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誌強拿起手機的時候,手有些顫抖,但他還是撥通了弟弟的電話。


    “喂,誌軍嗎?……爸呢?……你讓他接下電話。”


    電話那頭,隨即傳來了蒼老而又虛弱的聲音。


    帥誌強說:“爸,小虎的屍體我們需要在這裏火化……您老保重啊!”


    電話那頭,老人已是喘息不止,但明白事理的老人並沒有要求什麽,他隻是讓兒子把帥小虎的照片放大了,帶回去,帥誌強連聲答應了。


    帥小虎屍體火化的那天,帥誌軍過來了,梁梅的弟弟也過來了,其他的親戚等在家中。


    沒有儀式,沒有哭聲,梁梅兩眼發直,精神不濟,一路上都是她弟弟攙扶著她,帥誌強緊咬著嘴唇,人眼淚無聲地落下。


    一陣煙霧從焚燒間的煙囪裏冒了出去,帥小虎便隨著那陣煙霧,消散了。


    帥誌強等人帶著帥小虎的骨灰回到了家中,在家中進行了短暫的停留之後,夫妻倆又帶著兒子的骨灰回到了老家,不管怎樣,農村仍然講究個“入土為安”,盡管帥小虎的屍體已經化為灰燼,但最後還是要回歸大地,帥誌強的父母老淚縱橫,一家人也哭得如同淚人兒一般。


    三個星期後,帥小虎的後事總算辦完了,帥誌強和妻子回到了家中,望著空蕩蕩的屋子,夫妻倆都如同丟了魂兒一般,家裏的希望沒了,未來的日子該如何度過呢?


    在帥誌強的內心深處,仍有一根緊緊繃著的弦,那便是找出帥小虎的真正死因,但這又談何容易呢?


    死去的人已經永遠地消失了,活著的人卻還要艱難地活下去。


    帥誌強回到了醫院裏,同事們都同情他的遭遇,過來安慰他,甚至連院長也過來了,帥誌強深受感動,領導的聲音溫和,像三月裏的陽光撫摸著他受傷的心靈,帥誌強也感激地流下了眼淚。


    院長把安慰的話說完了之後,開始進入正題。


    “誌強啊!你受了這麽大的打擊,給病人做手術恐怕不太合適了。”


    帥誌強心裏一驚,他沒有想到院長今天過來安慰自己還有別的目的。


    帥誌強的心裏在咀嚼著院長的這句話,這究竟是什麽意思呢?


    “院長,你說什麽?”


    帥誌強疑惑地看著院長。


    院長微微笑了笑,說道:“我想讓你到谘詢室去工作一段時間,等你精神好些之後再回到手術室,你看怎麽樣?”


    帥誌強剛剛爬到了主任這個位置,怎麽說調就調了呢?在谘詢室裏幹什麽?天天就坐在那裏跟個傻子似的?


    帥誌強爭辯道:“院長,我可以給病人進行手術的,您相信我……”


    帥誌強正說話的時候,發覺身後有人正用胳膊肘碰自己的後背,帥誌強不知怎麽回事,回頭看去,發現正是自己的好友馬俊,馬俊的目光此時正落在院長的身上,帥誌強不解,定睛看去,發現院長的臉已經很難看了,他知道自己的話不妥,便把後麵的話給咽了回去。


    院長見帥誌強沒有再說下去,便說道:“你要理解,這也是替你和病人著想,一旦出了事情,後果可是不堪設想的,你的家裏已是很不幸了,如果在出了醫療事故……”


    院長把後麵的話給咽了回去,因為他是很忌諱“醫療事故”這四個字的,脫口而出後也覺得心裏別扭。


    “好了,你去吧,記住,在哪裏工作都一樣。”


    院長離開之後,帥誌強傻在那裏,好友馬俊把他拉到一旁,小聲叮囑道:“別強了,先去谘詢室那兒呆幾天,過些日子我們努力去替你說,興許還能回到手術室,知道嗎?”


    帥誌強心裏有氣,也不說話,進了谘詢室。


    這兒清閑,說是谘詢室,其實沒幾個人來問的,有一兩個過來詢問的也隻是問科室的位置,和疾病沒有一點關係,帥誌強覺得這個工作找門口那個看大門的老頭過來都行,一點難度都沒有。


    帥誌強索性趴在桌上想事情,兒子到底是怎麽死的呢?


    這樣的日子過得實在無聊,家裏也是悶得要死,梁梅這段時間記性很差,有時放下一樣東西,一轉身便忘記了,半夜的時候,她也會因喊著兒子的名字而從夢中醒來,隨後便暗暗地流淚。


    帥誌強心裏清楚,再這樣持續下去的話,妻子有可能要瘋掉的。


    這一天,帥誌強正趴在谘詢室的桌上昏昏欲睡的時候,突然聽到了手機傳出的音樂聲。


    帥誌強一驚,四下裏望望,一時竟然不知道這聲音出自哪裏。


    過了好半天,他才意識到是自己的手機鈴聲響了。


    真是奇怪,這麽多天可是沒人打來電話啊,這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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