢弟不必擔心什麽,隻管收下就是,否則的話,老朽的話還真是說不出口。”


    林員外聽到了這話,更是像接到了燙手山芋似的趕快將房契往外撥,他如何不知道其中的厲害關係?立即就苦笑搖頭道:


    “實不相瞞,老朽在那些混賬中唐人手裏麵雖然劫後餘生,現在還斷了幾根肋骨,伍翁的事情恐怕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不過這個時候旁邊的那個楊班頭忽然有些陰陽怪氣的道:


    “有的時候,與人方便就是自己方便,林員外為什麽不聽伍翁將話說完呢?”


    這就是最為令林員外頭大的地方,錢他未必就比伍員外少,但是這楊班頭卻是地頭蛇,他未必可以讓你生意興隆,卻一定可以讓你門可羅雀!屬於生意人感覺最頭疼但偏偏又不能不打交道那種人。楊班頭一發話,林員外隻能苦笑道:


    “願聞其詳。”


    原來本地回水縣的吳縣令已經整整在這裏連任了兩屆,因為考評總是拿到了一個中等,所以做了整整二十年官,也一直是個七品縣令而已。原因就是上麵的知州和他的關係一直都很僵。


    這一次大評在即,吳縣令找到了新的門路,那就是以攀扯本家的身份,結識了吏部的侍郎吳凱。


    吏部這種掌管整個國家官吏升遷的地方,哪怕是侍郎不是尚書,也對下麵的官員升遷有著極大的影響力。所以隻要吳凱肯出手,而吳縣令自身資曆政績什麽的都達標,對於吳凱來說,也是毫無風險的舉手之勞。


    問題是為什麽吳凱要幫他。


    舉手之勞,也是勞啊!


    對於吏部的侍郎吳凱來說,要決定這一次的升遷就仿佛是在做一道備選項超過了十個的單選題,十個備選項裏麵選哪一個答案都是合情合理合法的,雖然吳縣令也在是這單選題的答案的一份子,但是,總得給吳凱侍郎一個選他的理由。


    所以吳縣令就打算給他這個理由--------一份價值兩千銀兩的厚禮,外加吳縣令的珍藏:富春山居圖一副--------相信這已經可以很好的說服這位吳凱侍郎了。


    所以目前的問題就在於,怎麽把這一份理由掩人耳目的送到襄樊去。


    因為和知州的關係很僵,所以想要假公濟私動用官府的力量是不要想了。那麽就隻能暗送,但是現在本來就還處於亂世的餘波當中,盜賊群起,背後難免還有其餘敵對國家的扶植與支持,所以這樣的話同樣也不安全。本來走水路應該是最佳選擇,可惜,河倉一落入中唐人的手裏,水路立即就成了下策。


    於是這個時候就應該是回水縣的商家為縣尊分憂的時候到了,商會建議所有商人聯合起來,組成一個前往襄都(襄樊)的大商隊,每戶商人都將從自家的護衛或者家丁精銳裏麵選拔一部分人參加。這樣的話,既可以在年前做一次大的商團,又可以順帶幫助縣尊分憂。


    偏偏在這個時候,林家的家丁護衛如此精強,連中唐府兵也可以與其對撼,因此自然少不得要過來請人了。那一份店鋪契約,則是因為林家的糧商生意跑襄都到回水縣這條商道很難盈利給出的補償。


    林員外聽得他們搬出來了縣令的招牌,還有那一份早就謀求的店鋪的地契利誘,也是早就心動了,考慮一番便點頭答應。但這個時候那個楊班頭才將真正的意圖說出來:


    “這一次為縣尊效命,各位都是竭盡全力,伍翁的女婿何官人也是要前去的,聽說貴府的護衛外號李將軍的是一等一的人才,那麽肯定這一次去是不會漏下的吧,令郎聽說也是智勇雙全,年輕人何不借此機會也長長見識?”


    林員外頓時愕然,馬上就認識到這應該是縣令怕富商們不肯盡力的謀算,所以一定要求帶上一名直係親屬,這樣的話,派遣出去的人手不說是千挑細選,也一定不會敷衍了事,他卻是對這個兒子十分寶貝的,立即就臉色一沉板下臉道:


    “這件事情還需要從長計議!我林家也隻是在回水暫時停留一下,實不相瞞,我家這處鋪子風水不好,隻賠不賺,已經邀了牙行的人來看,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要發賣了。”


    林員外此時也是橫了心,他的話意也很明顯,雖然紮根回水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是剛剛才遷過來的他卻是百無禁忌,也未必就非逗留在回水縣不可了,逼急了賣了鋪子走人就是,林家的商路四通八達,隻要離開了這地方,縣令也隻是“百裏侯”,便是再怎麽惱怒,總不能將手伸到其他的縣上去“撈過界”整人。


    那伍員外與楊班頭聽了林員外的話也頓時有些不安了起來,若是真的將人逼走了的話,還真的是兩敗俱傷的局麵。那位吳縣令有些老古板,所以縣內商業並不發達,論大戶的話能夠與林家相提並論的也就兩三家,並且多半沒有林家走南闖北的護衛家丁,所以急忙拿話來將林員外穩住。不過林員外雖然貌似很好說話,一旦牽扯到自己三代單傳的獨子,那就是倔驢上身什麽都沒得談。


    就在雙方都陷入到了僵持的時候,林封謹忽然從前門走了進來,其實他已經在後麵偷聽了很久,已經對整件事有了大概的了解,心中有了成算便走了出來笑道:


    “爹,你的傷還沒好,姨娘說你應該進去喝藥了,我先來應酬一下兩位世伯。”


    此時林封謹作為林家唯一的接班人出麵應酬,也不算什麽失禮,林員外也正好樂得從這尷尬的氣氛裏麵脫身,便告了個罪離開了。伍員外與楊班頭兩人也差不多感覺摸到了林員外的一些脈搏,想要回去繼續商議一下,雙方都有了散場的心思,便起身告辭。


    林封謹代父送人到了門口,忽然對伍員外和楊班頭笑道:


    “兩位世伯若是肯答應兩件事,那麽我家出人的事情就可以定下來。”


    伍老頭子眉頭一皺,正要說話,那楊班頭卻是眼睛當中有狡黠的光芒閃動道:


    “賢侄,這話當真?”


    這楊班頭卻是在衙門裏麵勾當慣了,做多了誘供的事情,隻要白紙黑字的東西拿到手,提起褲子不認人的事情沒少做,自然有一百種辦法讓人沒有辦法反悔。林封謹笑了笑道:


    “是的,兩位世伯要不要聽一聽我的兩個條件?”


    伍老頭子皺眉道:


    “你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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