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後花園鵝卵石鋪就的長長小道，錦繡在平兒的攙扶下穿過了高高的月洞門，來到前院――那些個夫人、姨娘以及少爺小姐的銷金居所。
看著前頭為兩人舉著燈籠照明的小廝，錦繡心想，這天還未亮，父親為何急著見自己？難道是客棧一事自己露出了馬腳？可就算他們起了疑心，也拿不出半點證據來證明自己是裝傻充愣啊！
跟著領路的小廝，錦繡心思忐忑的被帶至了顧正孝的書房外。此刻的天際微微有些發白，三更已過，卻是四更未至。書房內依然亮著燭火。在門外候了片刻，錦繡便獨自被人領了進去。
燭火掩映下，顧正孝正埋首幾案之上，愁眉深鎖。
“女兒見過父親大人。”錦繡傻裏傻氣的行了禮，未等顧正孝回答便自顧起了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顧正孝冷眼看著錦繡的一舉一動，心裏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恨意。當年若不是自己一時心軟，顧家怎麽會有這個汙點的存在？搞的現在滿朝文武都在背後說自己定是做了虧心事，老天爺才會賜下這麽個傻子給顧家。那些政敵更是明裏暗裏的冷嘲熱諷，弄得自己好不窩囊！
本想對她置之不理，可她就像鬼魅一般，無時無刻出現在自己的腦海裏，而且日益的…
似想起了什麽，顧正孝眼裏難得的劃過一絲柔情，可很快便被更大的情緒所替代。強忍住內心的憤怒，顧正孝用慈愛的口吻道，“錦繡，知道為父今日為何叫你來書房嗎？”
錦繡停止自己的躁動與打量，將手指放在嘴角冥思苦想了片刻，整個頭便左右晃動了起來。
顧正孝自然知道錦繡不會給自己太大的反應，便繼續自顧自的說道，“這些年未曾好好看過你，沒想到你已經出落得跟你娘年輕時一般模樣了。”
是自己的錯覺嗎？他的語氣裏居然會有一絲懷念的味道。
錦繡咧嘴一笑，“娘？爹爹說二娘嗎？二娘好漂亮，還給錦繡買糖吃，還買麵人，錦繡好喜歡，好喜歡。”
哼，她的功夫做得倒是挺足。
“那你喜歡二娘嗎？”
錦繡水一樣的眸子眨了眨，“喜歡啊。”
這一顰一笑還真是像極了她！
顧正孝似乎很滿意錦繡的回答，連連點頭之際忽然問道，“前日你跟二娘去萬安寺，為何跑到山下去啊？”
“寺？”錦繡一臉恍然大悟，“哦！爹爹說那天有小貓的地方嗎？”
對方點了點頭，“錦繡那日為何跑到那裏去呀？是別人帶你去的嗎？”
錦繡趕忙點頭，“是小貓！”
“小貓？”
“對呀，小貓跟我說話，說那裏有好吃的，我就跟著去了。”錦繡說完，不忘招牌式的憨厚一笑。
顧正孝促狹的眸裏沒有一絲情緒，沉默了半晌才道，“原來是這樣…那錦繡很喜歡小貓嗎？”
“嗯，小貓毛絨絨的，好可愛。”錦繡高興得直拍手。
“過幾日爹爹要去見一位朋友，他們家養了很多不同的小貓，你想不想去看看？”顧正孝寵溺的看著錦繡，仿佛眼前的錦繡是他最最疼愛的那個女兒一般。
“真的嗎？爹爹要帶我一起出門？”錦繡一臉激動，可隨後又垮下臉來，“可是，二娘說女孩子不能隨便出門的。”
“嗬嗬，有爹爹帶著你就不算隨便。”
“真的？”錦繡直接從椅子上站起來，拉住顧正孝的衣袖，“爹爹說的是真的嗎？你可不要騙錦繡哦！平兒說，騙人會被狼叼走的。”
顧正孝眼裏強壓著厭惡，依然滿臉笑容，“好了，爹爹還有事要做，你先回去吧。”
純真的看了看自家老爹，錦繡“哦”了一聲便大步走了出去。剛出門口，便迎麵吹來一陣冷風，凍得瑟縮的她才驚覺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
提起萬安寺一事，顧正孝分明是意有所指，不過看他的表現似乎心裏還沒什麽底，估計今日找自己來也隻是抱著僥幸心裏而已。看來自己裝傻這件事並未被他發現。不過他的話都有些古裏古怪的。好端端的，竟要帶自己去拜見友人？為什麽？
錦繡剛與平兒離開，福康便形色匆匆的鑽進了顧正孝的書房。
明明是初春的天氣，可屋子裏的氣氛卻讓福康如墜千年寒潭，自家老爺那雙陰睛不定的小眼更是不停的在自己身上梭來梭去。
偷偷咽下一口唾沫，福康有些幹澀的開口，“老爺，喚奴才來不知有何吩咐？”
“你接九小姐回來的途中，可發生過什麽特別事嗎？”
福康心裏一涼，難道是客棧發生的事被老爺知道了？可自己也不是存心隱瞞，這件事若然說開，九小姐的閨譽必定毀於一旦，老爺雖然不喜九小姐，可到底是自己的女兒，沒有理由點破才對。
“奴才尋到小姐後便帶著人快速下山，隻因天色太晚，城門已關，才不得不在城外的客棧借宿了一宿，期間並未發生任何事。”
聽福康說得頭頭是道，一臉誠懇，若非那客棧辦差的官兵是自己一個門生的屬下，那門生為了討自己歡心，早早送來這消息，隻怕自己就會真的信了他的言語。不過，自己真是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對自己忠心耿耿的管家居然會為了那個賤種而撒謊。
這是為什麽？
“果真無事？”顧正孝的語氣裏已隱含了半分怒氣。
福康猛的回神，連忙磕頭道，“請老爺恕罪，奴才並非有心隱瞞，實在是事出有因啊。”
“事出有因？我倒想聽聽，你的事出有因究竟是什麽？”顧正孝一掌拍在桌上，嚇得跪在下首的福康渾身一個哆嗦。
這麽多年，自家老爺還是第一次如此發火吧！
當下福康便不敢再有所隱瞞，一五一十的把找錦繡的過程以及客棧發生之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末了磕頭道，“老爺，奴才之所以這樣做隻是想保全九小姐的名聲，萬萬沒有二心啊！”
顧正孝斂去怒意，換上往日的溫和，“行了，你的忠心我從來都沒懷疑過，隻是最近雁陽城內頻頻出事，你身為顧府管家，理應事無巨細稟告我知才對。如今反而讓外人道出了這件事，柯大人雖是我的門生，卻身領皇命，滋事體大，萬一傳到皇上的耳中，我顧家豈不是要大禍臨頭？”
福康自然明白自家老爺嘴裏的柯大人便是守衛京師的屯軍八校尉之一的步兵校尉柯倫大人。而那日在客棧搜查賊人的官軍則是他手下的一名小將。聽那小將說過，有賊人夜探柯大人內院，還盜走了府內夫人的諸多首飾珍寶。他便是循著賊人逃跑的蹤跡一路追過來的。誰曾想追到這客棧便沒了蹤影。
自己當時隻想著九小姐的名譽，卻全然忘了這一茬。不由惶恐的道，“是奴才思慮不全，險些釀下大禍，請老爺責罰。”
“你也無須驚慌，我的薄麵他多少還是要賣的。今日叫你來，也並非是要責怪你，而是另有要事著你去辦。”
不責怪？福康心裏的石頭落了地，忙信誓旦旦道，“老爺盡管吩咐便是，奴才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顧正孝招了招手，福康便湊了過去。隻是兩人說話的聲音，卻連蚊子都自歎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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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前頭為兩人舉著燈籠照明的小廝，錦繡心想，這天還未亮，父親為何急著見自己？難道是客棧一事自己露出了馬腳？可就算他們起了疑心，也拿不出半點證據來證明自己是裝傻充愣啊！
跟著領路的小廝，錦繡心思忐忑的被帶至了顧正孝的書房外。此刻的天際微微有些發白，三更已過，卻是四更未至。書房內依然亮著燭火。在門外候了片刻，錦繡便獨自被人領了進去。
燭火掩映下，顧正孝正埋首幾案之上，愁眉深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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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對她置之不理，可她就像鬼魅一般，無時無刻出現在自己的腦海裏，而且日益的…
似想起了什麽，顧正孝眼裏難得的劃過一絲柔情，可很快便被更大的情緒所替代。強忍住內心的憤怒，顧正孝用慈愛的口吻道，“錦繡，知道為父今日為何叫你來書房嗎？”
錦繡停止自己的躁動與打量，將手指放在嘴角冥思苦想了片刻，整個頭便左右晃動了起來。
顧正孝自然知道錦繡不會給自己太大的反應，便繼續自顧自的說道，“這些年未曾好好看過你，沒想到你已經出落得跟你娘年輕時一般模樣了。”
是自己的錯覺嗎？他的語氣裏居然會有一絲懷念的味道。
錦繡咧嘴一笑，“娘？爹爹說二娘嗎？二娘好漂亮，還給錦繡買糖吃，還買麵人，錦繡好喜歡，好喜歡。”
哼，她的功夫做得倒是挺足。
“那你喜歡二娘嗎？”
錦繡水一樣的眸子眨了眨，“喜歡啊。”
這一顰一笑還真是像極了她！
顧正孝似乎很滿意錦繡的回答，連連點頭之際忽然問道，“前日你跟二娘去萬安寺，為何跑到山下去啊？”
“寺？”錦繡一臉恍然大悟，“哦！爹爹說那天有小貓的地方嗎？”
對方點了點頭，“錦繡那日為何跑到那裏去呀？是別人帶你去的嗎？”
錦繡趕忙點頭，“是小貓！”
“小貓？”
“對呀，小貓跟我說話，說那裏有好吃的，我就跟著去了。”錦繡說完，不忘招牌式的憨厚一笑。
顧正孝促狹的眸裏沒有一絲情緒，沉默了半晌才道，“原來是這樣…那錦繡很喜歡小貓嗎？”
“嗯，小貓毛絨絨的，好可愛。”錦繡高興得直拍手。
“過幾日爹爹要去見一位朋友，他們家養了很多不同的小貓，你想不想去看看？”顧正孝寵溺的看著錦繡，仿佛眼前的錦繡是他最最疼愛的那個女兒一般。
“真的嗎？爹爹要帶我一起出門？”錦繡一臉激動，可隨後又垮下臉來，“可是，二娘說女孩子不能隨便出門的。”
“嗬嗬，有爹爹帶著你就不算隨便。”
“真的？”錦繡直接從椅子上站起來，拉住顧正孝的衣袖，“爹爹說的是真的嗎？你可不要騙錦繡哦！平兒說，騙人會被狼叼走的。”
顧正孝眼裏強壓著厭惡，依然滿臉笑容，“好了，爹爹還有事要做，你先回去吧。”
純真的看了看自家老爹，錦繡“哦”了一聲便大步走了出去。剛出門口，便迎麵吹來一陣冷風，凍得瑟縮的她才驚覺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
提起萬安寺一事，顧正孝分明是意有所指，不過看他的表現似乎心裏還沒什麽底，估計今日找自己來也隻是抱著僥幸心裏而已。看來自己裝傻這件事並未被他發現。不過他的話都有些古裏古怪的。好端端的，竟要帶自己去拜見友人？為什麽？
錦繡剛與平兒離開，福康便形色匆匆的鑽進了顧正孝的書房。
明明是初春的天氣，可屋子裏的氣氛卻讓福康如墜千年寒潭，自家老爺那雙陰睛不定的小眼更是不停的在自己身上梭來梭去。
偷偷咽下一口唾沫，福康有些幹澀的開口，“老爺，喚奴才來不知有何吩咐？”
“你接九小姐回來的途中，可發生過什麽特別事嗎？”
福康心裏一涼，難道是客棧發生的事被老爺知道了？可自己也不是存心隱瞞，這件事若然說開，九小姐的閨譽必定毀於一旦，老爺雖然不喜九小姐，可到底是自己的女兒，沒有理由點破才對。
“奴才尋到小姐後便帶著人快速下山，隻因天色太晚，城門已關，才不得不在城外的客棧借宿了一宿，期間並未發生任何事。”
聽福康說得頭頭是道，一臉誠懇，若非那客棧辦差的官兵是自己一個門生的屬下，那門生為了討自己歡心，早早送來這消息，隻怕自己就會真的信了他的言語。不過，自己真是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對自己忠心耿耿的管家居然會為了那個賤種而撒謊。
這是為什麽？
“果真無事？”顧正孝的語氣裏已隱含了半分怒氣。
福康猛的回神，連忙磕頭道，“請老爺恕罪，奴才並非有心隱瞞，實在是事出有因啊。”
“事出有因？我倒想聽聽，你的事出有因究竟是什麽？”顧正孝一掌拍在桌上，嚇得跪在下首的福康渾身一個哆嗦。
這麽多年，自家老爺還是第一次如此發火吧！
當下福康便不敢再有所隱瞞，一五一十的把找錦繡的過程以及客棧發生之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末了磕頭道，“老爺，奴才之所以這樣做隻是想保全九小姐的名聲，萬萬沒有二心啊！”
顧正孝斂去怒意，換上往日的溫和，“行了，你的忠心我從來都沒懷疑過，隻是最近雁陽城內頻頻出事，你身為顧府管家，理應事無巨細稟告我知才對。如今反而讓外人道出了這件事，柯大人雖是我的門生，卻身領皇命，滋事體大，萬一傳到皇上的耳中，我顧家豈不是要大禍臨頭？”
福康自然明白自家老爺嘴裏的柯大人便是守衛京師的屯軍八校尉之一的步兵校尉柯倫大人。而那日在客棧搜查賊人的官軍則是他手下的一名小將。聽那小將說過，有賊人夜探柯大人內院，還盜走了府內夫人的諸多首飾珍寶。他便是循著賊人逃跑的蹤跡一路追過來的。誰曾想追到這客棧便沒了蹤影。
自己當時隻想著九小姐的名譽，卻全然忘了這一茬。不由惶恐的道，“是奴才思慮不全，險些釀下大禍，請老爺責罰。”
“你也無須驚慌，我的薄麵他多少還是要賣的。今日叫你來，也並非是要責怪你，而是另有要事著你去辦。”
不責怪？福康心裏的石頭落了地，忙信誓旦旦道，“老爺盡管吩咐便是，奴才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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