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身在中唐,而且與本地的地頭蛇五德書院有著很明白的過節,當然,也與中唐的軍方也有很明白的過節,所以林封謹也不敢太過托大,和老頭子咕噥了一陣子,便決定自己帶付道士和兩三個手下去西京就好了,老頭子帶著商隊先走。


    萬一發生了什麽事情,自己輕車簡從,要跑路也方便,不要被一鍋燴了。


    將這裏弄妥帖了以後,林封謹便去了西京,也就是兩百三四十裏的路程,坐船日夜兼程也就是兩天罷了。


    來到西京的第一印象給人的感覺第一是嚴整,第二就是精密。


    此時的三國國都,有兩國林封謹都領略過,鄴都的感覺有著北方的大氣豪邁,卻是失之格局,有些雜亂無章。


    而襄都的膏腴繁華,不夜錦繡,足可令人紙密金醉,陷溺其中,無法自拔,卻是有一種富貴夢幻的泡沫在。


    相比起來,西京的布局就是精密,嚴整,一條條街道筆直,仿佛都是製式修築出來的,哪怕是城門衛,同樣也是一板一眼,一絲不苟,各個區域,都是劃分得十分整齊,就連巡守的兵丁,似乎也是隻會踩著自己的邊線而行,絕對不會多踏出一步!


    看到了這幅景象,林封謹這才明白,為什麽以中唐所處這個四戰之地的位置,卻可以強勢到基本國策都是擴張而不是防守的強悍地步。有五德書院的暗中支持,可以得天時,有自身嚴明遵循的規章紀律來製約內部,就可以得人和。單單剩餘下來一項地利,已經無法左右戰役的勝負了。


    所以林封謹老老實實的呆在了客棧裏麵,平時做的事情也是一個商賈之子做的,到處逛市場,問詢物價,打探什麽貨物目前暢銷,什麽貨物有些滯敗。


    應該做的事情林封謹其實早就做完了,他從草原上的檀力咼那群人手上拿到那信息的時間,都足足都有半年多了,這半年多的時間林封謹又怎麽可能什麽事情都不做?


    東林書院內浩瀚的藏書當中,甚至有足足一大半都是前朝大衛時候的書籍。在這些書籍裏麵,林封謹也沒有時間去皓首窮經,而是打聽了一下,很是耗費了些水磨功夫,結果請了幾個在這方麵頗有造詣的師兄師弟師姐師妹去了天下第一烤腐敗了一次,找的緣由也是好聽,說是最近讀到了風水方麵閑書,想要研究一下前朝的皇宮風水格局。


    這些師兄師弟,師姐師妹當中,也有苻敏兒在裏麵,那時候酒酣肉足,不少人聽了林封謹的困惑,自然是一口答應,隻有苻敏兒一直抿著嘴巧笑嫣然,就是不肯點頭,林封謹便又簽了幾條喪權辱國的條約,總算是換得她出了手。


    第二天林封謹還派管家去,拿出了交接司馬防的手段,給每人送去了一套文房四寶的標準版:湖筆(六枝)、徽墨(十二枚),宣紙(二十四斤),端硯(一方)。這古代版本的蘋果三件套用來交際乃是極好的,沒人不喜歡,並且都派得上用場,可以說既有麵子又有裏子了。


    林封謹既然下了血本,他的那些同學又是家中勢力龐大的人,所以此時拿到昔日三都的皇宮地圖都不在話下,都是在他的腦海裏麵清晰無比的放著呢。隻是其中的有些地名確實是遺失了,沒辦法找到。


    此時物是人非,端的是雕欄玉砌應猶在,隻是朱顏改。就連中都也是變成了西京,肯定皇宮各處的地名有大變,不過,這宮殿既然沒有重新修建,也就是在基礎上整修了一下,那麽肯定格局就還是原先的樣兒,因此宮裏麵的稱呼或者有什麽反複,總不會差別太多,就好比浣衣監怎麽變也不可能叫做乾清宮,化人坊再怎麽也不能叫儲秀宮是一個道理。


    但是,盡管話是這麽說,林封謹拿到了地圖以後,對著地圖研究了半天,哪怕以他的剔透心思,水磨手段,也楞是就沒有找到什麽線索,可以這西京王宮當中的稱呼能和那半闕殘詞沾邊的地方掛上溝。


    平日裏林封謹看似優哉遊哉,心裏麵卻是免不了要帶上幾分焦急,今天剛剛一回了客棧,迎頭就撞見了那個相熟的伴當,臉上都是笑:


    “恭喜爺,宮裏麵發話下來了,讓吳待詔老婆明天準備好進宮!”


    林封謹看他那巴巴的眼神,丟了二兩銀子過去,這伴當立即就眉開眼笑的打了個千兒高聲道:


    “謝老爺賞!!!”


    然後一溜煙兒的跑了。林封謹卻是在原地來回踱步,走了三四趟,最後隻能歎了口氣,很幹脆的道:


    “沒辦法了,就算是露出些行跡我也顧不得了,這一趟總不能白來。”


    ***


    皇室需要太監,而太監這個職業貌似有一定的特殊性,不過一旦際遇巧合,卻也是可以權勢熏天,富貴逼人。


    而太監的準入門檻,則不像是科舉和武舉,一步步的考上去,在千軍萬馬當中將旁人擠掉,萬裏挑一。


    要做太監,隻需要割掉那話兒,然後等待運氣。


    如此簡單的準入製度,必然就會造成供求關係失衡的現象,有不少自宮了的倒黴蛋沒被選上的,怎麽辦?在這時候的風氣下,肯定是要被歧視的,並且但凡家中還有些錢財的,又有誰肯吃上那一刀?


    所以這些被稱為“無名白”的家夥無非就有三條出路:


    其一是投入王府或權貴勢要之家充役。當然,這種事情除了天生幸運值比較高的人之外,那就得拿錢財出來打點。但是家裏麵有錢的人,又有幾個舍得自宮呢?所以是最少的了。


    其二是在京城各寺院附設的浴池裏專門為太監們搓澡。


    其三則是淪為乞丐,被稱為閹丐,潛伏在僻靜處,遇到了孔武有力的人便是乞丐,但遇到了老弱病殘,便是強盜!


    縱然西京嚴整,律法肅然,但總是會有燈下黑的地方,因此閹丐這件事可以說是屢禁難止,並且宮中的那些有權勢的大太監往也會有兔死狐悲的感覺,會出麵施加一些壓力。加上那些閹丐行事往往也是求財不害命,所以就這麽擱了下來。


    不過這些閹丐平時出沒的三七胡同,顛倒坑這人家較少的這一帶,西京裏麵的本地人都是擦黑都不過去了,就算是有什麽急事,也是得央三五個精壯漢子,明火持杖的結伴而行。所以他們也隻能坑些外地人。


    林封謹就在這個時候慢慢的在路上走著,他此時的打扮也已經是換了個行頭,一身上好的綢緞衫,腰間的玉墜子都是五六個,隨著走路晃蕩著丁當響,圓頂兒帽子上麵嵌上去的翡翠也一看就非凡物,嘴巴裏頭哼的是當今流行的小曲,還沒靠近就是滿鼻子的酒味兒,眼神也是沾天不著地到處晃的那種。


    在旁人的眼中,這一看就是個吃酒太多喝醉了的公子哥兒,


    當然,在那些閹丐的眼裏麵,這就是天降橫財,他娘的好大一條肥羊!


    所以林封謹一搖一晃的走了沒多遠,暗處裏麵就跳出來了一個人,一棒子就砸在了他的後腦勺上,林封謹應聲便倒,然後便有五六隻手從黑暗處將他給拽了進去。很快的,裏麵就響起了慘叫聲,呼痛聲。


    這裏的人煙本來就相對稀少很多,何況這些閹丐在這裏作奸犯科慣了,哪裏有人來管?當然更不會有人想到,發出慘叫聲的是那些無惡不作的閹丐。


    襲擊林封謹的一共是四個人,有兩個人已經手腳攤開一動不動了,林封謹這一次知道自己身在險地,不能被人摸到蛛絲馬跡,所以下手極其狠辣,一出手就捏碎了他們的喉核。


    另外兩個人為什麽被留了活口下來?因為這兩個人臉上的風霜之色重一些,看起來也是四十上下,一個被林封謹踹斷了腿,另外一個被掐著脖子似殺雞一般的拎著,滿臉都是鼻涕眼淚的。


    林封謹淡淡的道:


    “我問你們一個問題,誰先答出來誰活,聽明白了嗎?”


    這兩個無名白立即磕頭若搗蒜一般。


    林封謹緩緩的道:


    “誰知道,哪裏可以找得到前朝的老太監的。”


    “我知道,我知道,在獅子胡同過去一點的華清池澡堂子!”那個無名白撕心裂肺的喊著:“看守衣服櫃子的祥叔就是!”


    “煮石湯裏麵的老黑也是!!還有東大胡同浪淘沙裏麵的房老爺子,他老人家可是前朝的副總管。”


    “.....”


    片刻之後,林封謹就拖著四具屍體去了顛倒坑,這裏卻是不知道何年何月出現的一個大坑,起碼也有七八十畝,周圍的居民都往裏麵倒垃圾,夏天幾場暴雨下來,就是一個大大的臭水坑,起碼都有五六米深,上麵的水都泛著黑,偶爾從下麵冒個泡出來就是咕嘟一聲,什麽生著蛆的臭老鼠死貓的經常在上麵漂浮著,估計裏麵就從來就沒幹過,估計也不會有人跑來這裏麵釣魚或者打撈,正是毀屍滅跡的好去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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