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斂了激動的情緒,夏侯梟緊握的手鬆了開來,口中緩緩說道:“若不是我在那個時候恰好趕回胡雲峰,恩師應該還是有希望逃生的,但他老人家為了救我,放棄了最後的機會……”說至此,他那俊美的臉龐上已滿是沉痛的悲哀。


    魏道川還是死了,這個被所有正道修士視作凶魔的人,為了救自己的愛徒而放棄了最後的逃生機會,也放棄了自己數千年的修行,這種在修士眼中完全是不可思議的行為,卻偏偏就發生在一個大魔頭身上。


    大殿內一片寂靜,所有人的心情都因為這個消息而變得有些沉重,過了好一陣,夏侯嫣微微有些顫抖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爹,伍姥姥……她逃出來了嗎?”


    愛憐地看著女兒,夏侯梟輕輕搖了搖頭:“伍長老已經隕落了……”


    “姥姥死了?”夏侯嫣下意識地捂住了嘴,雖然在問之前就已隱隱猜到了這個答案,但當真正聽到這個消息從父親口中說出時,她還是感覺無法接受,眼中再次流出了淚水。


    聽到伍姥姥的死訊,秦越心裏也很憤怒、很難過,但他現在需要考慮更多的事情。如果玄姬掌控了天魔教,又得到東海東尊宮的支持,那麽她會不會為了報仇而卷土重來?還有西域的血正教是否還隱藏在中州?這些問題都將影響到整個中州修真界的局勢,也關係到升陽宮的安危。


    “嶽父,天魔教現在是被魏道洪掌控還是已經完全落入了陰陽教手裏?”


    “哼!這還用問麽?魏道洪這個忤逆弑兄的蠢貨,他以為殺了我便能讓魏家重新執掌天魔教,卻不想想引狼入室的後果,有東海雙尊撐腰的陰陽教一旦進入胡雲峰,天魔教內還會有他魏家什麽事?”


    秦越心一沉,心說還真讓廣濟給蒙準了,昔日的玄女教為了複仇,不惜將外域勢力引入中州,再加上河間簫夜亭的野心,這下修真界不亂才怪。想到這,秦越瞥了了空一眼,道:“等到玄姬穩定了胡雲峰的局麵,隻怕接下來將會在中州修真界攪起一番風雨。”


    “不好!”一直坐著沒說話的楚蒼雄猛然站起:“那玄姬上次才在隱仙穀吃過大虧,這次她顛覆天魔教成功,下一個要對付的很有可能就是七仙門,我要立即趕回隱仙穀,將此事稟報本門太上護法。”說罷,他朝秦越和了空大師拱手告了個罪,急匆匆帶著唐烈和瑾瑜仙子離開了。


    七仙門的人一走,了空大師說話了。


    “佛子,弟子認為此次正道各派靈礦被襲,極有可能是聖羽門所為。”由於此時夏侯梟的身份已由昔日的魔道霸主變成了單純的秦越嶽父,了空便不在對其顧慮而恢複了對秦越的尊稱。


    了空的這個說法與秦越自己的猜測是一樣的,不過秦越還是想聽聽了空的理由,便問道:“你為何不懷疑是陰陽教在搞鬼呢?”


    了空大師道:“玄姬這段時間既然要陰謀對付天魔教,理應不該再節外生枝,就算此事真是和陰陽教有關,隻怕也是由與之早有勾結的聖羽門暗中出手。”


    聽到了空這麽說,一直蹙眉沉思的司凝煙忍不住問道:“大師的意思是聖羽門這麽做是要引開其他門派的注意力,目的是為了陰陽教的謀劃而故布疑陣?”


    了空想了想,道:“這個不好說,或許是,也或許不是,總之貧僧不認為襲擊靈礦是陰陽教所為。”


    “可是我看左歸鶴之前的言行,並不像是在故意做作,如果真是聖羽門在賊喊捉賊的話,這左歸鶴的演技也未免太高了吧?”秦越提出了疑問。


    “這的確是一個令人奇怪的地方。”了空皺起了眉:“以貧僧對左門主的了解,此人很有大局感,平日裏行事固然是以門派利益為重,但卻並非心機深沉之輩,若真是他在搞鬼,在方才那種一觸即發的局麵下,他不太可能還能掩飾得這麽好。眼神的變化最能體現一個人的內心,之前雙方對峙時,貧僧一直在仔細觀察他的眼睛,可惜卻看不出有什麽破綻。”


    秦越盯著了空看了一陣,突然問道:“了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陰陽教並未返回南疆?”


    了空聞言一愣,遂答道:“不敢欺瞞佛子,對陰陽教的動向弟子並不確定,不過卻是知道陰陽教在南疆的老巢已經被鏟除了。”


    “我明白了……”秦越腦中靈光一閃:“一定是你將陰陽教潛入中州的消息傳給了黑水部落,對不對?”


    “阿彌陀佛!”了空口宣一聲佛號,等於是承認了此事。


    秦越心下了然,接著道:“當日龍嬰宮的易青前來告知陰陽教已滅,我就覺得很奇怪,黑水部落到底是如何及時得知陰陽教精銳已經離開了桃花穀的呢?原來這個消息是你傳遞的,上次你去南疆,就是為了安排這件事吧?”


    了空答道:“弟子前往南疆,原本隻是為了追查陰陽教主玄姬與玄女教的幻姬是否是同一個人,後麵找到黑水部落,得知原來了因師弟當年在南疆查訪時就已經與部落的大長老結下了善緣,弟子也因此得到了黑水部落很大的幫助。臨別時,弟子留下元神信符,並與大長老約定好,一旦陰陽教進犯中州,就立即通知黑水部落。”


    聽完了空的解釋,秦越覺得腦子裏仿佛有什麽東西想抓卻又抓不住,正待開口再問,就見到夏侯梟猛然從椅子上站起身。


    “了空!你說陰陽教主玄姬就是當年的玄女教主幻姬?”


    殿上之人都被夏侯梟這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看著他臉上激動的神情,了空有些驚訝地問道:“夏侯教主何以如此激動?”


    “你別管,隻需答我是與不是?”


    “阿彌陀佛!這隻是貧僧的猜測,並未得到確認。”


    “你有幾成把握?”夏侯梟追問。


    “這……”


    見了空有些猶豫,秦越說道:“嶽父,小婿有九成把握相信如今的玄姬就是當年的玄女教主幻姬。”


    跟著,秦越先將當年了因大師因在南疆追查幻姬而身死的經過告知,然後打算把自己從‘想容花’上得出的推斷說出來,不想剛一說出曾在陰陽教弟子身上嗅出‘想容花’的異味,夏侯梟的眼睛就猛然亮了起來。


    “想容花?你確定是想容花?”


    “確定。”秦越鄭重地點了點頭。


    “是她……一定是她……一定是……”夏侯梟此時的樣子像是失了神一般,目光散亂,口中不住地喃喃自語。


    站在他左邊的夏侯嫣見到父親這樣,趕緊伸手去拉他的手,一邊搖著一邊急問道:“爹,您怎麽了?您沒事吧?”


    因為之前的受傷,夏侯梟身上的錦袍有多處都已經破爛,就在夏侯嫣搖動他左臂的時候,秦越忽然發現在夏侯梟衣袖上臂裂口處露出的肌膚上,似乎畫有什麽東西,凝目仔細一瞧,頓時便愣住了――那是一個印記,一個金色的佛陀坐像印記!


    “嶽父手臂上怎麽會有蓮華寺長老院的印記?”


    驚愕中,秦越下意識地望向了空大師,發現了空的目光也正盯著夏侯梟的左臂,臉上布滿了驚疑之色。緊接著,了空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手中法訣一領,整個人頓時發出金色的聖光。


    “阿-彌-陀-佛!”


    隨著這聲佛號響起,一圈淡金色的光芒從了空口中蕩開,迅速擴大到整個議事殿,陣陣回音中,隻見夏侯梟猛然打了一個機靈,散亂的眼神重新恢複了清明。


    “夏侯教主,可否將你的左臂露出來?”了空有些緊張地問道。


    被佛門聖吼之功驚醒的夏侯梟一聽這話,立即低頭去看左臂,這才發現自己的秘密已經泄露了。


    緩緩抬起頭,夏侯梟目光灼灼地盯著了空,半晌之後忽然冷笑道:“怎麽?你已經完全不認得我了麽?大-師-兄!”


    隨著夏侯梟最後這聲‘大師兄’,了空眼裏的疑惑盡去,臉上露出了震撼的表情:“你是……了性師弟?”


    此言一出,滿室皆驚!


    殿上除了雪兒和向來對修真界不怎麽關心的司雪舞外,其餘的人都曾讀過《中州修真史》,而即便是沒讀過此書雪兒和司雪舞,也聽說過當年蓮華寺與玄女教的那段恩怨。從廣濟路見不平出手扣下了幻姬的首席尊者並收其為徒,到這名逆徒盜走蓮華寺兩件佛寶偷返玄女教,惹來正道圍攻而導致玄女教徹底覆滅,這一連串的事件中,最為關鍵的人物便是那位玄女教曾經的首席尊者,也就是廣濟聖僧的最後一個弟子――了性。


    據修真史中記載,在當年那場正魔大戰中,為防止有漏網之魚,正道聯盟的數萬修士曾將玄女教總壇所在的落凡穀團團包圍,一番廝殺之後,玄女教金丹期以上修為的弟子基本上無一生還,唯有教主幻姬和教中另一位女長老得以僥幸逃脫。依照這個說法,了性應該早已死在了當年的正道圍殺之下才對,怎麽時隔數百年之後卻變成了天魔教的教主呢?大殿內的人都傻眼了。


    “了空,你想不到我還沒死吧?你不是佛法高深麽?怎麽感應不到我身上的佛元之力了?”說著話,夏侯梟突然抬手結印分按自己的左右太陽穴,隻見兩道腥紅的血霧自他鼻孔飄出,很快就將他整張臉包裹了進去。


    眾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不知道夏侯梟要幹什麽,原本站得很近的夏侯嫣因為害怕,已經不自覺地連退了好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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