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許達意識尚未完全清醒,卻緊皺著眉頭低聲喊痛。梅捷的眼眶通紅,淚珠從她的眼裏一滴滴滾落,染濕了許達滿是血漬的臉。躺在地上的這個男人,是她的父親,也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更是令她梅捷對生活充滿怨恨的罪魁禍!可是,她恨他,卻不想讓他死――不想――


    似是感受到臉頰間的冰涼,感受到梅捷的存在,許達的眼睛竟緩緩睜開。在認出梅捷的那一刹那,他那充滿血絲的眼睛頃刻間充滿了生機,“潔兒,真得是你――你安然無恙,真好!”一抹欣喜悄然爬上了許達的臉,點綴著他染血卻蒼白的臉。為了確認這個多年來始終不肯與自己見麵的女兒平安,即便他身心多麽疲憊,很想就那麽睡下去,意念卻讓他堅持到現在。眼睛注視著身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女兒,他忽然很想像小時候那樣充滿愛意地撫摸著她的頭,可是,他的手卻已經抬不起來,而女兒眼底突然閃現的強烈恨意更讓他驚惶,“潔兒――”他輕換著女兒的乳名,試圖勾起他們往昔美好的回憶。


    隻可惜,回憶不隻有美好的,還有些讓人不愉快的。


    “住口,不準你叫我的名字!不準!”梅捷突然退後兩步,低吼著。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眼前這個自己恨了十幾年的男人,叫著自己乳名的聲音竟似充滿魔力,讓她一時間恍惚忘記了埋藏在心底多年的怨恨。不可以忘!即便她身上流著他的血,她也不可以忘掉他作為丈夫及父親,曾經是多麽得冷血與不負責任,近乎殘忍地將體弱的妻女丟到鄉間不聞不問――甚至,連她母親病重都未曾回鄉探視過一眼,以至於母親在孤獨絕望中死去――她恨他,恨他的一切,特別是這個被常用來當做造成他們家破人亡借口的職業――她不理解,因為當警察,他就不能時常陪妻女身邊同享天倫麽?因為當警察,他就必須骨肉分離、與親人見麵也不可相認麽?因為當警察,就可以拋妻棄女、放任重病的妻子步向死亡而不聞不問麽?借口,統統都是借口!是他,害死了她的母親,害得幼小的她孤苦無依、受盡欺淩!梅捷轉過身去,盡量平複自己激動的情緒。


    “潔兒,你還――恨――我?”許達的眼神黯淡下去,臉部的肌肉也在抽動著,他動了動嘴唇,聲音低啞,“我以為你――來救我――是――”這麽多年了,女兒還是未曾原諒他麽?是啊,連他都無法原諒自己,還想奢求女兒原諒麽?


    “我來救你是怕你死了我就沒人可以恨了――”梅捷冷聲打斷他,背對著許達的臉卻淚流滿麵,雙肩也在抖個不停。聽到身後許達因情緒波動而劇烈地咳著,她慌忙回頭,看著高哲上前不斷地撫弄著許達的胸口,她掩飾不住心中的恐慌,眼眶泛紅,卻依然嘴硬,“我恨你,所以,你必須要好好給我活著――我要你眼睜睜地看著我如何恨你,如何像你一樣殘忍冷血、六親不認!”她吼著,眼淚卻流得肆無忌憚。


    “梅捷,夠了!你若是想讓他活下去,我們必須要盡快離開此地!”高哲覺得梅捷有點過分,忙阻止她繼續說下去,低頭看了眼許達,他的臉色因方才的一陣猛咳而泛紅,可是,麵對梅捷的眼神卻始終是充滿歉疚及憐愛的。“你別說話了,節省點體力!我和梅老大現在得商量商量我們如何下山!”看著許達還想說話,他連忙開口勸著。


    “噗通――”梅捷的雙膝一軟,跌坐在地上,她掙紮著半天也沒能爬起,“高哲,我們這就從原路返回去吧――”這兩天耗損了她大量的體力與心力,她覺得好累,此時,看到許達沒有想象中嚴重,她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些,覺傷口處真得很疼。


    “現在?”高哲給了她一個“你別逞強了”的眼神,以他們三人眼下的身體和精神狀況,確實是不宜長途跋涉的。他苦笑著,訴說著這樣的事實,“我們怕是走不出去的吧?”他和梅捷要是兩個人還好些,可問題是還得帶著一個受重傷的許達呀!


    “走不出去也得走!”梅捷喘息著,按著腰部不斷流血的傷口,“我們多在此地耽擱一分就多一分的危險,若是天亮了那些人大肆搜山怎麽辦?如今,隻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再說,我們的車還在山腳下,若是耽擱太久,難保那些人不會去後山調查,如果被他們現是我們的車,我們一樣會沒命!”她知道高哲說的沒錯,可是,人的潛力是無窮無盡的,眼神貌似不經意地劃過許達,她心裏陡然生出一種頑強與堅持,說什麽她們三個都要順利回去!


    正當高哲不讚同地搖頭之時,躺在地上的許達卻急切地開口,“我――同意――要立刻離開――你們――別――管我,快――走――”嘶啞的聲音說出這些話來顯得特別費力,高哲看了許達一眼,抬頭再看看梅捷正驚恐地看著自己,他明白,梅捷是怕自己真扔下許達不管,雖然嘴裏對許達說著恨,可是她心裏麵卻擔心得不得了。於是,他輕笑,安慰著許達,也讓梅捷安心,“放心,我很強悍的!我既然能把你從龍潭虎穴裏救出來帶到了這兒,就一定能把你帶回去――來,這就走吧!”說著話,高哲也不理會許達的反對,背起他就走,“梅老大,你幫我扶下他――”


    天已經亮了,高哲背著許達,與受傷的梅捷,慢吞吞地從原路返回,路上,梅捷和許達都很沉默,高哲覺得氣氛尷尬極了。這兩人――唉,他不知道他高哲竟然有這麽不知所措的時候,想勸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剛才兩人見麵時的場景讓他覺得疑惑,可帶給他更多的卻是相愛的戀人因誤會而分手而感到痛心與惋惜――由於本來就存有許達是梅捷初戀情人的意念,並先入為主的在他高哲腦海裏紮了根,又因為目睹了梅捷與許達的對話裏不時地“恨啊恨”的,即便許達看上去年紀略顯得大些,他卻也沒將其往父女身上考慮,心下還忖度著,原來梅捷喜歡這樣的老男人啊――不――這個時代,要稱之為成熟型的男人。


    原路折回,對高哲和梅捷來說沒有什麽難度,體力不濟也隻能算是時間問題,快近中午的時候,他們三人終於來到了之前出的地方。先將許達小心地抬上車,高哲爬上車,一下子癱坐在副駕駛座上,再也不願動彈。而梅捷雖然疲憊,卻堅持著將車開到了最近的醫院,找醫生救治許達。高哲看著許達被那些身著白大褂的醫生用擔架車將其推走,方鬆了口氣,“梅老大,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好多疑惑不解的事情在他心裏憋了好久了,回到車上,高哲忙開口追問梅捷。


    “我隻是讓你幫忙救人,無需跟你解釋許多!”梅捷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可是――”看她這態度,高哲不禁有些怒了,“梅捷,我為了幫你救初戀情人,九死一生,沒功勞還沒苦勞麽?我不要你感謝我,隻是想知道這個事情究竟是怎麽回事,難道這要求過分麽?”他覺梅捷“過河拆橋”的速度比他想象中還要快許多,利用完他就不理會他了,很是生氣。


    梅捷掃了氣急敗壞的他一眼,臉色不變,出言卻比他還橫,“高哲,我隻是讓你救人還我人情,並沒有回答你問題的義務!”她的話語冷硬,“從現在這一刻開始,我們兩不相欠!”看著高哲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她知道高哲定是不明白自己曾如何搭救過他,又如何能做到兩不相欠,但她卻不願多做解釋,“另外,從此刻開始,我希望你不要將救人的事再跟任何人提起,包括我在內,你就當這件事從未生過,隻當是你做了一場夢好了――”


    “你的意思是我這兩天都在夢遊?”高哲譏諷著。


    “隨你怎麽想!”梅捷扭過頭去,定定地看著前方醫院門口進出的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反正,若是有別人在我耳邊談論這件事,我就會殺了你!”感覺到高哲眼裏迸射出的駭人的光芒,她輕哼一聲,低垂的眼簾驀地抬起,寒光隱隱,“高哲,我絕對會說到做到!不殺你,已經算是我仁慈!你不要挑戰我的極限!這個後果――你高哲承擔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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