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白音,乍聽到林兒的安排,當先也是一愣,這顯然和他的估計並不一致。小美年齡不過十六歲,在他眼中不過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無論如何,她也不可能成為自己的對手。


    見小美走上台來,白音當即哂道:“哈哈哈,蘭心仙子真是病急亂投醫啊,居然派個小姑娘上台,這不是讓人笑掉大牙嗎?”他的話一如既往的陰沉,讓人聽著格外難受。而這,也正是他攝魂音的看家本領。


    唯獨小美卻似乎全不在意他的話,隻是表情放鬆、輕笑著說道:“這有什麽奇怪,你代表天長觀,我代表趕驢社,不是正好針尖對麥芒嗎?”


    她的話沒有太多的戰意,如同平日裏聊天。顯然,她還沒有進入到眼下這個特別的狀態,這個刺刀見紅的狀態。台下的識樂齋諸人見她一上來就這樣毫無氣勢地回應,無不擔心起來,難道他們就要在這一場落敗嗎?


    白音自然也有同樣的感覺,於是他續道:“小姑娘,你的見識還淺得很,見你這樣稚嫩的模樣,我都覺得勝之不武。你可知道,我是如何才能坐到天長觀觀主這個位子的?當年師尊創建天長觀,在觀中設下擂台,並向全天下廣發英雄帖,讓天下有辯才之士前來應戰。那時候,數千人同戰於一個擂台,其中隻有一個人能夠脫穎而出,成為未來的觀主。貧道不才,正是那個最後的勝出者。你以為,這些戰績都是虛妄嗎?你這小姑娘,又有什麽樣的經曆,敢和我相提並論?”


    他今天戰意十足,言語中所有的犀利全都爆發了出來。他知道,若不能在一言之內勝出,今天這場便不算是勝。所以,他才將自己當年的傲人戰績說將出來,再配他獨特的音色,正是要讓小美感到自慚形穢,從而盡快認輸。


    如此強大的威壓,連台下觀戰的眾人都感到喘不過氣來。的確,生丹道在從北遼到寧國都有眾多追隨者,而天長觀正是其主庭。能夠成為天長觀觀主,這需要何等實力,明眼人一看即知。而此刻,白音更將這些事和盤托出,分明就是要用最強的戰力,一擊而勝,絕不給小美任何反擊的機會。


    這樣的戰力,即便是古羽和紅香在台上,怕也並不能輕易應付。可是不知怎麽的,小美卻似毫不在意一般,隻是仍用她清脆的聲音答道:“我知道你很厲害啊,我又沒說你不厲害。可是,這和今天這場辯論有什麽關係?”


    她滿臉的不知者不怪,仿佛她竟絲毫不覺得踩著數千人上位是何等榮耀的事,就這樣輕描淡寫地回應了一句。然而,這卻令白音也不由得一詫。他滿以為,這時候小美唯一能做的,就是羞愧地認輸下台。可他沒想到,對方不但不認輸,還在反問他這些榮耀有什麽了不起。難道她真的什麽都不懂嗎?


    “哈哈哈,原來所謂的趕驢社創始人,竟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姑娘。那我倒是好奇了,台下這眾多趕驢社的社員,其中不乏名士、財主,你們就甘願唯這樣一個一無所知的小姑娘馬首是瞻?竊以為,這實為不智啊。”


    白音見小美不回應他的戰績,便轉頭對著趕驢社社員們而戰。既然小美能夠避過他的戰意,台下的那些社員可未必能避得開,利用他們來對付小美,那小美想不回應都不行。一擊不中之下,他隻能采用這種分化對手的終極招數了。


    果然,趕驢社眾人中,就有像乞伏深這樣的資深社員,被他鼓動,開始用眼神質疑起小美的態度來。


    然而小美卻仍舊對他毫不在乎,隻是繼續說道:“我懂的東西是不多的嘛,我才十六歲,又能懂多少東西。所以我在努力學習啊,你沒看我這段時間,學習可認真了,師父、大師娘都誇我用功呢。”


    白音先是一愕,哪想到他已經連分化離間的招都用上了,小美依然這樣不冷不熱,難道她真的對自己的所有攻擊都完全免疫了?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場辯論還如何比下去。白音想及此處,心中竟不自禁地打了個冷戰。


    不過,他畢竟是成名人物,豈會輕易就認輸。於是繼續諷道:“這我倒是忘了,你還隻是個學生而已。哈,真是可笑,這樣一場重要的辯論,對麵上個學生來對戰,真真兒戲之極。古羽、古林、柔然縣主,你們也算是眾望所歸的人物,就這樣應對晉王千歲對你們的重托?”他見分化趕驢社無效,直接將戰火延燒到了晉王身上。看樣子,他是誓要將這場辯論變成他對識樂齋諸人的心理戰。這一輪若能中傷古羽,下一輪白寫的一戰也會更加容易。


    奇怪的是,無論台下之人已經被他激得如何憤慨、如何不安,台上的小美就是分毫不為所動,語氣中沒有一絲的怯畏,仍然平靜而響亮地說著:“哎呀,你這個道士真是討厭,明明是和我辯啊,為什麽要說我師父、師姑、大師娘的壞話?他們都是我很崇拜的人,那麽年輕就能打敗你們這些成名人物。”


    “打敗我們?哈哈,真是好笑。這一輪隻要你輸了,他們也就輸了,何來打敗我們之說?”白音仍然驕狂的聲音,可卻再沒了剛才的氣勢。


    連續三個回合,他已經使出渾身解數,可就是無法奈何小美。他也不是笨人,自然地明白過來這是怎麽一回事:他的攝魂音對小美完全無效!


    原來林兒在這樣關鍵的一輪派上小美,正是針對他而來!事前他早早地走上台來,難道……他不敢再想下去。


    小美則繼續著她的萌音:“可我明明就不會敗啊。師姑派我上台來,是來獲得勝利的,我當然不會敗了再走下去。你知道她為什麽會派我上來不?”


    她一臉純淨無邪的笑容,正對著白音半睜半閉、歪斜的雙眼,台下之人如此看著,正邪之分立現。心理上,他們已經完全站在了小美這一邊。此時,他們才聽到小美自走上台來的第一次進攻。可仿佛,這就是她勝利的宣言一般,他們竟就這樣為她歡呼起來。


    白音何曾遇到過這樣的場景,自己剛才連續進攻,下麵一片沉默,可對手才發了一句不溫不火的言語,台下竟歡呼成這樣。難道對手這一問有什麽深的含義?一向眼高於頂的他,此時竟不自覺地懷疑起自己的判斷來,一時卻忘記了回應。


    等了一陣,小美見對方沒有反應,便繼續說道:“你這都回答不上來啊,真笨!我來告訴你吧,因為我們識樂齋有一個宗旨,就是我們每個人都張揚自己的個性。”


    “以前我曾聽雪平姐姐說,識樂齋過年的時候,每個人都能吃到自己熟悉和喜愛的美食,而不是大家吃一個大鍋飯。否則,大師娘和小師娘都是揚州人,夏姐姐和勒勒姐姐都是西川人,喜歡吃的口味完全不同,又如何能調和到一處呢?夏姐姐說過,天下最好的廚師,不是別人,正是每個人的母親,這話說得真好。未必每個母親都能有足夠好的刀工技藝、足夠好的調味水平、足夠好的火候掌握,但她們都有一點,就是會為自己的親人做出最有愛的食物。正是因為這個性的彰顯,才令她們成為最好。所以,辯論之道也是一樣的。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門道,如若遇到了自己能克製的對手,哪怕明明你的實力不濟,也能輕易戰勝,就像我們現在的狀況一樣。”


    她的聲音幹淨有力,在毫無先兆的情況下,她竟說出了這麽多至理名言。別說白音和在場諸人,就是天天與小美接觸的紅香,亦是詫異無比。待小美說完這一番話,台下竟是紅香頭一個鼓起掌來,高叫了聲:“漂亮!”


    接下來,就是眾人的歡呼。不光是趕驢社、不光是圍觀群眾,就連觀禮台上的**嬪妃和百官,也有許多忍不住叫了好。這聲音如此之大,已經完全蓋過了白音接下來的回應。很顯然,大家已經對白音下麵的回應毫無興趣了。在他們心中,這一場的勝者隻有一個,就是朱小美,這個讓他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清新和愉悅的小女孩。


    白惕隱亦看出了眾人的心思,於是也不等白音回應完畢,便高聲宣道:“民心已經確定,我想白觀主不必再辯了,這一場,當是趕驢社朱小美獲勝無疑!”


    人群又是更大的歡呼。而台上的小美更是興奮地高跳起來,口中直呼:“師父,我贏了!師姑,我贏了!大師娘,我贏了!”


    而台下觀戰的林兒,則長長地籲了一口氣,臉顯欣慰的笑意,說道:“呼……終於可以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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