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亦然的話讓秦越、司凝煙和言闕都感到很奇怪,於是三人凝神不語,想聽聽到底有什麽緊要事,卻見陶亦然手掌一翻,將一枚小巧的方形玉牌取了出來。


    “恩公請看。”說著,陶亦然將玉牌遞給了秦越。


    這是一枚用墨玉製作的牌子,長不到四寸,寬約有三指,上半截鏤空刻著一個‘羽’字,下半截則雕有一個小小的‘六’字。來回仔細查看了一下,秦越問道:“這像是一個信符吧?”


    “不錯。”陶亦然點了點頭:“這是聖羽門內一個名為‘暗羽閣’的堂口信符。”


    “你怎麽會有聖羽門的信符?”


    “因為我現在就是聖羽門的弟子。”


    “什麽?你是聖羽門的人?”秦越糊塗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的萬壽宮呢?”


    “恩公莫急,且聽我慢慢道來……”


    原來當年陶亦然將萬壽宮遷走,並不是如秦越所建議的遷往七仙門附近,而是直接遷到了河間府,可是那裏是聖羽門的地盤,他這個外來者自然不受歡迎,到後來,陶亦然幹脆托人引薦,直接拜入了聖羽門。成為聖羽門弟子後,陶亦然一直默默修煉,直到去年破丹化嬰成功,才被門內的‘暗羽閣’吸納,成為了第六位‘暗羽’。


    一直不曾說話的言闕聽到這,忍不住問道:“聖羽門還有個堂口叫‘暗羽閣’?我怎麽沒聽說過?”


    陶亦然道:“言堂主沒聽說過很正常,暗羽閣乃是聖羽門內最秘密的一個堂口,閣內所有弟子都是元嬰期的修士,平時是以護法身份出現的,其中確切的情況就連門主左歸鶴都不清楚。”


    言闕訝然:“這麽說,暗羽閣是直接受聖羽門的太上護法指揮?”


    “也不全是。”陶亦然糾正道:“還有一個人也能調動暗羽閣的弟子,就是謝麟。”


    “他?”秦越微微一怔,隨即又釋然了,那謝麟雖然看似在聖羽門中資曆尚淺,但是其身負天靈根骨,又是未來的聖羽門主,能得到簫夜亭的器重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


    “既然你所在的這個‘暗羽閣’如此神秘,想必所做的事也是見不得光的吧?”因為早已知道簫夜亭的野心,所以秦越很快就有了這個猜測。


    “如恩公所料,我們平日裏極少為門中瑣事出麵,一旦接到指令,基本上都是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說起這個,陶亦然眼中的神色變得有些複雜。


    聽到這,秦越心頭猛然一動,跟著便發現司凝煙正在望著他,見他目光看過來,司凝煙微微地點了點頭。


    “陶宮……”秦越滯了一下,隨即笑道:“我現在該稱呼你陶護法才是,不知你所說的‘不可告人’之事,是否包括冒充其他門派的修士去襲擊你們正道同盟的靈礦呢?”


    陶亦然聞言微微一愣,緊接著麵上露出了些許尷尬的表情:“恩公的思維果然非常人可比,我還沒說呢,您就猜到了。”


    “原來冒充升陽宮的人去打劫正道靈礦這件事真是你們聖羽門幹的!”言闕怒目圓睜,一巴掌拍在了座椅扶手上。也難怪他發火,升陽宮不僅為此白白死了好幾名弟子,更是差點與正道同盟打了起來,一想到左歸鶴居然還跑來虎牙嶺‘伸張正義’,他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司凝煙見狀,忙道:“言堂主先別急,陶護法也隻是奉命行事,罪魁禍首乃是簫夜亭。”


    “哼!”秦越輕哼一聲後鄙視道:“兩千多年前,簫夜亭就曾背信潛入沙戰天和晦明聖僧的決鬥之地,逼得當時已近力竭的沙戰天舍棄肉身才得以逃生。半年之前隱仙穀那一戰,在背後偷襲簡良的人十有**也是簫夜亭,如今他又使人冒充升陽宮的弟子去洗劫同盟門派的靈礦,意圖挑撥升陽宮與中州正道的關係,這諸般所為,可謂陰險、卑鄙、下作,真是無恥之極!”


    司凝煙冷笑道:“可就是這樣一個無恥之徒,表麵上的身份卻是正道同盟領袖門派的太上護法,中州正道的無數修士都將他視作神一般的人物呢!真是諷刺!”


    言闕道:“宮主,不如我們將簫夜亭所做的這些事公告天下,讓所有人都看清此人的真麵目。”


    “沒用的,至少現在沒用,因為我們拿不出什麽確鑿的證據來證明,如若各執一詞,你說旁人會相信我們還是聖羽門?”秦越搖頭一笑:“更何況修真界向來以實力為尊,就算我們能證明簫夜亭是個野心勃勃的小人,又能改變什麽?其他的門派縱使不滿,也隻能放在心裏,因為他們沒有力量與聖羽門對抗。”


    “可是難道我們就隻能這麽忍著?”言闕的脾氣向來火爆,顯然是咽不下這口氣。


    “忍?哼!”秦越擠出個鼻音,卻沒有再說下去,而是將目光又轉到了陶亦然身上,問道:“陶護法,我有點好奇,難道你進入暗羽閣這等核心堂口不需要立下永不背叛的血誓麽?”


    猶豫了一下,陶亦然答道:“自然是要立誓的,這是入閣最緊要的事。”


    秦越一怔:“那你向我們吐露屬於聖羽門的核心機密,豈不是破了誓言?”


    “啊!”旁邊的司凝煙也不禁驚呼出聲:“血誓一破,今生可就再沒有進階的機會了!”


    陶亦然的眼神猛然一黯,不過很快又恢複了正常,微笑道:“泄露門派機密是不忠,血誓一破便再難修煉至圓滿,這道理我當然知道,可秦宮主於我及整個萬壽宮都有活命大恩,我豈能忘恩負義?更何況我若謹守血誓聽從簫夜亭之命對付升陽宮,那就是恩將仇報,心境一樣會有殘缺,既然忠義不能兩全,我當然要選擇報恩。”


    陶亦然這番話說得似乎灑脫,但他笑容裏那份無奈卻是無法掩飾的。修真煉道之難,隻有經曆過的人方知其中之苦,如今他好不容易才踏入嬰境,不曾想接著就得麵對如此兩難的抉擇,個人的抗爭和努力在如此變幻無常的天意麵前,顯得是那麽的無力。


    雖然陶亦然的修煉已經注定是悲劇,但他能放棄盡‘忠’而選擇報恩,還是令秦越覺得很感動,同時也為他感到惋惜。


    “陶護法,其實我已經猜到是簫夜亭在暗中搞鬼了……”


    “恩公修真不足百年便已開山建派,智慧當然非常人可及,不過我這次來還有另一件緊要事要說。”


    “什麽事?”


    “簫夜亭已經準備要對升陽宮動手了。”


    “幾時?”


    “不是現在,不過最多不會超過五年。”


    秦越心裏一沉,下意識地用目光一掃,發現司凝煙和言闕都麵色凝重,顯然是和自己一樣對這個消息感到了緊張。


    對於經常一閉關就是數年的修真者來說,五年時間並不算長,陶亦然現在帶來這個消息可算是非常及時,秦越想不到自己當年無意間對萬壽宮施以援手,卻換來了今日如此的厚報。按說以升陽宮目前的實力,在有充分準備、又能邀來幫手的情況下,不見得就一定鬥不過聖羽門,不過秦越仍然感到了緊張,這主要還是因為不清楚簫夜亭真正的實力。


    “陶護法,我心裏其實一直有一個疑問,按說簫夜亭要對付我的話,過去好的機會並不少,那個時侯我也還沒有現在的實力,為何他卻遲遲不肯動手呢?”


    “恩公,如果你是在一個月前問我這個問題,我還真無法回答你,但現在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簫夜亭之所以遲遲不肯全力出手,是因為他所控製的一頭妖獸還未突破九階,而如今此獸已是進階在望,快則三年,遲也不會超過五年。”


    “陶護法,我沒有聽錯吧?你是說簫夜亭一直在苦等一頭妖獸突破九階?”秦越糊塗了,九階妖獸的實力不過相當於人類的元初修士而已,怎會值得如此重視?


    “恩公,您沒有聽錯,就是九階!”陶亦然鄭重地點了點頭:“在人界有一種神秘的妖族,它們與一般妖類在修煉過程中要曆經十二個階段不同,其修煉的最高境界隻有九階,不知道您是否聽說過?”


    聽到這,不等秦越出聲,言闕已忍不住問道:“九階的妖族?莫非你說的是‘鯤鵬’?”


    陶亦然點頭道:“言堂主不愧是已進階元後多年的前輩,果然見識多廣,正是此獸!”


    秦越此時也回想起了一件事,當年被困於輪回穀時,他曾就為何魔族中的龍以九階為尊這個問題問過雪兒,當時雪兒就告訴過他,在人界,獸族中不論是妖還是魔,十二階都不是絕對的,魔獸中有九階至尊的龍,而妖獸裏也有九階封頂的種族,當時雪兒所舉的例子就是‘鯤鵬’。


    見秦越沉思不語,言闕隻當自家宮主並不清楚那鯤鵬為何物,便解釋道:“鯤鵬是一種奇特的妖獸,與一般妖獸隻有一個肉身不同,鯤鵬是有兩個法體的,乃是人界唯一存在的合體獸。”


    “合體獸?還有這種東西存在?”司凝煙大吃一驚,說到閱曆,在座的四人中就隻有她是最差的了。


    “有的,不過十分罕見,過去我也隻是聽說,不過一個月前我是親眼見到了。”陶亦然接過話來繼續說道:“此獸顯出真身時可見到下半身如同巨魚,有鱗有尾,而上半部分則如獅鷲之頭,雙眼內目光如電,身側長有一對金翎巨翅,羽翅一旦展開,可達十數丈寬。鯤鵬的胸前還生有一雙金甲利爪,平時都是收在羽翅之內,隻有在攻擊之時才會使用。”


    聽完陶亦然的描述,言闕憂心忡忡地道:“據說此獸能飛天入水,十分厲害,若是簫夜亭有這等助力,隻怕他連東海雙尊都不會放在眼裏了。”說罷,將目光投向了秦越。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在遇到難題需要拿出應對之策的時候,他便不自覺地會去看秦越,等待秦越給出指示,這已經變成了一種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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