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家夥!他,他這是在炫耀啊!”


    潼恩跟在達克身後,憤憤的哼了一聲。潼恩覺得看著安東尼的戰鬥,說不出的難受。每一個敵人都似乎在把脖子向著安東尼的劍刃上撞,那種頸血飛濺的場麵太過殘忍血腥。在西大陸上,就算是最不畏死的勇士,也不會願意碰到這種喜歡割頭的敵人。那是對戰士極大的侮辱,是極不名譽的死法。


    但是潼恩卻沒有發現,他在不自覺的把安東尼當成了敵人。而潛意識告訴他,如果是自己站到了安東尼的麵前,一樣躲不過這把斬頭劍。


    達克嗯了一聲。潼恩見達克絲毫反應也沒有,又不甘心的道:“那個家夥就是在炫耀他那個砍頭者的稱號!那是多麽汙穢的名號,他居然在沾沾自喜!”


    達克這次連聲也沒出,倒提著永恒邊界,慢慢的走進了庫拉斯特下層。潼恩看著達克的背影,目光中充滿了不解。今天的達克太奇怪了。


    就在戰鬥剛剛開始的時候,達克並沒有帶領野蠻人一起熱血沸騰的衝進去。盡管城牆並不算十分低矮殘破,但是在他的麵前,是要躍過還是要摧毀,都隻不過是一個念頭的事而已。


    那些西大陸的野蠻人們中,達克不認識的年輕人已經占了很大一部分。有些年紀頗大的野蠻人則是曆經無數戰鬥後活下來的老戰士,他們認得達克,熟知他的故事,看過來的目光依舊是充滿了崇敬。現在西大陸上格局變幻,阿裏斯的聲望早已經沒有那麽駭人。漸漸的,再沒有人把當年裁決之劍的通緝放在心上。


    於是,不斷的有人走過來,粗聲粗氣的要求跟在達克身後衝鋒,但是卻被達克一個一個的拒絕。野蠻人們的脾氣就是直來直去,被拒絕了之後,十分氣憤。有些年輕的野蠻人從來到羅格營地開始,耳朵裏就被前輩和吟遊詩人們灌滿了達克的傳奇故事,在那些故事中,新一代野蠻人的第一高手奧多亞克和達克比起來,簡直是稚嫩之極。


    於是有很多年輕人莫名其妙的崇拜起來這位英雄,但是剛剛達克的樣子卻讓他們充滿了失望。在野蠻人看來,不肯第一個衝鋒的人就是懦夫,而在戰場上有些走神的達克更是不夠資格被稱為英雄。所以他們躍過城牆之後,不肯打開城門,其實也是在用這種簡單的方式在激怒達克而已。


    達克心裏忽然想起了哈克。那個曾經懦弱的弟弟,那個曾經每次戰鬥都要跟在自己身後,害怕得發抖的弟弟,現在不知道是混在隊伍中跟來了庫拉斯特還是留在了西大陸。哈克讓他越來越看不懂,一個年輕的野蠻人,本來應該是簡單質樸,就像是剛剛那些嗷嗷叫著要跟隨自己的野蠻人一樣,不知掩飾,不懂客套。但是哈克的身上卻忽然帶上了虛偽狡猾的**味道。


    想到哈克隱瞞下那枚儲物戒指時的閃爍眼神,和見到自己時故作親近其實冷漠無比的語氣,達克握緊了手裏的永恒邊界。當時離開西大陸,隻是怕連累哈克被阿裏斯殺害而已。現在這裏的戰爭結束之後,是時候該回到西大陸去,抓住他親口問個明白了!


    如果是哈克自己墮落了,那麽就把他打斷雙腿關起來,自己照顧他一輩子。


    如果是暗地裏有人在引誘他,那麽就用木棍刺穿教唆者的身體,讓他流盡血液而死!


    安東尼猛的感覺到背上一陣殺氣像是雄獅撲擊般洶湧傳來,安東尼的眼神一凝,簌的轉過身來,一隻手握住長劍擋在胸前,一隻手上電光繚繞。而同時,角落了一個帶著麵甲的聖騎士也忽然渾身一顫,若有意若無意的側過了身體。


    安東尼沉靜的站在那裏,但是背後並沒有敵人,隻有穿著各式各樣鎧甲的聖騎士們,舉著長劍,大聲的喊殺著。偶爾有幾道目光向自己投過來,也都充滿了崇敬。


    安東尼轉了半圈,這才發現在聖騎士們隊伍的後麵,那個高大的野蠻人達克已經進入了城裏,站在一群轉職者當中,如鶴立雞群,那猶如實質一般的殺氣就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安東尼深深的看了達克一眼,不再理會野蠻人,轉過身去,伸開手掌,一道粗大的閃電將衝到麵前的兩個低級薩卡拉姆牧師劈成了飛灰。隻是誰也不知道,安東尼鎧甲下麵的亞麻襯衣已經被冷汗洇出了一片濕痕。


    其他的聖騎士們毫無察覺,看著這猶如天罰一般的強大閃電,歡呼起來,士氣大振,如同一道道鋼鐵洪流,硬生生的楔入了狂戰士們的陣型當中。鏗鏘聲響,各種各樣的增益光環浮現在他們的腳下,這些原本並不十分起眼的低級增益靈氣在軍團戰鬥中卻讓聖騎士們的戰鬥力猛然上升了幾個檔次。狂戰士的軍隊被一塊塊分割開來,隻能在極狹小的區域各自為戰。慘呼聲,刀劍砍入**時的聲音,鮮血噴濺聲充滿了這座原本的貧民窟。


    分屬不同陣營的鮮血混在一起,彼此交融,又摻上了地上的泥土,將粗石地麵變得又滑又膩。不時的有人摔倒在地,將新的血液又填補到這片鮮紅的沼澤中去。


    一個聖騎士被狂舞著的羅佳伯斧從側麵拍中了頭顱,在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中,癟了的頭盔遠遠的飛出,露出一張滿是鮮血的年輕麵龐來。這名聖騎士搖晃了幾下,終於摔倒在地,一隻眼睛腫成了巨大的一團,另外一隻則已經被震碎,隻有烏黑的液體夾雜著細碎的晶體從變了形的臉側流下。


    他麵前的敵人獰笑著掉轉長斧,斧柄上尖利的末端狠狠的戳在了試圖爬起來的聖騎士胸口,但是整塊兩指厚的鋼板胸鎧擋住了他的猛刺。那狂戰士罵了一句,轉而用斧柄用力的刺向那聖騎士的膝彎。


    一個被刺穿了膝蓋,釘在石板上不斷慘嚎的敵人,能起到一具在戰場上到處都是的屍體起不到的作用。


    但是幾道藍白色的光彈呼嘯而來。這個聰明過頭的狂戰士罵了一句,隻好用羅佳伯斧去擋,但是那些光彈卻根本不是向著他擊來,而是結結實實的打在了跪著的聖騎士身上。然後,在狂戰士驚駭的目光中,那個原本已經搖搖欲墜,等著被殺死的聖騎士忽然睜開了獨眼,臉上的淤腫已經消失不見,除了半幹涸的鮮血和那隻被擊爆的眼睛之外,他的目光堅定,精神充足,哪裏還有一絲一毫重傷的痕跡?


    下一刻,這個狂戰士忽然感覺到腹部一涼,而後一個黑影在眼前無限放大,一股無法忍受的酸痛在鼻子和眼睛中間泛開,緊接著一股大力傳來,這個狂戰士越過數人的頭頂,重重的摔在地上。幾個被鮮血淋了滿頭的野蠻人粗魯的罵了起來。


    聖騎士提著血淋淋的長劍,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從地上摸起一頂不知道屬於誰的頭盔,罩在了頭上。他還得繼續拚命,他知道下次的援助不會還這麽湊巧落在他的頭上。不幸運的話,就得像這頂頭盔的主人一樣,不知道被誰殺死,再被無數雙大腳胡亂踩進了哪塊的土裏。他已經攢下了幾千枚金幣,都是拜這次該死的戰爭所賜,煉金術士塔大價錢的收購魔獸身上的原料。


    隻要能活下去,他就可以買到不錯的新裝備了。他甚至沒有把目光投向那七個會使用聖光彈的聖騎士。因為他知道那樣沒有任何意義。會聖光彈治療的聖騎士一共隻有十幾個人,而來到庫拉斯特的更是隻有七人,在幾千人的戰場上,隻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一個小點而已。


    十幾個聖騎士舉著高大厚重的雙手塔盾保護著七個聖騎士,在他們的外圍,還有十幾個人用著極長的雙手劍逼開試圖沾點便宜的敵人。他們直屬於聖子菲利,裝備精良,不需要去搶奪戰功。他們在戰場上不斷的遊弋,隻是為了那七個聖騎士能夠安全的把聖光彈潑灑到重傷的聖騎士身上。


    七個聖騎士不惜本錢的灌著魔力藥劑,有幾個人的眼睛裏已經因為過度使用魔力而流出了鮮血。但是僅僅是他們七個人,就已經把聖騎士們的死亡率控製在了一個極低的水平之下。


    終於,一個撒卡蘭姆牧師高呼一聲,大部分狂戰士開始向著庫拉斯特商場的方向蜂擁撤退,隻留下不到百名狂戰士在後方阻擊。


    那些撤出的狂戰士們並不留戀戰鬥,隻是一味的奔跑,馬上就消失在前方。他們的長袍裏麵隻是極輕便的皮甲,原本速度就比聖騎士快很多,加上留下的狂戰士拚死阻擊,就算是被劈倒在地上,也會死死抓住敵人的腿,讓他們動彈不得。於是聖騎士們就在中心戰場上被區區百多名狂戰士糾纏住,怎麽也擋不住飛快逃走的狂戰士。隻有將近百名變身狼人的德魯伊來得及繞過亂成一團的戰場,追了上去。狼人們發出悠揚的狼嗥聲彼此招呼,卻沒有注意到前方的天空忽然陰沉了下來。


    站在艦首的艾席拉忽然狂呼道:“快撤退!快讓他們撤退!那是他媽的該死的暴風雪!”


    隻有幾個狂奔中的德魯伊發現了巨艦上瘋狂搖動的綠色旗幟,他們大喊著,試圖讓隊伍停下來,但是沒有人聽到他們的叫聲,反而把他們也裹挾著衝入了連接庫拉斯特商場的狹長通道中。


    當幾個落後的狂戰士反身廝殺,卻被狼人撲倒肢解時,鮮血的味道更是刺激著這些轉職者向前。


    直到在嘶嘶的聲音中,狂風夾雜著巨大的冰雹和雪塊迎麵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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