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凝煙沒有猜錯,秦越現在的確有些懷疑是了空有意在背後推動著整件事情的走向,他之所以會有如此猜疑,乃是由了空與黑水部落的那個約定引起的。


    秦越認為,了空將陰陽教來中州偷襲七仙門這個消息通知黑水部落,直接導致了陰陽教老巢桃花穀的淪陷,這樣一來,等於是斷掉了幻姬的後路。帶著萬餘教眾的幻姬無處安身,又擔心被七仙門尋到,被逼無奈之下,不得已才動用暗中勢力對天魔教下手。


    聽完秦越的這個推論,司凝煙提出了幾點疑問,首先是了空何以肯定幻姬會選擇天魔教下手?其次是了空如何得知血正教會在偷襲隱仙穀失敗後馬上返回西域,而不去幫助幻姬奪回桃花穀?還有,了空怎麽知道幻姬擁有東尊宮這麽強大的助力?最後一點,如果真是了空在背後算計,他的目的又是什麽?


    對於第一個問題,秦越覺得並不難解釋,蓮華寺早已和黑水部落結下善緣,在黑水部落的幫助下,身在暗處的了空查到魏家與陰陽教相互勾結應該不是難事,所以了空自然有把握幻姬會在走投無路時對天魔教下手。至於後麵的幾點疑問,秦越就沒法解釋了,這是他自己都想不明白的地方。


    作為秦越最親密的人,司凝煙知道自家夫君一直都對背上‘佛子’之名、要承擔‘救世’之責這件事感到不滿,所以她認為這是秦越先入為主在胡亂猜疑,以蓮華寺的聲譽和了空的身份,根本找不到他們要禍害中州的理由。雖然沒法說服司凝煙,但秦越揪著一點不放,就是了空為什麽不將桃花穀會遭到黑水部落襲擊的消息說出來?如果早得知這個消息,為了虎牙嶺不重蹈隱仙穀的覆轍,秦越一定會傾盡全力搜索整個中州,以求徹底鏟除幻姬這個隱患,這樣一來,情勢必將出現變數,天魔教或許就不會出現這樣的變故了。


    這個有些近乎於直覺的猜測,令到秦越首次對了空產生了信任危機,這倒不是說他覺得了空在搞什麽驚天陰謀,而是他不喜歡這樣莫名其妙地被人利用,於是,趁著了空和季東樓現在分開了,他打算再分別去找他們談談,首先,他找到了了空。


    麵對秦越為何不早把黑水部落將會攻打桃花穀這件事說出來的質問,了空選擇了沉默,這令到秦越十分惱火,幹脆直接問道:“你早就知道幻姬與東尊宮的關係,也知道血正教不回去幫幻姬奪回桃花穀,是不是?”


    了空不語。


    秦越又追問道:“你之所以隱瞞這些不說,目的就是為了要借幻姬的手來對付天魔教,對不對?”


    “阿彌陀佛!”了空宣了一聲佛號,並不作辯解。


    見他這般,秦越心裏越發有底,遂冷笑道:“出家人不打誑語,你不敢破戒撒謊,便來個‘阿彌陀佛’算數,哼!你敷衍我不打緊,但你想沒想過,若是給我那嶽父知道天魔教動亂是你在暗中引導,會是什麽後果?”


    “阿彌陀佛!”了空雙手合什,正色肅然道:“自古邪不勝正,魔道每次盛極而衰皆因內亂而起,弟子隻不過順勢而為罷了,至於說了性師弟會怎麽想,弟子不曾考慮過,我等行佛修者當秉承厚德、心懷慈悲,以兼濟蒼生為己任,為求眾生能免於淪陷魔道,這身臭皮囊又算得了什麽?”


    了空口中正義言辭,秦越就斜著眼睛看著,心說這老和尚八成是吃準了我不會告訴嶽父,才在這大義凜然,卻不知道他還有多少事瞞著我,不行!得問清楚。


    “了空,你到底是如何肯定血正教會在偷襲失敗之後就返回西域的?”


    了空答道:“當日在隱仙穀,弟子曾傳音給血正教皇,告訴他天龍寺有可能已經得知他離開西域的消息了。”


    “那又如何?”秦越不解。


    “佛子莫急,且聽弟子慢慢道來……”


    經過了空的說明,秦越這才知道,原來血正教的勢力十分強大,在西域能與之抗衡的門派並不多,佛教密宗的天龍寺算是其中一個。巧的是,天龍寺所在的伽羅王國和血正教所在的沙曼陀王國剛好是鄰國,也就是說,在同一片區域內,出現了兩個信仰不同、實力卻相差無幾的強大宗門。俗語雲:一山難容二虎,在曆經了數十萬年的傳承之後,血正教和天龍寺彼此之間的矛盾早已不可調和,成了一對死冤家。


    對這些情況心知肚明的了空相信,血正教皇此番前來中州,一定是瞞著天龍寺的,若是讓天龍寺知道他已經離開了西域,隻怕血正教就危險了,所以當日了空才會給血正教皇傳音。果然,經此一嚇,又看到偷襲已經失敗,血正教皇即刻便帶領教中弟子離開了中州,而這一切,都沒有逃過蓮華寺弟子暗中的監視。


    聽完之後,秦越又問道:“你又如何知曉幻姬與東尊宮的關係?”


    了空答道:“陰陽教內有黑水部落潛伏的弟子,數百年間,東尊宮兩位尊主曾數次前往南疆桃花穀,黑水部落都是知道的,隻不過他們並不知曉東海雙尊的身份。弟子多年來在四方雲遊,對於東尊宮的情況倒是知道一些,從黑水部落大長老口中所做的描述,便已猜到有可能是東海雙尊,後麵在南疆遇到東海龍嬰宮的易青,打聽之後終於肯定就是那兩個老妖。”


    聽到這,秦越才想起當年隨了空從南疆返回,一行人趕往蓮華寺,準備給林小幅施法壓住他體內的鬼靈,當時從流沙穀趕去的沙戰天先一步到了蓮華寺,隨著沙戰天一起的,正是龍嬰宮的易青。那次相會,易青同了空算是有了一麵之緣,難怪後來又在南疆碰到時,易青肯與了空說話。


    見秦越沉吟不語,了空突然問道:“佛子,您可知道那龍嬰宮苦尋幻姬是為了什麽?”


    秦越道:“這事易青說過,說是為了尋找他們的一位族人。”


    了空又問道:“您可知他們要找的這位族人是誰?”


    秦越道:“我不僅知道,還親眼見過,那是一條黃蛟,若是沒記錯,名字應該是叫‘黃鱗’。”


    “黃鱗……”了空若有所思,口中自語道:“能讓龍嬰宮如此著急,這黃鱗的身份隻怕不簡單……”


    聽他這麽說,秦越問道:“你與易青在南疆見麵時沒問他?”


    “問了,但易青不肯說,似乎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後麵得知東海雙尊也是陰陽教的座上客後,他立時表現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跟著就急匆匆離開了。”


    “唔……罷了,這事還是留給他們自己去費神好了。”說著,秦越從座椅上站起來,冷聲道:“了空,今日我方知原來你將正魔之別看得如此之重,不過這不重要,我不會勉強你認同我的想法,但是有一點我想你應該清楚,我可不是那種為了飛升就隨意任人驅使的人,如果你還想我繼續管這件事,就不要再像過去那樣算計我,也不要再有事瞞著我。”說罷,也不理了空作何反應,徑自轉身離開了。


    回到秦園,秦越來到了季嫣住的小樓,季嫣正陪著父親在說話,一見到秦越就撇了撇嘴:“爹一直都不肯去內室行功療傷,說是你今日一定忍不住會過來,看來還真是沒說錯。”


    “嘿嘿!”秦越朝著季嫣幹笑兩聲,然後問季東樓道:“嶽父,您的傷勢如何了?”


    季東樓沒有回答秦越,而是直接道:“有什麽想知道的你就問吧,不用學那些道貌岸然之輩扯客套話。”


    這世間不管是誰,就算是本事再厲害的人都好,見到老丈人時難免都會有些戰戰兢兢,即便是狂傲如秦越者亦不能免俗,何況他此番來是想著打探一下嶽丈當年的風流韻事,就更覺得尷尬了,特別是季嫣就在旁邊,一時間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對秦越來意心知肚明的季東樓見他這般模樣,轉而對女兒道:“嫣兒,你先出去,爹有事和秦越說。”


    “哦……”女人大多天生好奇心重,季嫣亦然,隻不過老爹發了話,她縱有萬般不情願也隻得乖乖離開。


    “嶽父,我就是想知道當年玄女教覆滅的事。”季嫣一離開,秦越感覺壓力小了不少,不過他還是問得很婉轉。


    “你啊!”季東樓笑著搖了搖頭:“你不就是想知道我從蓮華寺返回玄女教後發生的事情麽?問得這麽虛,我看你是和那幫正道的偽君子呆時間長了,人也變得虛偽了,和我季東樓說話,不要繞彎子。”


    “嶽丈教訓得是。”秦越趕忙承認受教,心說我倒是想問你和你老相好是怎麽鬧翻臉的呢,問題是你現在和我爹可是一輩的,我哪敢啊!


    秦越不好意思問,季東樓對此卻似乎不甚在意,長長歎了一口氣後,他便將當年發生的事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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